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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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萧沐晚朝着秦止满眼脉脉含情之时，高座在上的齐王却在此时肃然发话。
“承皇统，天地洽清宁。
帝运始载，建民极，百制推贤明。
博考儒经，游豫腾谣诵，星跸天.行。”【注释1】
不怒自威的君王音若洪钟，字字句句皆是掷地有声。慷慨激昂地颂赞了一篇勉励众人的呈辞，随后才宣布宴会正式开始。
一瞬后，一众衣着轻薄的舞娘姿态轻盈地从四处翩然而至。编钟沉鸣、琴声清越，悦耳的宫乐徐徐奏起，原本还有些肃穆拘谨的紧张气氛，一下子被歌舞扬起的丝竹声冲淡了些许。
秦止心里惦念着况言殿试上的成绩，忍不住就偷偷多看了那齐王几眼。
传说中的齐王杀戮果断，却又多情善变。
不然也不会“一怒冲冠为红颜”。卧薪尝胆多年后，一朝将昔日的君主好友推入鬼门关前。
照理说，这般手段狠辣之人该是副内强外刚，容貌坚毅的威严形象。
而今亲眼得见，台上的男子却端得一派的儒雅斯文。乍一眼望去，如山间君子，若竹涧松柏。除却眉宇间沾染些许风霜，两鬓之中似有华发犹生外，并不见其有一丝老态。
平心而论，萧远山的五官神韵与萧沐晚截然不同。
虽也庄严肃穆，但隐隐还带着点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儿。正所谓“汉庭儒雅彬彬，烟飞火举毕严禋”【注释2】，只有偶尔对着众人睥睨而望之时，才会透出一股尊霸天下的君王气势。
秦止心思微转。
不禁回想起酥云同自己八卦过，这看似恩爱帝后背后的各式恩怨情仇。
倘若单单只论姿容相貌，台上这对无愧是天造地设一般的神仙眷侣。可再谈起其中不为人知的辛秘内情，也不知表面光鲜和睦的人中龙凤，私底下又藏了多少龃龊腌渍，貌合神离。
片刻后，只见一名着紫袍文锦图案的官员，捧着一本镶金祥纹宝册。在众人目光紧紧追随下，毕恭毕敬地将册子递到高台之上的齐王手中。
刹那间，原本喧扰的丝竹声忽然戛然而止。
宴厅里一下又变得鸦雀无声。
殿下本是靠案而坐的生员们，都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板。
年轻学子的面色皆是一片凝重。
各个都暗暗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了高台之上的每一丝动静。
秦止这才恍然回神。
看这架势，恐怕是要宣布先前殿试上的最终结果了。
在众人惴惴不安的期盼中，齐王终于大笔一挥，御笔勾出三甲名单，随后又添上大段锦绣文书。
伶人接过圣旨，立马气运丹田，语气苍茫地对着满厅宾客徐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钦承宝命，绍缵鸿图，幸感天地之洪德，降国之可用之人才。辛丑年恩科殿试，况式才子况言高中榜首状元及第，连及王式王安榜眼、袁式袁志刚探花，特此诏示天下，钦此！”【注释3】
圣旨宣毕，众人皆赞皇恩浩荡、福泽连天。
齐齐跪拜“万岁”、“千岁”，祝贺三甲及第的新科进士。
一番封赏谢恩之后，又是一顿叩首跪拜。
圣上亲自为前三甲授赏簪花，今年恩科的结果总算是尘埃落地，所有人这才将将松了口气。
喜的也好，妒的也罢。
只得暂时收起情绪，一大厅人终于可以借着喜气，放心自在地开怀畅饮。
一时间，厅里的气氛立马又活跃了几分。
舞娘再次俏笑盈盈地飘然上场，姿态轻盈地扭动起婀娜多姿的娇美身段。
众宾客也都喜笑颜开。
难得能同未来可能的同僚齐聚一堂，便都高谈阔论地四处寒暄了起来。
而列在厅尾的秦止，这心情却是一路跌宕起伏。
本以为孩子还小，能进入殿试已经算是成绩斐然，可没想到况言竟真高中状元了！
刚听到结果时，还有些恍惚到不敢相信。
