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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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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王二甲在店里闹过一波之后,酥云每日里都紧张得很,生怕哪天又突然冒出个故意找茬的泼皮无赖。硬是劝着秦止又多雇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伙计,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而秦止自己却根本不以为然。
平日里除了照顾店里的生意,剩下的时间不是变着花样地为况言准备各式养生补脑的膳食,就是为不久后的琼林宴构思些新鲜的菜式。
聂青提之后也知道了陈瑶瑶雇人挑衅造谣之事。
本还想为秦止讨回个公道。
可无奈惹事的陈家,已经态度良好地登门道歉,说是其中有些误会,还送上了不少赔礼。
而那王二甲据说也被安了个罪名。
由顺天府从重发落、直接收监入狱,估计这下半辈子都没办法再出来祸害人间。
自古官不与民斗,秦止便也打算让此事就此揭过。
虽然心中愤慨不已,但此时的聂青提只能又怒又悔地同秦止保证,一定会让城西的守卫营里多派些人手,加强这条街区的巡视防卫。
秦止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若是有心针对,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词?
于是她这个受害之人,倒是十分豁达地宽慰起聂青提来——这日子总不能就因为一个不可预知的陈瑶瑶或是李瑶瑶,就时时提心吊胆到慌慌而不可终日。
既然此事已过,以后该怎么样就还是怎样。倘若真还有什么变故,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聂青提本还想为秦止再做些什么。
但慧姨的身子到底是熬到头了,还是秦止抽空过来帮他一起料理慧姨的后事,一时之间也挤不出一点空闲。
没过几日,离长安不远的几处城郊又突现匪患。
不同于往日四处散杂的流匪散寇,这次的匪徒组织有序、纪律严明,且手中握着不少精良装备。
悍匪横行、为祸乡里,当地的衙县实在抵挡不过,聂青提所在的守卫营便被临时调派支援,也不知要离开多少时日才能回城。
临行前,聂青提特地向城西营卫打过了招呼。在他不在的时候,多关照下止水斋附近的治安防卫,之后便带着一众兄弟踏上了剿匪治乱的征途。
聂青提不在的这段时候,那苏彦舟又来过止水斋几次。
每次都是一壶清酒,几碟小菜。
也不讲究什么单间雅阁,就在大堂间不起眼的角落里安静坐着,仿佛最寻常不过的普通食客一般。
那次之后,这人便没再提过那失散多年的未婚妻之事。
他同秦止之间,似乎也达成了某种无声的默契。秦止若有空时,就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上几句。若是太忙,也就静静地来、静静地走,倒也不算讨人厌烦。
而那萧沐晚,却几乎已经将止水斋当成了他虞宁王府的专属饭堂。每日一到饭点,必定准时出现在酒肆门口。
这人也不挑食。
每天菜本子上有什么时兴菜式,就依个点上一份。开开心心地吃到光盘,再旁若无人般地撩拨秦止几句。
只不过这虞宁王只喜欢自带酒水。
一半佐菜自斟,一半送给秦止。
连着小半个月,每天带来的美酒都还日日不重样儿。
一开始秦止还开口拒绝过。
但奈何不了这人皮糙肉厚,只会继续死皮赖脸地缠着秦止。
但凡不合心意的,跟他说话就跟耳边风似的转头就忘。被凶过几次之后,又继续拉着秦止一起品评他带来的各式酒液。
这虞宁王不愧是名声在外的极度“酒痴”。
每日带来的佳酿,瓶瓶皆是千金难寻的绝世臻品。这一来二去的,秦止肚里那些潜伏多年的酒虫,也被勾得一阵蠢蠢欲动。
喝酒这事儿嘛,就跟红杏出墙也差不了多少。一旦有了这一口的开始,接下来也就只是“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而已了。
闲暇之时,秦止也会和这萧沐晚同饮上几杯。无论刀烧春酿,还是清酱果酿,但凡他带过来什么就喝什么,不挑贵贱、不论口味,倒也有几分“以酒会友”般的豁达坦然。
把人姑娘伺候舒坦了。
作为回报,虞宁王府便有了源源不断的美味零嘴糕点,乐得常九直呼王府近来的福利大好——可口的点心尝多了,连人都变得又软又甜,说话也更讨人喜欢了呢!
