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无音》忘记账号的琴某

17、化尸炼道

　　楚天说茶水有毒，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只是万幸他那日茶喝得少，加上已经吃了暗格里的药丸，目前只是身体虚弱些，不能长时间下床。说是照料，其实洛轻尘也只是闲暇时和他说说话。由于之前同楚天相处之时对方总是不时顾自表达倾慕之意，洛轻尘原先并不愿与他独处，可是近几日楚天却只字不提其他，只与她聊了许多史书话本上的趣事。他博闻强识，说的故事也有趣，洛轻尘听得入迷，这两日与楚天的相处，似乎也熟稔很多，时不时还去厨房做了些小点心给他带来解闷。
　　这一日楚天正和她说了始皇帝海上求仙丹的故事，“那徐市奉了始皇帝之命出海，东渡蓬莱，在海上远远已经望见蓬莱仙岛祥云环绕，龙楼高耸。欲再近些，却被海上一种大鱼所阻。那大鱼背脊如山，翻身便可起风浪，徐市向仙岛进发，每每被这种大鱼所阻碍。”
　　洛轻尘惊叹：“真有这么大的鱼，岂不是成精了？”
　　楚天笑道：“有传闻那是神鳌，蓬莱仙岛本就驼在它的背上，也有说那就是北冥的鲲鹏。”
　　洛轻尘啧啧称奇：“后来呢？”
　　楚天继续道：“后来徐市只能返航，告知始皇帝，请求派神射手帮忙射杀大鱼。始皇帝自然应允，大鱼射杀后，徐市终于登上仙山，见到了蓬莱岛上的仙人，那仙岛处处如春，宫殿由灵芝所化。仙人知他是西土帝王的使者，却只说秦王祭礼微薄，不肯将仙丹赐给他。徐市只好再回始皇帝处，讨要了三千童男，三千童女，以及五谷的种子等，再返蓬莱。只是这一次，却是一去不回了。”
　　洛轻尘意犹未尽：“后来呢？”
　　楚天摇头：“没有后来了，徐市一去不回，再无音讯，始皇帝因徐市之事对道人术士极为不满，处死了诸多方士。可是杀再多道人也无用，始皇帝最终也没有得到长生不老的仙丹。”
　　洛轻尘轻叹一声：“皇帝鞭笞天下，已算是不枉此生，又何必再求长生不老。”
　　楚天却笑了笑：“你年轻，自然可以隔岸观火。可若是可以选择，世人谁不愿长生？之前的无牙子……”
　　洛轻尘本想笑他说得仿佛自己老气横秋一样，听他提无牙子，却是心中一动：“无牙仙长怎么了？”
　　楚天却仿佛自知失言，摇了摇头：“没什么，别在意。”
　　洛轻尘却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假意好奇道：“我早听说过无牙仙长道行高深，涵虚仙长似乎也是他的徒弟。”
　　楚天却“哼”了一声：“道行如何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无牙子痴迷丹鼎之术，侯爷曾经多次劝他，却是不知收敛。”
　　洛轻尘又问：“既是如此，侯爷为何还待他如此礼遇，视作上宾？”
　　楚天叹息一声：“很多事，都有不得已的苦衷。”
　　洛轻尘见他不愿多说，只得换个方式旁敲侧击：“无论如何，侯爷对道术倒是痴迷，先有无牙仙长，现在却又有涵虚仙长。”
　　楚天听她提涵虚，眼中浮现出担忧之色：“莲月，你要小心，涵虚恐怕不像你想象得那般。”
　　洛轻尘疑惑：“此话怎讲？”
　　楚天沉吟半晌，才说：“无牙子当年炼丹，听闻有以人为材料的方法。”
　　洛轻尘大骇：“用人炼丹？”
　　楚天点点头：“这事知道的人极少，府中时有仆从失踪，都与无涯居脱不了干系，这些侯爷都知道，但由于诸多原因……他只能选择将此事压下。”
　　洛轻尘迟疑道：“可是……这些与涵虚仙长又有什么关系？”
　　楚天慢慢道：“这化尸练道的方法，涵虚也知道。而且，他比无牙子更为精通。”
　　洛轻尘仿佛被吓了一跳，却又期期艾艾地说：“怎会呢？”
　　楚天沉声道：“莲月，之前无涯居就曾丢失过多位女子，此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处处小心。无事还是不要和涵虚接近。”
　　洛轻尘点头应了，心里却当然对妖道会什么炼尸丹决计不信，不过无牙子会不会炼尸丹可就不好说了，此事还是要找妖道商议一下。
　　她隐约觉得也许已经触到了事情的关键。

