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一个故事：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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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城凤阁连远，雕鞍满市，时值春末，正是花发路香，莺啼人语，好不热闹。逍遥侯府的一场大火已经过了好几日，市井中茶楼酒肆里大家兴致勃勃谈论了几天，便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逍遥侯死了，无论他曾有过多少宏图霸业，死了便是死了。春天的小草依旧发芽，市井小民也依旧为米价涨了一文而发愁。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毫无变化。
大街上，一个青衣束发，妆容飒爽的清丽女子负剑而行，身畔一个满面灰尘的男子灰袍散发，与她比肩而立。乍一看，似乎这样的两人走在一起极为不搭，但那男子打扮得虽显邋遢，却气质佳绝，两人行在一处，竟然形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和谐。
这两人自然是洛轻尘与楼无音。
两人在此刻在街市，却也不买东西，洛轻尘找到路边卖杂货的小贩，上前询问：“请问小哥，小意今日会来吗？”
那小贩见到如此美丽的姑娘与自己说话，心下欢喜，话自然也多些：“姑娘认识小意？那孩子每日这个时辰前后都会过来的，今日怕也快了。”
洛轻尘点点头。
正在这时，却听见一个男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有没有看到我姐姐？你有没有看到我姐姐？昨天她还和我一起的！”
楼无音转头看去，却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小男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沿街哭着，见人便拉住询问。
小贩也看见他了，冲洛轻尘道：“看，这不来了。”接着又叹息一声，“这可怜的孩子，自从姐姐失踪以后就痴痴癫癫的。当时有人说她姐姐是在逍遥侯府过得自在，不要他这个累赘了，这孩子气得要跟人动手，被人一把推倒，头撞在石头上。然后，这孩子就疯了，似乎每天醒来只记得自己姐姐走之前一天的事情。”
洛轻尘点点头，谢过小贩。却也没有和那个疯孩子打招呼，一路默默地看着他向各路摊贩声嘶力竭地哭喊询问有没有看见他的姐姐。
楼无音也没有说什么，默不作声地跟着洛轻尘。
小意一路哭，一路问，渐渐来到城郊的桃林，这里已经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烟了，可他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姐姐去了哪里？姐姐不会不要我的。姐姐不会不要我的。姐姐昨天还说赚了银子就回来的。”
洛轻尘默默走上前去蹲在他面前，扶住他的肩膀问：“小意，你还记得我吗？”
小意呆呆地看着她：“你有没有见过我姐姐？她昨天还在这里的，昨天还在的。”
洛轻尘轻叹一声，没有再逼问他。
小意却恍若很惊恐地说：“你不信？我没有撒谎！姐姐昨天还跟我在一起的！她说赚了银子就回来找小意的，姐姐不会丢下小意的！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找姐姐好不好！”
这一路上，他已经求过无数人，当然没有人把一个小疯子的话当真，即便当真，那五年不回来的姐姐，怕是也不可能寻得到了。
洛轻尘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安抚：“恩，我知道，昨天姐姐还在小意身边，但是今天姐姐去上工了，她要赚钱给小意买好吃的呢。”
小意将信将疑：“真的？你没有骗我？”
洛轻尘从怀里掏出那只旧了的荷包：“你看，姐姐怕你担心，让我捎回来给你。”她又摸了摸小意的头发：“她说明天就回来了。”
小意一见那荷包，眼睛亮得发出光来，他惊喜地抢过荷包，细细地看着：“没错没错！是姐姐的荷包，没错没错！”他欣喜地望向洛轻尘，甜甜地笑着：“谢谢大姐姐！”
小意举着荷包，开心地跳着叫着跑了，嘴里欢快地喊着：“姐姐明天就回来啦！姐姐明天就回来啦！”
望着小意远去的背影，洛轻尘良久无语。半晌，身畔楼无音问：“这就是托你寻人之人？”
洛轻尘轻轻“嗯”了一声。当日，小意凄惶哀怨地问她：“大姐姐，你帮我找姐姐好不好？”
她看着小意的眼睛，郑重地答应：“好。”
即便他不记得这个承诺，但是她会记得。
楼无音轻叹一声：“明日醒来，他又只会记得姐姐离开之前那日的事情。”疯了这么久，又是头部受过伤，怕是很难恢复神志。
洛轻尘肯定地说：“但是，有那个荷包在，他会记得明日姐姐会回来。”
楼无音唇角一弯，不再说话。
洛轻尘转身，看向楼无音：“当日我没告诉你委托我的是何人，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现在我把欠你的解释还给你，你是不是也该把欠我的解释还给我？”
楼无音偏偏头，很轻松地道：“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我有我的事要进侯府，刚好知道你也一样，于是顺道拉着你，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办事方便啊。”
洛轻尘冷冷一哼：“我讨厌被人蒙在鼓里，既然我们的目的有共同之处，你何不直言相告？”
楼无音挑眉：“首先，我从未亲口承认是为了帮你才进侯府，其次，若是告诉你我是为了寻药，你可还会如当初那样信任我？”
洛轻尘被他问得一窒，当时，她确实以为妖道是甘冒奇险来帮助自己才对他毫无猜忌之心，若是知道他也有自己的目的，或许……
楼无音淡淡道：“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越少越好。”
洛轻尘竟无言以对。半晌，方才叹息一声，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现在你我就算两不相欠吧。”顿了顿，又问：“你马上要去哪里？”
楼无音想了想：“再找个繁华的地方，随便骗口饭吃。”
洛轻尘哭笑不得：“好好的玉虚宫，名声都让你败光了。”她看了眼妖道，恍若满不在意地问：“我马上打算去丹徒，你可要随我一起？”
妖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却是抬手，递过去一样东西。
洛轻尘接过，那是一粒半透明的、椭圆形的物品，不知道什么质地，摸上去温润光滑：“这是什么？”
妖道不答，只淡淡道：“做个纪念吧。”
洛轻尘掩下不易察觉的一丝失望，收了珠子，拱拱手道：“如此，后会有期了。你若是哪天觉得无聊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妖道依旧没有说话。洛轻尘转身离去。
妖道站在原地，望着远处举着荷包哭哭笑笑的小意，仰头看了看天——今日天朗气清，春光正好。
洛轻尘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
“喂，”清朗的声音传入耳内，“我觉得无聊了。”
洛轻尘唇角几不可察的一弯。
“你说那楚天真的是逍遥侯吗？怎么那么年轻？”
“道门丹术，长生不老自然是难得，保持容颜的法子却有得是。”
“什么？那你不会也是个老怪物吧？你今年多少岁了？”
“八十有二了。”
“真的假的？！”
“呵……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死妖道，找死吗？”
风吹过，卷起满天的桃瓣，如下了一场粉红色的香雨。
第一个故事：完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一个故事：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