约莫是春天来了。
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周围尽是此起彼伏的暧昧气息。
齐国男女大防并不如前朝严苛。
落玉湖上,借着踏春游湖由头彼此相看的酒会,连续早中晚,一日间能遇上三场。
就连走在大马路上,都能瞧见不少年轻男女面带娇羞地互送秋波。彼此看对眼了,就直接邀媒人上门提亲的风流韵事也是比比皆是。
而大抵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安.稳.平顺了。
温饱一足,人就爱生起点别的什么心思。
近日里萧沐晚来得勤快,连带着常九也一并在秦止店里混了个脸熟。
可这人来得越多,酥云那丫头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再到后来,就连秦止这般不管事的都能看出,这常大侍卫似乎想要讨好酥云,只是这手段着实有些幼稚可笑。
要么是恶作剧似的拉拉人姑娘的小辫儿,嘴里冒得都是些不着调且土掉渣的无聊废话。
要么就故意堵在酥云的旁边故作冷酷,好话不说几句,只会笨手笨脚地越帮越忙。
秦止见了也是一阵无奈。忍不住就同萧沐晚念叨了几句,他家这常大侍卫追女孩儿的手段,怎么就跟没长大的小屁孩一般的幼稚?
自以为风流多情,倜傥潇洒地很。
但在人姑娘的眼里,根本就是个人蠢话多的缺心眼儿。
正在喝酒的萧沐晚一听这话,心里立马“咯噔”一下暗叫“大事不妙”!一口佳酿呛在喉咙眼里是不上不下,差点没直接喷到身旁秦止的脸上。
说起来,自己这一路大胆追爱的计策都还是常九手把手教会的。可刚刚秦止那话,明显就是嘲笑常九是个傻冒。
如果连常九都被她贬成这样了,那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岂不是连个傻冒都不如?!
一想到这,虞宁王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忙一脸心虚地瞄了秦止几眼,不停默念着怎么可以自甘堕落到拿自己同常九那货相提并论?
就他萧沐晚这一身的容貌气度,放在哪里不都如同盛世名作一般的赏心悦目?哪像常九那个脑残智障的傻大黑,浑身上下就都只写满了“猥琐”二字,云泥之别当是如此嘛!
自我安慰了一番,萧沐晚立马又寻回了几分自信。赶忙又猛灌了一口杯中之酒,好好平复一下刚刚上下跌宕起伏的小心脏。
这一日,萧沐晚带来的是瓶江南水坊上贡的“春日醉”。
此酒乃是露水为源,桃花鲜酿。
弗一入口,滋味甘甜清爽、清香扑鼻,有点类似果酒之味,不自觉就容易贪杯。
但这酒实则后劲极大,接连几杯下肚,连秦止都有些醉意微熏了起来。
“萧沐晚,你可知和这‘春日醉’最搭的是什么?”
脸颊微微泛红,秦止半眯着眼睛。
一手轻撑住脸颊,另一只手却是晃悠悠地戳在了萧沐晚的额间之上。
相望而去,这人眼中尽是灼灼熠熠的细碎荧光,好似融化了整片星海一般绚然夺目。再多望一眼,琥珀色瞳孔间,已然氲满无数勾人魂魄的璀璨光芒。
本还满心慌张的萧沐晚只觉胸口默默一颤。
此时眼中哪里还能看到旁物,唯有一心所念之人而已。
他的秦秦啊,怎么可以这么的好看?
稍稍缓了口气,强忍住想要伸手捏捏眼前那人脸蛋的冲动,萧沐晚这才佯装惊讶道:“哦?那是什么好东西?本王还真不知道。”
“是春桃啊!”