　　洛轻尘想着要找妖道问清楚，却是再没了单独和他说话的机会。随着楚天身体一日日好转，已能行动自如，她重新开始排练剑舞，每日见到妖道一本正经地给她们指点和示范，却是无法交流，心里只能干着急。
　　原本她还寄希望于妖道像之前一样创造一些名正言顺的机会让她有空过去，没想到这次妖道竟然八风不动，毫无反应。茶室她也去了数次，妖道从来不在。好几回她都打算干脆编个“早上学习的剑舞没有领悟透彻”之类的借口直接去找妖道，也顾不上显眼不显眼了。可是恰好每次都赶上楚天来找她，她也只能作罢。洛轻尘这里正头痛，更是顾不上每次韶音看到楚天来找她时候那种凄楚哀怨的眼神。
　　这一日，洛轻尘正在莲池边烦躁地踱步，却远远见到妖道的身影。她心中大喜，就要快步走过去，谁知再一看，却见妖道身前有一名侍卫打扮的人物，正与妖道说着话，妖道背对着她，将侍卫的脸面挡住，看不清容貌。洛轻尘勉强能听到两句“侯爷有请”“出府一叙”什么的。
　　洛轻尘猜测妖道可能要离开无涯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他回来再寻机会。正打算离去间，妖道身形一动，露出了那侍卫的脸——浓眉大眼，方脸阔鼻，最明显的是，那侍卫的右颊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洛轻尘看清了那侍卫的容貌，如遭雷击，其他诸事全都抛到脑后，快步走上前就要拦住他们。
　　那是薛元祥，西蜀四煞的最后一个。当日薛元祥和四煞的老四在春风楼与洛轻尘曾交过手。四煞中老大老二武艺最高，老三擅追踪，老四擅机簧。当日她在春风楼伏击在先，是以得手杀了老四，又用月影剑法伤了老大，在他的右颊留下了一道剑伤，但是她自己也被薛元祥打伤，这才会有后来被大虫追击、又差点死在老二老三手上的事。
　　“莲月，你去哪里。”这个节骨眼上，楚天却来了。
　　“楚公子。”洛轻尘心里着急，却也知道不能冲动，若是此时身份暴露，自己和妖道才是有死无生。
　　楚天笑着举了举手上的一个方盒：“近日得了些明前龙井，觉得衬你上次做的茶点最好。不如一起品茶？”
　　“楚公子，莲月有要事需寻涵虚仙长，品茶之事可否容后……”洛轻尘眼见妖道和那侍卫越走越远，恨不得推开楚天直接冲过去。
　　楚天轻轻皱眉：“我上次方才和你说不要太过靠近涵虚。”
　　洛轻尘哪有多余心思搭理他，望着妖道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心急如焚：“公子不知，莲月确实有要事……”若是普通事，怎么可能派薛元祥来做这传话的事情。何况妖道在府里的身份就是一个道士，平日连无涯居都不出，有什么事需要出府说？！
　　她越想越急，妖道那点三角猫的功夫，连自己的暗器都能把他从房梁上打下来，遇上薛元祥，若对方是来灭口，妖道必然是十死无生。
　　楚天看着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方盒。淡淡道：“你真这么急要找涵虚？”
　　洛轻尘心烦意乱地点点头。
　　却听楚天道：“好，我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洛轻尘这才抬眼看他，定了定心，心想自己即便现在急冲冲跑过去怕也是于事无补，那薛元祥认得自己，说不定原本没事也要变成有事。倒不如先沉心静气，看看楚天有什么法子。于是强自稳了稳心神，点点头：“好，劳烦公子。”
　　楚天却带着他向茶室走去。
　　洛轻尘奇怪：“不是应该出无涯居吗？”
　　楚天解释道：“茶室里有密道，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我们走密道会比他们快些。”
　　洛轻尘一听大喜，如果是出了侯府，自己行动就方便多了，便急忙跟着楚天走去。
　　到了茶室，楚天不紧不慢，取了炉火上刚烹好的沸水，从自己带的方盒中取了两小勺茶叶，放入紫砂壶中，竟然似要烹茶！
　　洛轻尘双眼睁大：“楚公子，眼下时间紧迫……”
　　“时间有得是。”楚天淡淡打断她，抬眸看她时，却又是温柔一笑：“你不是说，我带你去找涵虚，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么？”
　　洛轻尘想起自己确实是这样说过，也只能点头承认：“……是。”
　　楚天微微一笑，优雅地烹茶、倒出第一遍茶汤拿来浇在壶上，然后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极小的玉杯，盛了一杯茶，轻轻地吹着。
　　洛轻尘心里着急，却也别无他法。此刻就算不顾一切冲出去找妖道，也不知道他们向哪里去了，只能相信楚天。
　　楚天将茶吹温，笑着走到洛轻尘面前，将茶杯抬起：“这茶杯是千年寒玉所制，世间罕有。我一见到它，便想着要送给你。”
　　洛轻尘不明他何意，只能看着他反问：“不知公子所说的条件是？”
　　楚天微微叹了口气：“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你喝下我亲手为你烹的这杯茶。”
　　洛轻尘惊讶：“只是这样？”
　　楚天笑：“怎么？你肯与涵虚饮茶，却不肯喝我这杯吗？”
　　洛轻尘被他问得一窒，伸手接过茶杯：“多谢公子厚谊。”以袖掩口，细细喝了。
　　这玉杯想是专门品茗用的，本就极小，不过一口的量，洛轻尘很快便喝完，将空杯向楚天微微一倾，以示感激。
　　楚天点了点头：“稍待。”
　　他走到墙边，从那里的书架上取下一本《煎茶水经》，将这本书丢进烹茶的炉上，书籍很快燃烧起来。
　　洛轻尘不知他在做什么，只得在一旁呆呆看着。
　　很快那书渐渐烧尽，只余灰尘。楚天从旁取了拨炉钳，从灰烬中竟然夹出一根做工精巧的钥匙。
　　洛轻尘暗自称奇，想是那书以特殊材料制成，平时看不出异常，非要火烧才能显露玄机。
　　楚天取出钥匙，走到涵虚常坐的座位，挪开那里的蒲团，又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刀，将下面的竹席割开，赫然露出一个暗门。他打开暗门，内有一个钥匙孔，将方才火中取出的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旋，只听“咔哒”一声机簧之声，那附近的地面竟然发出“轰隆”的声音，缓缓下沉。
　　地面沉下二尺左右，露出了前方的一个矮洞，里面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处。
　　“这就是密道。”楚天解释道，“等下我先走，你跟在我后面。”
　　洛轻尘点点头，随楚天低头钻进了密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