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无音》忘记账号的琴某

14、未必可信

　　洛轻尘最后还是赴了赏月之约，但自那日厢房之后，她见楚天总有些不自在。作为“莲月”，她应当是娇羞无措的，可是作为洛轻尘，她却更多是觉得尴尬。毕竟楚天就算是喜欢，也是喜欢“莲月”这个她装扮出的人物，可洛轻尘到底不是莲月啊。
　　所以即便妖道当时说了“最好让他继续误会”这种话，她反复思量后还是觉得恐怕自己道行有限，扮不出对楚天柔情似水地模样，最终决定还是以静制动顺其自然。
　　来到与楚天约定的柳湖畔，楚天早已等在那里了。春末的柳条抽出了嫩绿的芽儿，妩媚地在夜风中摆动，如多情女子的发梢，轻轻从谁的心湖拂过，拨弄出一圈圈的涟漪。月华清辉下，能看楚天浅笑而待，竟是比玉树照水更好的风景。
　　这般美好的景色，连洛轻尘都不由心中感慨了一下。
　　楚天见她过来，笑意加深，向她伸出一只手去。
　　洛轻尘面色为难，最终也没有伸手去接。
　　楚天却坚持：“月色虽好，夜晚毕竟光线熹微。这里临湖，你一个女孩子，若是不小心滑倒可太危险。”
　　看她依旧为难，楚天微微一笑：“你若介意，就拉着我的袖子吧。”
　　洛轻尘不好再推，柔声谢过，拉上了楚天的衣袖。
　　夜风柔柔，不时夹来柳湖畔桃林的花瓣，呼吸间尽是春天的味道。楚天容貌俊美，洛轻尘也是清秀靓丽，两人在这样的月光下安静走着，看上去倒是一副宁静美好的画面。
　　过了片刻，楚天突然停步，洛轻尘一时躲闪不及，差点撞上他的背。
　　“小心。”楚天回身扶稳她，她却连忙退了一步，连牵着袖子的手都松开了。
　　楚天苦笑：“我那日在厢房，可是吓着你了？”
　　洛轻尘心里苦恼，却不知怎么回答是好，思来想去，小声说：“韶音这两日已经好多了。公子的方子想是有用，那日服下后已经不再发热，只是不知为何依旧不醒，公子有空，还是不妨去看看她……”
　　“是因为韶音？”楚天打断她，缓缓道：“我与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楚天的声音如夜风般柔软：“我那时每日去，都是找你。可是涵虚总说，你在帮韶音配药，我便想与韶音聊聊，看看她的状况。顺便，向她打听你。”
　　妖道？洛轻尘暗自惊讶，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回神，问道：“涵虚仙长？”
　　楚天轻叹：“他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洛轻尘垂眸不语。
　　楚天深深地看着她，目光缱绻：“莲月，你心里有结。我不知道是什么，可是你能不能起码为我试着暂且放下你的顾虑？哪怕仅有一日、一时、一刹那？”
　　他眼中的深情触动了她，竟然让她的心猛的一慌。
　　“你为何不能好好看我一眼，把我当普通女子一般地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个转念？”
　　脑海中响起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依稀记得自己带着泪跟什么人哭喊过这样一句话。
　　是谁呢……
　　楚天见她眼神动摇，上前一步轻揽她的腰肢，低头慢慢凑近她嫣红的唇瓣，声音低沉蛊惑：“我必不负你。”
　　洛轻尘却只是呆立不动，脑海中有诸多往事翻涌萌动，似乎要破土而出，却终究被什么强力压制，不得而出。
　　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是什么呢？
　　洛轻尘沉浸在一片幻境，全然不知楚天已经即将吻上她的唇。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天地间的寂静：“清夜朗朗，璇玑道兄和莲月居士真是好兴致。”
　　这清朗的声音如一泓冷泉，从她迷离的意识中流过，让她的灵台渐渐清明起来。
　　迷雾散去，洛轻尘终于看到了当下的景象，又茫然转头，看到了踏月而来的妖道，以及他身边的韶音。
　　她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用力挣脱楚天的怀抱，焦急地看向韶音。
　　韶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眼中已尽是泪花。
　　“韶音……”洛轻尘涩涩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韶音含恨看她一眼，半个字也不肯说，咬唇转身便跑。
　　洛轻尘大急，抬脚便追，却被妖道一把拉住手臂，淡淡道：“莲月居士，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楚天微眯双目，视线在涵虚拉住她的手上扫过，目光直直逼向涵虚。涵虚淡然回望，仿佛一切外物均与己无关。
　　洛尘音却全然没有看到这两人的互动。她深吸几口气，强自按下烦乱的心绪，回身冲楚天盈盈一拜，“公子，时辰已晚，莲月告退。”
　　楚天收回看向涵虚的目光，颔首道：“也好。”
　　洛尘音再拜了拜，这就要走，却听楚天突然道：“莲月姑娘，世事诡谲，你以为最可信之人，却也未必是真可信。”
　　洛轻尘一怔，下意识地就去要去看妖道，却忽然反应过来，连忙止住，只做迷惑不解之色。
　　楚天一笑，上前亲昵地帮她整了整领口：“更深露重，莫让寒气湿了衣裳。”
　　洛轻尘点头谢过，转身离去。
　　身后，待洛轻尘远去，楚天看着涵虚冷笑：“涵虚子，你倒好的打算。”
　　妖道轻叹一声：“贫道只是觉得，何必舍近而求远？”
　　楚天目光凌厉：“你只需记得一句——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洛尘音回厢房后想去找韶音解释，可是站在她门口，要敲门的手抬起一半，又生生放下了。
　　这可怎么解释啊……
　　她摇头苦笑，轻叹一声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韶音便在早课上向涵虚告辞，表示身体已经恢复，不便再继续叨扰，希望回梨苑去。这样，洛尘音便也没了留下来的借口。回到梨苑，人多眼杂，行动起来可未必有现在这么方便。虽然心里觉得愧对韶音，却也不由为眼下的状况头疼。
　　妖道听了韶音的请辞，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也好。”
　　韶音还没谢过，便听妖道说：“上次仓促，这次韶音居士可回梨苑收拾行装，以便在无涯居久住。”
　　不仅韶音，在场的舞姬，连洛轻尘在内，都愣住了。
　　韶音本就心情极差，此刻有点恼了：“敢问仙长，韶音为何要在无涯居久住？”
　　妖道一本正经道：“不仅韶音居士，在座各位居士都要在无涯居暂住一段时日了。”
　　见大家仍然没有明白过来，妖道微微一笑：“前日里韶音居士病中，天罡剑舞一直无法演练，如今，是时候了。”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涵虚子除了要给她们讲道经，也是要帮她们排天罡剑舞的。
　　洛轻尘大喜，心想这妖道还真是可靠。却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昨日楚天那句“你以为最可信之人，却也未必是真可信。”
　　她摇摇头，甩掉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