直到齐王亲自在况言发间簪上全场最矜贵的一朵火红官花，向来自持稳重的秦止也不禁情绪激荡了一瞬——养了多年的树苗儿，今儿总算是发芽开花了！
自家的崽儿长出息了，今后也不用自己替他再多烦持操心了。一想到这，老母亲心态倏然爆发，秦止差点都快情不自禁地一阵潸然泪下。
倒是况言得知自己高中榜首的喜讯，面上并没有过分的喜怒颜色。
只是在众人杯盏交错、互相寒暄结识之时，目光时不时就会朝秦止那边飘然而去。少年所有悸动懵懂的小心思，全都藏在满目炽热的灼灼之中。
萧沐晚的席位位置靠前，自然也将况言的各番神态都看在了眼中。
长指轻轻抚着酒盏，这虞宁王面上也浮起一丝淡淡笑意——自己这未来的便宜小舅子倒也算是个人才。不至及冠之年就已经高中状元，算是大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吧！
这么一看，他看中的好媳妇果然贤良淑慧。
长得美、做饭香，连教孩子都很有一套，自家崽子将来的课业有望了！
除了况言、萧沐晚之外，这台下心思飞转的还另有其人。
今日里齐王宴请诸位考生，一定品级之上的文武官员也要一并参加。主要目的，便是让六部的主事官员提前相看好各部合适的人选。待到琼林宴之后，很快就要提拔起一批新晋官员。
聂青提也在这宴席的出列名单之中。
前几天刚刚匆忙返京，一直忙着事务交接，都没寻到空闲去止水斋瞧瞧。直到今日入宴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得到消息，秦止竟也成了这琼林宴上参选酒肆的候选人之一。
这事着实透着股蹊跷。
若只是单单论及实力，止水斋绝不输于长安城里的任何一家酒肆。
可这是被萧沐风及其母妃身后势力，整整霸持了十余年的琼林宴席。所谓的评优甄选，不过就是走走过场而已，而秦止又是怎么牵扯到这其间来的？
趁着与同僚敬酒时辗转打听了一番，据说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竟是近来在齐王身前，风头正盛的礼部侍郎苏彦舟。
苏彦舟？
这结果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聂青提仔细盘算了一番，却怎么也想不出，那苏侍郎同秦止之间到底能扯上什么关系。
就在厅上气氛渐热之时，一位官人走到候场已久的三位厨师面前缓缓行礼道：“评选即将开始，还请几位师傅上前入厅，在圣上娘娘面前展示各自的菜品。”
两个男厨一听此话，立马两眼锃亮。
忍不住又朝秦止冷嘲热讽地讥了一句——有些人啊，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到底是凤还是鸡，真一拉上场便要原形毕露了。
秦止依旧淡淡一笑，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两人自讨了个没趣，便是一脸气郁地跟在了那宫人之后。
历年的琼林宴上，两家酒肆争奇斗艳的珍馐菜肴，便是这宴席之间最好的调剂节目。据说今年还横空出世了一家民间小店，懂行之人对此更是生起了十分的好奇。
首先上场的，是紫竹苑聂大厨的作品。
身着粉色绸裙的清秀宫女，端着珠玉色的托盘缓缓入厅。
只见清澈透亮的托盘之上，精雕玉琢着一只展翅而起的赤色凤凰。
那赤凤面东而立，迎风摇曳。
整个凤体足有半人身之高，如此招摇耀眼的精工雕作，所到之处皆是格外引人注目。弗一出场，立马就引起台下众人阵阵赞叹不已。
凤身用彦峰特产的赤心莱菔【注释4】刻成。雕刻之人手艺极其精湛，每个细节都追求逼真极致。
根根翎羽丝丝分明，精细无比。
光亮映照之下，这毛羽间似乎还泛着层淡淡的莹润泽光。
除此之外，这翱天九凤的颜色也是一绝。
凤凰通体火焰赤红，配着黄澄澄的金冬瓜【注释5】、寇碧丝草作饰，乌豆镌成的凤目亦是炯炯有神。乍一望去，色光彩、冠矩朱、距锐钩【注释6】，确有“凤舞九天、遨游苍穹”的大气磅礴之感。
“这凤凰刻得不错。”