秦止眼角弯弯地笑了起来,顺手又在萧沐晚脑门上轻弹了一计:“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笨?”
这话一出,俩人皆是微微一怔。
略有些微熏的秦止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而萧沐晚却是满眼震惊,立马就紧紧拉住秦止的双手颤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秦秦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或许是酒气上头,脑袋有些微微发晕。
秦止皱了皱眉,却是不着声色地挣脱出手来:“许是这酒劲太大,脑子不清醒地胡言乱语了几句,殿下请勿放在心上。”
这般明显敷衍的说辞,萧沐晚自然是不信。立马就兴奋无比地凑到秦止身旁,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眸光闪闪:“秦秦,你是不是记起我来了!”
“记起你个大头鬼。”
秦止懒得同这混人再啰嗦,没好气地怼了一句,抬手就往萧沐晚嘴里塞了片现做不久的软皮酥饼:“不会说话,就好好闭嘴吃饼!”
秦止这动作实在太过迅速。
本还想再继续逼问几句的萧沐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下意识地先咬了一口。
甜甜的,软软的。
嗯,还是自己最喜欢的赤豆馅儿。
仅有的一点脾气,在美味面前瞬时就变成一堆浮云。眼尾一软,萧沐晚便鼓着嘴巴、口齿含糊地嘟囔道:“秦秦,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豆沙味的甜点的?”
口里的滋味实在太过甜美。
还没说出口的问题,也已经“呼啦啦”地全部飞到九霄云外之处。
天大地大,美味最大。
萧沐晚不自觉地轻舔着舌尖,一脸大快朵颐的满足模样。这般模样落在秦止眼中,竟有一丝久违的熟悉之感。
一块自然是不够的。
一把将桌前的盘子全都挪到自己身前,这人又开始卯足了劲儿猛啃糕点。
秦止又是一阵无奈:“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心中却是满满挥之不去的怪异之感。
脑海里似乎也有那么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小身影跃然浮现——嗜甜如命,爱吃糕点,关键是长得还十分漂亮。
越想越觉得脑袋生疼。
秦止直接一把拉住萧沐晚,难得满脸促狭地对他邪邪笑道:“别吃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啊?”萧沐晚吃得正欢。
冷不丁被秦止拉住手,一个人还呆呆傻傻地没回过神来。
这人嘴角边还挂着几粒雪白的芝麻。
一脸憨憨的模样让秦止不禁心头一软,不自觉就伸出指尖,顺着这人嘴边轻抚了一圈。
女子的指腹如暖玉一般触感极佳。
带着淡淡体温紧紧靠近唇边,先滑过饱满圆润的唇珠,又顺着唇角慢慢移到一边脸颊。
萧沐晚的心像被火折子擦过一般,瞬时就撩了星星点点的火花无数。呼吸一窒,便如烟花绽放般灼烧了整片夜空。
一颗心“噗通噗通”地阵阵狂跳不止。
刹那间,全身所有感官仿佛全部集中在秦止指尖轻轻略过之处。
一股又酥又麻的诡异之感顺着脊背飞速蔓延开来。白玉般的耳尖不自禁就涨红了一片。
难得乖顺的萧沐晚低垂着眼帘,浑身紧张地紧咬起双唇,生怕一忍不住就轻哼出声来。可谁知话一出口,竟已是碎不成音的低声呢喃:“你……要带我……去哪?”
