《妹矣，弟哉》悠悠长乐

10、十

　　安排好客房后，肖慕苦口婆心到洛凌雪头疼的程度，才终于把这个弄得自己伤得七七八八还不老实的人弄上床安分地休养。
　　这边刚觉得大功告成，敲门声又有节奏地响起。洛凌雪一副和我无关的神情，笑得却是不安好心。
　　肖慕气不起来，开了门。
　　门口，风信子端着汤碗，小心翼翼道：“我想找洛凌，请问……”
　　肖慕记得这姑娘就是和洛凌雪一起失踪的那个，名字好像叫风信子来着。
　　“他刚休息，还没睡，你进来吧。”
　　洛凌雪在听到那对话时，就已经坐了起来，——本来也没什么睡意。
　　她对着肖慕使了使眼色，将近八年的交情，让肖慕秒懂，知趣地退了出去。
　　风信子来，一来是想对洛凌雪表达自己的谢意，二来，想确认一件事情。
　　她自然地放下汤碗，揭盖，盛汤，实际上心里却是在上上下下地打鼓，停不下来。
　　整个过程，洛凌雪只是微笑着注视，眼神淡淡的。即便没有对视，风信子姣好的面容上逐渐泛起了红。微微一撇，瞬间就又调转了目光，明明是温柔的眼神，却灼人得很。
　　她更确定了，她动情了，对这个不过认识两天的少年。
　　想明白后，脸上的绯红便越发遮掩不住。洛凌雪自然也全都看在了眼里，隐隐猜到了些。
　　情窦初开的少女大都羞涩，却又不懂得如何掩饰。风信子便是其中一员。对着心仪的对象，险些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遍遍强调要镇定。
　　看破不说破，相比风信子，洛凌雪恰恰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的人。
　　绝口不提相关之事，直接无视了少女脸上不自然的红晕，接受了对方捧过来的好意，淡淡道：“谢谢信子你的好意，汤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味道不好呢！”雀跃的欣喜，直截了当。
　　不像我。洛凌雪又默默抿了一口。
　　“信子，有一件事……”
　　风信子端着汤碗出来时，洛凌雪已经卧床休息。她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洛凌雪的话，虽然不甚解，但还是答应了洛凌雪将那洞穴中发生的细节隐瞒下来。
　　洛凌雪拔取了念殇，风信子自然是看见的，只是她并不知道那剑是念殇。所以，如今知道念殇在洛凌雪身上的，应该只有洛凌雪一人。至于冷清秋之事，也许还会随着历史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

　　怀有心事的，不只是萌生情愫的风信子。洛凌雪虽然卧床闭目，却久久没有入睡。当时碰触念殇所看到的画面，一遍遍地在她脑海中回放，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并不好受。
　　那短短的幻影，有一幕让洛凌雪始终难以释怀，——曾经的魔尊，却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杀戮，仇恨，甚至能够看到些许悲悯，对这个无情世界的悲悯，对这些无知人们的悲悯……
　　悲悯，细想之后，未免沉重了些，让人开始觉得有些乏了。
　　洛凌雪睡去不久，房门便被悄悄开启一道缝。看到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得沉了，才又轻声合上。
　　肖慕原本就没有走远，见风信子出来了，便又返了回来。他不是很清楚洛凌雪在下面具体遭遇了些什么，毕竟当事人什么也没说。只是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家师妹神色的不对劲，笑容有些轻，只是浮于表面，稍微令他有些担心，毕竟曾经的洛凌雪是个连笑容都没有的孩子，他不希望她又变回那副样子。
　　初见洛凌雪时，他十二岁，而她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整日沉闷不语，连表情都少得可怜。郁郁寡欢，是肖慕对洛凌雪那段日子的印象。
　　为了让她露出一个微笑，肖慕费劲了功夫。折腾得鸡飞狗跳，闹得乐天门都不安生，最后竟是一盒他偶然买回的糖酥糕令她展露了笑颜。原来这么简单，肖慕一时懊恼不已，却又在看到洛凌雪那真心天然的笑容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面瘫当然不可能马上痊愈，幸运的是，肖慕有的是耐心。
　　如今的洛凌雪，让肖慕觉得很有成就感，一种教子有方的优越感有时会莫名涌动上来。若是让洛凌雪知道肖慕这种想法，估计又是劫难一场。
　　洛凌雪相比最初，的确是显得开朗了很多，会笑，会气，偶尔嘟着嘴噙着泪的样子简直萌得人找不到东南西北，可惜太稀有了。
　　不过有一点，让肖慕想起来就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软萌的小师妹在多次叫自己起床无果后，那一柄直接插在床上，寒意森森，逼得他后退贴墙的长剑。
　　小雪儿黑化，要不得。
　　说起来，不知不觉中，守护洛凌雪，成了肖慕的一种本能。这种想要守护某个人的心情，好像自那人离世后，就随之消失无影了，穿越前，他没想过还会有重拾的这一天。
　　虽然现在看来，似乎是洛凌雪更经常保护他，呵。
　　在门口默默站了许久，久到连肖慕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径像个怪人。
　　“说起来，三师妹去哪了？”肖慕突然想到，好像自从他把洛凌雪背到房间后，钟离磬就不见人影了，至于什么时候消失的，似乎没注意到。
　　“嚯，现在才想起我，你也太差别待遇了吧，大师兄。”幽怨的声音飘忽过来。
　　肖慕的头一转，一低，一张怨妇般的脸，散发着森森的气息。
　　下意识咽了口水，肖慕道：“三师妹，你刚才去哪了？”
　　“大师兄你转移话题还是这么差劲，这样可是讨不了女孩子欢心的。”钟离磬拍拍自己的裙摆，一扫刚才的阴霾，原地复活，“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那张脸倒的确是不少人的菜。”
　　钟离磬手扶下巴，十分仔细地扫视了一番，看得肖慕心里发毛。
　　“我刚才去找夏大哥了。”
　　话题突转得让肖慕有些措不及防。“夏大哥？夏墨熙？”
　　钟离磬笑得灿烂地点点头。
　　“是因为任务的事吗？”
　　“不，是关于你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