远远望着姿态秀美的金羽赤凤，萧远山也是甚为震撼。微微转过身来，面容和霭地朝身旁的菀皇后轻念了一句：“你瞧那凤尾上，还特别用五色彩丝缀成，恰与《山海经》中记载的‘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腹文曰信，膺文曰仁’所一致。”
“陛下所言极是。”
一听齐王提到《图赞》中的释意，榜眼王安立马就极有眼色地接过话茬。
“《抱朴子》中有云，凤颈白，故曰缨义也。凤嘴赤，故曰负礼也。凤胸黑，故曰尚知也。凤足下黄，故曰蹈信也。想不到区区一个民间厨师，倒是能把这色泽配用的与典籍丝毫不差，也算是有心了。”
这榜眼一语中地，底下的殿生皆连连称是。
受了夸赞的聂大厨聂生远，自然也是满脸的洋洋得意。赶忙一脸喜气地向前一步，对着齐王毕恭毕敬地匍下身来：“启禀圣上，此菜名为‘凤舞九天’。正如陛下先前所言，取得就是典故中鸾凤和鸣的祥瑞之兆。”
聂式善雕刻，一把刻刀使得是出神入化。
恰逢皇后整数的寿辰，想必今年的赏赐会更加丰厚。为了今日的这场比拼，聂生远老早就开始筹谋策划了。
眼前这夺人眼球的火凤，模子还是专门找高人所画，又亲自细细临摹了数百次，才将这凤凰的神情体态牢牢铭记于心。
为了让自己的作品更加完美无缺，这聂大厨也确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用于雕刻的食材耗费了无数，刻刀也用折了好几把，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无数次磨合调整之后，终于能将这凤凰身上的每一丝翎羽，都雕得仿佛能随风而动一般栩栩如生。无论远观近看，都挑不出丝毫的不妥之处。
就在众人对这“凤舞九天”惊叹不止之时，坐在齐王身边的菀皇后却是神色淡淡地摆了摆手：“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去年优胜的’百鸟朝凤’，也是出自紫竹苑吧！”
一听到皇后娘娘提到自己的得意之作，聂生远不禁又是一阵窃喜——贵人还记得自己！
看样子，今年的头筹是妥妥的了！
心里一嘚瑟，便是胸有成竹地连声应道：“承蒙娘娘厚爱，去年的‘百鸟朝凤’便是出自小人之手。”
越说越是兴奋：“其实这两年的菜式连起来，也是一句象征好兆头的吉瑞之词——经年百鸟齐争鸣，今夕还望凤归来！便是小民、乃至万千百姓对娘娘的一片崇敬之情！”
这聂生远这忠心表得那叫一个阴阳顿挫，慷慨激昂，站在不远处的秦止只觉得眉心一阵猛跳。
心想着果真“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谁又能想到，此时大喊斯文赞颂之词的聂大厨，刚不久之前还撸着袖子，对着她满口污言秽语地大放厥词。这变脸变的，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这模样雕得确实不错。”
菀皇后轻轻揉了揉额角，面上却瞧不出一丝喜色来：“只是年年朝朝皆是如此，左来右去，只能看看又不能入口，未免有些单调乏味。若本宫真的喜欢，用金雕玉砌岂不更精贵恒久，又何必对着这么尊放不了多久的萝卜凤凰？三天不到晚就要腐烂丢弃，到时反而更惹人心烦。”
“这……”
没想到菀皇后会突出此言，聂生远立马就窘出了满头热汗：“是小民考虑欠妥了。
话虽如此，但心里还是一阵不服。
这硬梆梆的萝卜南瓜，自然是没法直接入口。但这琼林宴上的菜式，向来都只看重寓意可好、气派与否，这早就是参赛几年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
再者说了。
若是真到了宴席之上，也不会真有人那么没眼力见儿，敢公然对着头盘摆菜下筷。
左右不过一个摆设装饰，这菜式自然是做得越夺人眼球越好。前几年时候也都是这么做的，怎么今个儿这皇后娘娘又突然变了口味？
见身旁皇后满脸的不耐，齐王便也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这道菜可以先撤下了，下一个出场的是哪家酒肆？”