秦止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行动派。
也没张口解释说明,便直接拉着萧沐晚出了店门:“殿下信不信我?若是相信,就只管随我一道就是。”
信,自然是信的。
此时的萧沐晚满脸尽是羞涩红晕。
心想着不仅是信你,哪怕就让他把一条命双手奉上,他也绝无一句怨言。
今日萧沐晚是同常九一道骑马而来。
松了拴在马厩里的缰绳,两人一上马就朝城郊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路上春光烂漫,绿柳成荫。
可萧沐晚一心只看着秦止这片最美的风景,其余的根本就无心欣赏。
等到了地方,这才发现眼前竟是片偌大的桃林。此时漫天灼灼然然的娇艳桃夭早已凋谢,已经换上了一树树泛着淡红的粉嫩小桃。
秦止从马上一跃而下。
只觉得自己好久没有这样纵马飞奔,骑术都有些生疏了。
十分张扬地舒展了下肩背,看着满眼的碧绿嫩粉,这才面露惬意地深吸了口气。
“寻常桃子要到初夏时节才能上市,那时候的味道甜美多汁,十分可口。”出了长安城,秦止的心情明显大好,难得和颜悦色地向萧沐晚介绍起这身后的一大片桃林。
“不过这处的桃子就不大一样了。这里的桃树品种特别,比寻常桃子开花早,结果更早。结出来的果实个头不算太大,但滋味却是十分的特别。”
萧沐晚顺着秦止的视线朝树上望去。
只见繁茂枝叶间,结满了粉中略带青涩,如婴孩拳头般大小的果子。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熙熙攘攘地挂在树上,一眼望去,竟是十分的招人喜爱。
“这桃子和平日里看到的确实有些不太一样。”萧沐晚仰起头来在树下踱步了一圈,这才饶有架势地评价道:“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是个什么滋味。”
“去摘几个尝尝不就知道了?”
秦止倚在棵桃树干上,懒洋洋地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瞥了萧沐晚一眼。
被这人的一句话所鼓动,萧沐晚也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眼前的林子没有一根栅栏围着,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主的样子。萧沐晚又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周,这片山头地势偏僻,四周貌似也没有什么看林人的居所,应该是片无人看管的野林子。
如此一琢磨,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既然人姑娘都把自己带到这儿了,这时候还不抓紧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简直就是“上愧天地,下愧自己”!
这么一想,一股子豪迈劲儿瞬时便从心底油然而起。这虞宁王一脸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朝秦止大声保证道:“不就是几个桃子吗,本王这就给秦秦摘去!”
说罢,立马飞快脱下大氅,身姿利落地直接翻身上了树去。
只可惜这上树摘桃之事,对萧沐晚来说,还真真是人生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眼前一团茂密繁乱的枝丫看起来平平无奇。
可等真上手了,这才发现看似细软的枝条竟是又硬又尖。
强行穿行其间时,这讨人嫌的树枝还不知好歹地到处乱扎。萧沐晚本就生得高大,一脸烦躁地不停左推右挡着,可一身雪白的云锦还是沾染上不少乌黑的污渍。
好不容易挪出手来摘桃,又发现身上竟也没地方可以装果儿!
萧沐晚眉心微跳,心想着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慌!心思微转,只能撩起外袍下摆,勉强捏成个布兜形状,再小心翼翼地把一个个毛乎乎的桃子轻轻放到兜里。
身为顶级颜控,萧沐晚挑果子的时候也一点不含糊。
模样,要挑大小匀称的。
颜色,要选粉嫩干净的。
最关键的是,这皮肉之上,绝不能有一丝丝的磨损瑕疵。务必要是软绵绵、粉嘟嘟,最讨人喜欢的那种卖相。
磨磨唧唧了好一会儿功夫,这衣摆里才勉强装满了一捧新鲜春桃。
可即便如此,萧沐晚还是心生得意的很。
——自己果真是“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的天纵奇才!就连爬树摘果这等粗活都能轻松胜任,这世上怎么会有他这般完美无缺,又百事汇通之人呢?
“秦秦,你看你看!我摘了好多桃子!”
第一次亲自动手觅食,忙活得满脸通红的萧沐晚,立马就嘚瑟无比地朝秦止大声吆喝了起来:“你那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装果子的东西?我这袍子里都快兜不下了!”
从萧沐晚上树开始,秦止一直都在树下阴凉地儿远远观望着。
此时见他像只邀功的大狗般叫唤个不停,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好笑。眼皮子一挑,便把随身带着的一个布袋隔空丢了过去:“喏,这有个袋子,你自己把桃子装起来吧!”
