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魂殇》月上白琉璃

3、第三章 雪满风起时

　　千华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难道这里就是阴曹地府？可是阎罗王看起来好像很亲切，而且身上暖洋洋的，一点冷的感觉也没有，不像是在传言中阴森恐怖的地府啊？那…
　　“醒过来了？”“阎罗王”开口了，就连声音也是这么的悦耳动听。
　　“这里…我…”意识还有些模糊，记忆停留在雪狐族人凄厉的叫喊声以及意识坠入无边黑暗之际视线最后捕捉到的那抹绿光…
　　对了！他从雪狐族偷走了圣物雪颜珠，所以遭到了雪狐族人的追杀，几乎身死…
　　身体还能够感受到从紧靠着的身躯传过来的热量，所以他这是…没死？
　　这一发现几乎让他抑制不住狂喜的心情，正要叫出声来，视线一转忽然看见面前草地上那只正恨恨地盯着自己的雪狐，心中一惊，雪狐族的人到底还是追来了！
　　“放开我！”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摆脱眼下被抱住的境地，但是对方似乎并不买他的账，越是挣扎，对方就抱得越紧。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乱动的话伤口又要裂开了。”声音依旧是温润清朗，带着些许关心，但是此时千华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张开嘴巴，露出嘴中尖利的牙齿，千华毫不犹豫地张口咬下，展昭只觉得手上一痛，下意识地一松手，千华跳到地上，快速地朝远处跑去，很快就没了影子。
　　“别想跑！”眼见千华逃走，白玉堂抬腿就要追上去，但是还没有等他迈开脚步，就觉得身体好似失了重心一样，软绵绵的毫不着力。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不甘心地望着千华离去的方向，白玉堂终究还是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怎么了？”展昭大着胆子上前将白玉堂抱起，发现后者已经晕厥，不禁惊讶万分，白玉堂怎么了？
　　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雪白色的毛皮，又伸出手，运用法力检查柔软毛皮下是否还存在有看不见的暗伤存在。
　　这一检查不要紧，倒是把展昭给吓了一跳，白玉堂体内似乎有两股迥异的力量正在彼此激撞，产生的冲击身体无法吸收也无法化解，所以才导致了白玉堂的昏迷。
　　该怎么做？展昭想了想，尝试着给白玉堂输送一部分的法力想要以此来引导后者体内的两股力量自行散去，倒是让他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法力一触及到那两股力量，立刻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一点反应，而且因为有他的法力的介入而短暂平息的两股力量，在一段时间之后也再度产生碰撞，毫无平静下来的迹象。
　　怎么会？展昭吃了一惊，正要再次输入法力，此时却见白玉堂缓缓睁开了眼睛，立时变得精神奕奕的样子，似乎刚才的昏厥无力都是幻觉。他再度聚起法力查探后者的身体，却惊讶地发现先前两股正彼此激撞的力量已经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放开！”用大尾巴狠狠地抽了展昭一下，白玉堂挣脱展昭的怀抱，轻轻巧巧地落到地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展昭不禁开口询问。
　　“我不会原谅你。”
　　“什么？”
　　白玉堂转过头，看着展昭，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开口：“如果此次拿不回雪颜珠，我白玉堂对天发誓，雪狐一族就算要赔上全族的性命，也绝对要让你付出代价！”
　　雪颜珠？骤然听到这三个字，展昭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那雪颜珠难道在那只小狐狸的身上？难怪…难怪他的治愈术完全不起作用…原来是因为雪颜珠的关系…等等，明明是雪狐族圣物的雪颜珠，怎么会在一只银狐的身上？难道…
　　等从沉思中回神，展昭环视四周，不禁苦笑。果然，白玉堂已经不在了哪…
　　自己此行就是为了向雪狐族求取雪颜珠来救母亲的性命，现下他间接帮助了盗走雪颜珠的银狐，等于是得罪了整个雪狐族，只怕此事不能善了。而白玉堂…展昭的神色黯然，他应该就是雪狐族这一任的族长吧…怪不得之前会觉得他的名字有些熟悉…丢失圣物乃是族群的大事，白玉堂搞不好会因此丧命…
　　想到这里，展昭一咬牙，不行，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有自己的介入才闹成了这个样子，自己也该负起责任，帮助白玉堂找回雪颜珠才行。
　　下定决心，展昭再不迟疑，从袖中取出一面雕刻着精致花纹的铜镜，注入法力，开始专心地感应白玉堂的位置。