排在第二位的，乃是天香阁的资深厨师陈黎。
去年就是败在了那聂生远手上，恼得他憋了整整一年的火气。一见这紫竹苑的厨子满脸颓废地退回了原位，看样子今朝终于可以一洗前耻，这陈大厨心中立马便是一阵窃喜不已。
今日他做的，是一道卖相极为艳丽的“牡丹朝阳”。
同紫竹苑的菜式相似之处，陈大厨也是用红椰菜、赤木薯、葫芦菔【注释7】等带赤色的食材，小心雕剪成牡丹花魁争奇斗艳的模样。
色泽之上，陈黎已经做到尽善尽美。
淡红艳紫，各有风姿。
正所谓“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注释8】配着不同食材天生而来的深浅不一细细雕琢，即不矫揉也不显造作，朵朵富贵宛若天成一般。
为了色香更俱，陈黎还别出心裁地将每朵绽放“花蕊”用牡丹花水浸泡多时。
如此一来，整道牡丹花宴都沁着阵阵芬香四溢，花早飘散出缕缕清香醉心袭人。于是菜肴过位之时，许多在场之人，都隐约生出了种身在百花从中的朦胧错觉。
而比聂生远棋胜一招的是，这玉盘之上，除了摆放着用作观赏的手雕牡丹，还整整齐齐围了一圈颜色鲜嫩的牡丹花糕。
只见那花糕小巧精致，粉色酥皮皆小心雕刻成牡丹花苞的娇嫩模样。香软可口的酥皮里包裹着的，是用牡丹花瓣兑着琼液玉蜜，精心调配出来的甜酥内馅。
一口咬下，便是花馨弥漫、满口留香。
如此一来，眼中花，鼻中香，舌尖甜，皆是画龙点睛般的神来之笔。
就在厅中一众人对着着灼灼绽放的绚烂“牡丹”醉心不已之时，一旁伺候着的宫娥小心取出盘中的牡丹花糕，一一分发至每一位列席之人的桌案之上。
萧沐晚对旁人做的菜式根本不感兴趣。
如此一朵娇艳欲滴的“嫩蕊”放在眼前，竟是连筷子都懒得提起。
倒是苏彦舟神色淡淡地抬箸尝了一口。
酥皮饱满，花香清甜，确实算得极为上乘的面食糕点。从外貌再到口感，也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可不知为何，比起之前在止水斋尝过的，就是少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但就是独独缺了这一点，这样的食物苏彦舟只是尝过一口，便也再没有任何兴趣。
齐王和菀皇后面前，也呈上了一小碟同样的花糕。
萧远山不嗜甜，自然也没有亲自尝糕。
而菀皇后却是冷冷瞥了盘中极其粉嫩可人的点心一眼，竟也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萧沐晚托着下巴，眸色深深地朝台上的两位望了一眼。心中暗暗一嗤，立马看出了其中端倪。
看样子，这皇后娘娘还在为那日的桂花糕而耿耿于怀。这时候再献上什劳子的“牡丹糕”，“桃花酥”，根本就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只会让那人更加生厌而已。
见殿上的两位贵人都闷不出声。
原本还满心期待的陈黎，一时间也摸不清这会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是见身边之人脸色不愉，怕是又闹起莫名的小性子来了。可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家这皇后，萧远山还是要给足面子的。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注释9】，恰是同皇后的天姿国色相得益彰。”
不咸不淡地点评了一句，萧远山便又挥了挥手：“这点心做得不错，接下来该轮到哪家酒肆上场了？”
陈黎连话都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就被候在一旁的宫人急急带到了一旁。
心里也是一阵莫名其妙。
实在是看不透那皇后娘娘是个什么态度——一句评点也没有？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的菜式，好赖也总得给个痛快啊！
