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无音》忘记账号的琴某

5、都是妖道

　　侯府雕梁画栋，回廊曲折。新入选的舞女们垂着头，跟着管事麼麽一路走着，有几个胆大的不时偷偷瞟着侯府的景致。
　　“快着点儿，已经耽误得够久了。”麼麽有点不耐烦的催着，后面的姑娘们不敢多言，只得加紧脚步快步跟上。
　　大约走了半刻，来到了西南角的梨香苑。将这些女子带入苑中，麼麽终于停了下来，让这些姑娘站成一列，嘱咐她们不许乱动，便回身去回禀早已等下的许麼麽。
　　这许麼麽专门管理梨香苑的歌女舞女，是个厉害人物。她先将这一列七人细细打量端详了一番，方清了清嗓子，对她们道：“几位姑娘也是千里挑一的优伶，侯爷宽厚，能进得这侯府也是各位的福分。只是侯府不比各位从来去的馆子，毕竟有自己的规矩，从今天起，各位在这里随张麼麽学规矩。如有学不好的，剑舞也不用排了，各自遣了回去事小，若是冲撞了贵人，当场打死都是有的，万望姑娘们好自为之。”几个舞女连连称是。
　　许麼麽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几个舞女中年龄稍长的姑娘：“这位姑娘怎么称呼？”那舞娘抬头一笑，明眸皓齿，清丽无双，竟看得许麼麽一怔。
　　此人正是洛轻尘。
　　“回许麼麽，奴名莲月。”洛轻尘从容答道。
　　许麼麽满意地点点头：“莲月姑娘年岁稍长，想是稳重，便暂且协助我打理几位姑娘的事宜吧。”
　　洛轻尘柔柔应下，其他几个舞女的脸色却阴晴不定。其中一个瓜子脸的小姑娘沉不住话，直接问道：“麼麽，现在就定下领舞，是否太早了些？”
　　侯府舞女有两种，一种养在府中，算是府内的家人，一种就像如今洛轻尘她们这种，从其他馆子里调来，只做临时帮衬。虽然本朝勾栏女子不入奴籍，但仍然有大把的勾栏优伶期待进入侯府，毕竟身价不同，待遇也差一大截。而领舞能留下来的机会，显然是比较大的。
　　许麼麽沉下脸，目光扫过那个瓜子脸小姑娘，冷冷道：“姑娘这就觉得难以接受管束了么？”
　　那小姑娘吓得脸色一白，赶紧低头不语。其他女子也没有再敢多嘴的。
　　许麼麽见姑娘们不再多言，面色缓和下来，继续道：“莲月姑娘只是帮衬我一些琐事。本次剑舞，没有领舞。”
　　大家有点惊讶，看着许麼麽。
　　许麼麽微微一笑道：“本次剑舞，乃是涵虚子仙长要为侯爷祈福之用，算是祭祀之仪吧。到时候仙长也会与各位同台，若各位能顺利学好规矩开始练舞，自然会知道。”
　　几个姑娘诺诺称是。许麼麽点点头，又嘱咐了一些其他事宜，指点给她们看各自休憩之处，告知明日卯时正在梨香苑正堂集中，便让姑娘们各自散了。
　　洛轻尘回到房间，稍稍舒了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混了进来。
　　无双门名唤无双，自然有傲视天下的本钱。作为江湖四大门派之一，门中弟子样貌品性从入门起就经过挑选。而且除武功外，门内男弟子还需学书、骑、射，女弟子需修舞、乐、弈。每一个无双弟子，拿到江湖都是一等一的风流人物。
　　洛轻尘本身倒是没学过剑舞，但是既然有剑术和舞蹈的功底，便想要去蒙混尝试一下，没成想居然真的中选，顺利得让她也有点意外。
　　正想着，却听有人敲门。
　　“莲月姐姐，你在吗？”俏生生的声音，似是刚才那个瓜子脸的小姑娘。
　　洛轻尘应了，开门让她进来。
　　那小姑娘冲她甜甜一笑，进门坐下。洛轻尘打量了她一下，不过十五六岁的光景。年龄虽小，举止间却在天真烂漫中多了丝游刃有余，毕竟风尘中打滚，怕是也经历了许多。洛轻尘不觉暗自叹了一声，柔声问道：“妹妹怎么称呼？”
　　小姑娘乖巧答道：“我叫韶音，姐姐不是广陵人吧？”