　　千华不停地在草地上奔跑着，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停下来，他就会被雪狐族的人追上，下场就会和之前进入雪狐族领地的银狐族人一样，受尽折磨后凄惨地死去。
　　好不容易将雪颜珠盗出，却也因此牺牲了许多族人的性命，最后只剩下千华一人，突破了雪狐族人的重重包围，重伤却未死。
　　但是这却是值得的…千华的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只要能将雪颜珠带回到族里，交给族长，那么雪狐族将不足为惧，两族千万年来的争斗也将以银狐族的完全胜利为结束。
　　这样想着，千华几乎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你以为你可以这么容易地逃走吗？”
　　凛冽的风雪直扑千华而去，后者敏捷地左右跳跃，几次都险险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实在有躲不过的，也蜷紧身子以最小的代价来承受。
　　“变聪明了，变灵活了？该死，雪颜珠已经开始融合了！”明白是银狐的血与雪颜珠产生了共鸣，白玉堂皱紧了眉头：“不妙，这样下去形势对我很不利，如果等这只银狐完全将雪颜珠融入体内，恐怕就算是有着星颜珠和幻颜珠的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白玉堂担心的正是雪颜珠完全爆发后的威能，虽说雪狐族有着三件圣物，星颜珠，雪颜珠和幻颜珠，但是这三件圣物中雪颜珠的威力最强，这已经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其中的原因，是雪狐族每一任的族长才知道的秘密。
　　白玉堂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正躲避着一次次攻击的千华，长啸一声，星颜珠和幻颜珠的威能被催发，银白色和淡紫色的光芒交汇在一处，显得朦胧而梦幻。
　　仿佛是在回应一般，千华的身体上也渐渐升腾起淡蓝色的光芒，四周围的空气变得冰冷而肃杀。
　　糟糕，雪颜珠…白玉堂再不迟疑，迈开步子向千华跑了过去。

　　展昭跟着铜镜指引的方向一路前行，道路两旁的风景渐渐变得陌生，但是他的注意力全部被地上的点点鲜红所吸引。血腥味扑鼻而来，昭示着曾经发生过的惨烈争斗。
　　有谁受了很严重的伤。是那只小狐狸，还是…展昭的心中掠过些许不好的想法。慢慢地，血迹变得越来越集中，鼻子嗅到的血腥味也变得浓烈。
　　再走几步，一抹雪白直直地闯进视野，似乎之前也见过相似的场景，只不过这一回的主角换成了…
　　白玉堂。
　　展昭兮动嘴唇，无声地吐出这三个字。
　　不远处，雪白的狐狸毫无生气地趴伏在草地上，身下的一大片鲜血格外刺眼。
　　“没事吧？”探出的手几乎感觉不到呼吸，展昭只觉得一阵心慌。尝试着施展治愈术，但是微黄色的光芒在手中亮起后，与先前一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那些正缓缓向外流淌鲜血的伤口并没有愈合——展昭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白玉堂既然是雪狐族的族长，那么身上必然会有星颜珠和幻颜珠，和小狐狸身上的雪颜珠一样，也会吸收其他施术者的法力。
　　明白了这一点，展昭决定采用最基础的疗伤的方法，用灵药。
　　还好之前弟弟给的伤药还有剩…暗自庆幸着，展昭将瓶子里的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在了那些看起来无比狰狞的伤口上。
　　药很快就发挥了效用，白玉堂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并且开始慢慢愈合。
　　太好了。展昭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静静地等待白玉堂睁开眼睛，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玉堂感觉自己浑浑噩噩，好似跌跌撞撞地走了好长的路，又好像飘飘荡荡，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只觉得痛楚一下子从身体中爆发出来，逐渐消磨自己本就不甚清醒的意识。
　　痛，已经成了充斥脑海的唯一感觉。
　　他差点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掉，但是突然感觉到的一阵清凉却将他那趋于涣散的意识拉了回来。他不知道这清凉到底从何而来，但是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对于这清凉的强烈渴望——渴望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清凉的来源，是否…
　　“怎么是你…”沙哑的声音昭示着自身的状态之差，白玉堂光是开口就已经觉得十分勉强，但是他依旧沉着脸，动了动手脚想要站起，但是还没等撑起身子就再一次狠狠地栽倒在地上。
　　“不要勉强自己！”展昭蹲下身子想要帮助白玉堂，刚伸出去的手却被后者的大尾巴一下甩开：“滚开！”
　　“对不起…但我是真的想帮你…”
　　“用不着！”咬紧牙关，好不容易站起身，却依旧是颤颤巍巍的样子，手和脚痛得几乎都快没了知觉，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你们雪狐族丢了雪颜珠…”这句话一说出口，展昭注意到白玉堂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危险：“既然是我的过错，我会尽力来弥补它…”
　　白玉堂死死地盯着展昭，不发一语。
　　“我和你一起去找雪颜珠怎么样？”
　　白玉堂依旧沉默着，好久才冷冷地回答：“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也不求你现在就相信我。”展昭笑眯眯地开口：“不过因为我也想向雪狐族求借雪颜珠一用，所以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也得先把雪颜珠拿回来吧？”
　　“……哼。”白玉堂将头一偏，却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是认可了展昭的这种说法。
　　看到白玉堂是这样的反应，展昭露出喜悦的笑容，而见到这一幕的白玉堂却是冷笑：“别误会，我可不会因此原谅你，就算拿回了雪颜珠，我也不会借给你。”
　　“我会努力让你收回刚才的话。”展昭也不生气，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
　　“哼，随便你好了。”白玉堂一甩尾巴，也不管展昭会作何反应，径自离开。展昭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