秦止排在最后一个出场，脸上却是一派淡定的从容姿态。
身着绿衫的宫娥轻步款款，手里端着一方素净无比的梨花木托盘。
托盘之上，只放着一口硕大的白玉骨瓷汤碗。
白瓷素净无华，看不出里头所盛之物。
既无繁杂精湛的雕工，也无诱人食指大动的色香俱全。乍一望去，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这是什么菜？”
“就这一个大汤碗？”
……
看惯了先前花样繁多的精雕细刻，众人都有些不太习惯如此平平无奇的“清汤寡水”，忍不住就窃窃私语了起来：“里面该不会就只装了一锅清汤吧？”
此时的萧沐晚，已经斜斜倚靠在金丝软靠引枕之上。
这人懒洋洋地撑着脸颊。
唇边噙着一丝浅笑，勾着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媚眼，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不远处站得笔直的秦止。
满眼间，只有那人纤细窈窕的清潋身影。
即便面上粉黛未施，但仍灿若芙蕖、更甚娇蕊，怎么看都赏心悦目的很。
此时的虞宁王，根本就不在意秦止做了什么菜，能不能在这宴上一举夺魁。
此时暗暗琢磨的是，自家媳妇的真容这么美，可千万别被什么野男人给惦记上了，看来这迎娶王妃的人生大事要赶紧提上日程了。
就在萧沐晚满脑子胡思乱想之时，萧远山却是难得主动发问道：“这菜叫什么名字？”
也是第一次在琼林宴上，见到如此平白直叙的菜肴，萧远山一时好奇，忍不住就开口多问了一句。
“启禀陛下，此菜名曰‘玲珑水月‘。”
秦止微微福身，神色自如地朗声回道。
“哦？”萧远山虚了虚眼，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略有些眼熟，又换了个姿势继续问道：“可有什么典故说法？”
“日游万里河山、锦绣乾坤，夜有月影玲珑、水月佳人。”秦止边说着，边示意身旁的宫娥将白瓷汤碗小心翼翼地呈到了帝后面前。
“若男子为阳，则乐由阳来者也，若女子为阴，礼由阴作者，阴阳和而万物得。【注释10】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注释11】这菜便是按照这天地万物，阴阳调和之道而制。”
萧远山同菀皇后闻言，难得默契地朝那瓷碗中一齐望去。
不过轻轻一瞥，两人立马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无言以对——只见碗底方寸之间，竟用各式食材雕刻出一副波澜壮阔的万里河山图！
放眼望去，只见群山层叠，翠峦密布。
其间又有沟壑山涧、平原腹地，皆是按照大齐国域疆土，折合比例微缩雕刻而成。
一脉高山层层蔓延至另一处高岭，沙漠纵横山川，平流再奔赴大海。以天为笼，再以地为骨，而江河湖海，皆在弹指之间源源不止、时时奔流不息。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在这山河的尽头之处，竟有一处小小的楼阁临水而立。
亭台水榭，雕栏刻壁。
湖边微波澜澜，水中倒影朦胧，无一不做的极其精致细腻。若是再靠近一些，依稀还能辨出那亭子中央，居然还立着位身姿纤细的年轻女子。
不远处，有漫天荷花铺天接地。
满池灼灼然然之间，放眼望去，尽是红霞一般刺眼的炫目颜色。
而漫天花雨之间，那女子脖颈修长，似乎在翘首期盼着什么。本是一幅气壮山河的豪迈之景，只因这一抹艳色卓然，便隐隐多出几分细密缠绵的人情味儿来。
“这女子，是在等着什么人吗？”
菀皇后看得出神，不知不觉就眼神恍然地轻念了一句。
秦止闻言并未立即作答。
只是顺势从宫娥手中接过一则小碗，纤手一扬，便将碗中之物尽数倾倒入那白玉瓷碗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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