萧沐晚伸手接过布袋,寻了处稍微结实点的树杈坐了下来,身子被桃树枝儿遮盖了大半,只能瞧见一双长腿在半空中不停晃荡着。
“一个、两个、三个……”
边数边装,萧沐晚小心翼翼地把果子都放进了布袋,这才顺着树干动作迟缓地爬下树来。
怀揣着自己劳动的果实,一脸郑重地把鼓囊囊的袋子交到了秦止手上:“秦秦,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摘来的果子,一共五五二十五个。你先帮忙拿一下,我再上去摘几个大的送你!”
秦止刚想告诉他差不多就行了,可萧沐晚已经“呲溜”一下就飞快地爬上树去了。
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老师傅。
先前爬树的时候,身子还有些拘谨僵硬。
但这会儿的萧沐晚,已然掌握了如何在树上保持平衡的终极奥义——腰要软、腿要挺,抱紧树干赶紧摘。
犀利目光在整棵树上飞快扫过。
一眼就发现藏在碧绿树叶间的一抹沁人粉色。萧沐晚微微虚起眼来,不禁一阵暗自得意——多亏自己这慧眼如炬,这里头绝对藏了个又嫩又粉的大果儿!
一眼就认定了这树枝下躲了个美貌无双的绝世大桃,萧沐晚心里一嘚瑟,便势在必得地绷直了身子,伸长胳膊朝着目标之物一点一点摸探了过去。
就在此时,耳边似乎隐隐听到几声犬吠响起。
萧沐晚稍稍歪了歪了头,又伸手拽了拽耳朵,略有些心虚地环顾了一圈。见树下只有秦止一人而已,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秦秦,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秦止抬头瞥了萧沐晚一眼,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萧沐晚揉了揉脑袋,心想着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谁知片刻之后,那声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清晰了起来。
还半挂在树上的萧沐晚,这才有些慌乱了起来。赶忙放下半边身子,伸手拨开眼前的丛枝叠叶朝远处望去。
这一探头,差点没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个半死。
只见一个带着茅草斗笠的老翁拿着根竹竿,正满脸怒气地朝他栖身的这片桃林飞奔而来。
更加骇人的是,这老头前面居然还有只龇牙咧嘴的凶悍恶狗!就算隔了老远的距离,都能看见那黑狗正拖长了根舌头,对着萧沐晚这边不停地大声狂吠着!
“哪里来的小瓜娃子!竟然敢到老汉我的果园子里来偷食!”
萧沐晚被这中气十足的吼声震得心里发虚。腿跟着一软,怀里刚摘的几颗桃子顺势就“咕咚咕咚”,一股脑儿全都滚到了地上。
“本王的桃子哎……”
满脸肉疼地看着好不容易精挑细选的春桃跌落在地,萧沐晚紧皱着眉头,赶忙朝秦止低声问道:“你先前怎么不告诉我这桃林是有主的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把桃子钱付给他成不成?”
一提到银子,萧沐晚更是懊悔不已地猛拍了下脑袋——这会儿常九不在身边,自己身上又是一个铜板子儿都没带!
到了这般紧要关头,也顾不上什么尊严脸面了。疑似走投无路的虞宁王,只能又惊又恐地朝秦止慌忙求救道:“秦秦,我又忘带钱了!你身上还有没有多余的银子,能不能先垫付下买桃子的钱?等本王回府一定十倍奉还!”
看着眼前这人差点慌成只陀螺,秦止莫名觉得十分的可爱。要是能再炸毛一点,说不定就能更顺眼不少。
一想到这,便生起了几分作弄人的恶趣味来。
故意皱了皱眉头,秦止一脸纠结地摸了摸衣袋,在萧沐晚满是期待的炽热眼神中,却是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儿实在是不巧,刚刚出门时候走的急,我这里也没有带钱。”
秦止这话一出,萧沐晚只觉两眼一黑,差点没从桃树上直接滚下来。原本妖媚至极的一张漂亮脸蛋儿,此时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一般。
——没钱啊?!