　　洛轻尘有备而来，点头称是：“我原在姑苏烟水居学舞，听闻广陵善舞者多，便想来看看。妹妹怎么看出来的？”
　　韶音笑道：“口音听出来的。我也不是广陵人，我是金陵人士，这次是专门听说了侯府应召舞女，特地赶过来的。刚才的事，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洛轻尘自然不会在意，眨眨眼道：“刚才什么事？”
　　韶音见她似真不在意，松了口气，对她好感顿生，问道：“莲月姐姐可有想过留在侯府？”
　　洛轻尘摇头道：“我本只是对剑舞向往已久，方才滥竽充数想来看看，能入选本就是大幸。此番见识后，还要去游历四方，见识更多的舞者，学习更多的舞技呢。”
　　韶音有些佩服道：“姐姐是真心喜欢跳舞呢。”
　　洛轻尘淡淡一笑：“不过是兴趣，其实跳得不好。”
　　韶音羡慕道：“我倒是也很希望能凭兴趣跳舞，可惜……”
　　洛轻尘了然：“妹妹可是想投门侯府？”
　　韶音坦然道：“姐姐怕是本非勾栏之人，自然是不在意。我也不瞒姐姐，这次我们几个，除了莲月姐姐你，谁不想投门侯府？”
　　洛轻尘点点头：“比起一般勾栏，侯府确实是个好去处。起码衣食无忧，即便将来出府或嫁人，也比别个勾栏姊妹多一些筹码。”
　　韶音承认：“正是如此。”说罢又想起什么，抿嘴一笑道：“何况听说，逍遥侯生得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妹妹我也想见见这世人传颂的美男子是何样貌。”她年龄虽小，但自小在勾栏中习舞，对谈论男子一事并无太多扭捏，只略微有些羞涩。
　　这洛轻尘倒是没有想到，诧异：“他不是都已经三十好几了吗？”这应该算老男人了吧？
　　韶音颔首：“侯爷确实已过而立之年，但龙章凤姿的美名也是真的，怕是天生好风骨，年华不掩风姿。”
　　洛轻尘点点头，也是生了几分好奇，之前调查这老贼，只得一些之鳞片爪的线索，却不知长相如何。
　　谈起美男子，韶音来了精神，兴致勃勃道：“还有那涵虚道长，听说是世外高人，也是仙风道骨，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听说他的先师羽化之前，便曾是侯府的座上宾。”
　　洛轻尘脑中一闪，讶道：“无牙子？”
　　韶音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号。”
　　洛轻尘垂首思量。无牙子这个人她在调查中关注过，总觉得这个人和少女失踪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毕竟没有找到关键性证据。眼下这个无牙子的徒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韶音又和她闲聊了些其他趣闻，洛轻尘自幼在无双门内学习，这次也是初出江湖，对各地奇闻异事甚是好奇，听得也很入迷。不知不觉日已西垂，两人方才惜别。
　　韶音走后，洛轻尘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儿。剑舞练成后，只会在逍遥侯面前表演一次，也就是见到逍遥侯的机会恐怕不多。但既然这剑舞是涵虚子所创，想必他也会来亲自指导，不知道届时有没有机会……
　　洛轻尘想到涵虚，想到无牙子，然后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那个破庙里的道士。那日客栈分别，至今日已经过了将近一月，想必他的伤早好了，又不知到哪里活蹦乱跳了吧。
　　她摇摇头，将那个身影从头脑中甩出去，轻哼一声：“都是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