那这桃子不就是等于是他偷来的吗?!
眼睛瞪得老大,眼看着那一人一狗就要冲上前来,萧沐晚紧紧抱着树干,连声音也开始颤颤发抖:“秦秦,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现在该怎么办?”
说话间,秦止已经手脚利索地捆好了缰绳,满脸尽是看智障一般的嫌弃表情:“人都已经追过来了,你这有手有脚的,还不赶紧跑路?难不成还真想被狗咬啊?”
“啊?!”
秦止话音刚落,一个人就已经姿势潇洒地翻身上马。萧沐晚脑子一乱,连下树的节奏都没踩稳,便直接连滚带爬的从桃树上踉跄了下来。
“秦秦,你等等我啊!”
萧沐晚的声音中已然带上了一丝凄凉哭腔,尾声似乎还因为恐惧而生生叫破了音。
原本一身体面富贵的雪白锦绣吉祥云纹长袍,此时已经被尖锐的树枝刮得一片破烂毛糙。
衣服上沾着不少黑黑黄黄的污泥砂土。一张白玉般的脸蛋儿也被尖枝划出了几道细口,那模样看起来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最要命的是,刚落下地时,身后的犬吠声便如雷鸣一般轰然响起。
身形矫健的黑毛大狗足有半人之高。
张开的大口中,满是又黑又黄的尖牙利齿。
一双狗眼又大又凶,一看到人影,立马便狠狠盯着萧沐晚两眼直放精光!
“嘿嘿,逮到你了吧!黑子!赶紧给老汉狠狠地咬,咬死这个不要脸的偷桃贼!”
那老翁凶巴巴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萧沐晚一时腿软。
动作不过稍僵了一瞬,那狗子就已经势在必得地直接平地跃身而起!
“咬啊!对着屁股给老子狠狠地咬!屁股蛋儿上少块肉也死不了人,就当是你今天晚上的晚饭了!”
老汉丧心病狂的声音在半空中轰然炸响。
萧沐晚只觉又气又怒,心中更是一阵暗骂不已——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算是屁股,也是他完美肉.体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啊!
一人一狗,相差不过只差咫尺之距。
时间仿佛被满心的恐惧拉慢了速度,萧沐晚都能看得清那恶犬口中的恶臭涎水,随着一颗不断摇晃的彪悍狗头向四处喷溅了开来。
——吾命休矣!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千钧一发之时,萧沐晚顺手抓起掉落在身旁的桃子,想都没想就朝那恶狗身上胡乱砸了过去!
“嗷欧……”
只听一声呜咽声起,那狗子居然一脸痛苦地嚎叫了起来。
还没等萧沐晚反应过来,就看到那恶犬突然四脚一软地瘫倒在地。又黑又大的一坨此时却是“呜呜呜呜”地不停轻声叫唤着。那模样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在撒娇?
原本行走的人间戾器顿时化身软绵小可怜,这画面看起来,还当真有点……不堪入目呢!
萧沐晚差点就被那悍狗咬到肉去。
惊魂未定之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随手一丢,还真就被他砸中要害了?
眼看着身前的秦止已经快要急驰而去,好不容易狗口余生的萧沐晚这才将将回过神来。
心里一急,此时也顾不了什么风度形象。
直接慌不择路地爬起身来,撩起衣摆就一路狂奔而去。
还好这男人腿长脚快。
总算是在那疯狗和老汉追来之前一个跃身,姿势难堪地勉强跳上了马来。
此时已经被吓得精疲力尽,一个人软塌塌地趴在马背上不停地喘着粗气。秦止扭头望向萧沐晚时,那人只剩下虚虚的一口气而已。
即便如此,还不忘眼巴巴地朝她弱弱念道:“桃子!秦秦,千万要护好本王的桃子!一个都不能少啊!”
秦止闻言又是一阵无奈。
一言不发地扭过头去,将手中握着的小桃又重新装回袋里。
心里暗暗思忖着。
若只是差上一个,看这货的憨样,应该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