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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安置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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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情猛地刹住了脚步。
脚下的地毯很柔软,他穿的也算是半专业的运动鞋,以至于这个急刹车并没有让他摔上一跤。
时间已经从十月的高秋转回了盛夏,沈情的半袖衬衫很衬他的肤色,只是有点不大正式——他还背着双肩书包。
这是高档酒店顶层的走廊,空调和空气加湿器共同努力的结果,温湿度都相当宜人。这一层只有两间房,分布在走廊的两端。乘电梯到这个楼层都需要专门刷卡——当然这张卡就在沈情的手里,他手里还有另一张卡、走廊末端的房卡,以及写了电话号码的字条。
即使这件事已经过了去了那么多年。沈情依然记得清楚,刚出校门年少气盛的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舞台剧上下功夫,为了生计最多拍了几条广告,演了几部电视剧的七八号配角的自己。他做了一个最最心高气傲的选择,也造成了之后近十年苦难的开端。
是的。拿到这样明明白白潜规则暗示的沈情,并没有大喜过望,把自己的身体当做礼物盛情送上,也没有像一般刚出校园的小明星一样清高地转身就走。他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运动装,双肩包里装着自己从后台顺来的废弃道具,麻袋、棒球棍、道具手铐。
沈情那时候刷卡进门,装作一副无所适从的生涩模样,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边上,等着一脸莫测笑容的韩严辉回来,等着他眼中乍然绽出的惊诧与狂喜……等着他洗澡。然后在韩严辉出浴室的那个瞬间,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突袭。
韩严辉被本来想要顺手尝个鲜的小演员,头套麻袋,手铐背后,暴揍一顿。
这就是沈情和韩严辉的正式初遇。
顺带一说,那时候韩严辉已经看清了沈情那张像极了温和的脸,以及那双眼睛里,和十六七岁的温和如出一辙的神色:灵动,狡黠,还有一点点的桀骜。
“所以他摘了道具手铐也没叫保镖来追我?”重生一次的沈情停了脚步,站在走廊中间问脑子里的系统,“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
沉默一段,系统给了肯定回答。
“不然,以他的权势,判个故意伤害……”
沈情二话没说,奔着电梯转身就走。
“说的是,我刚刚才回来没反应过来,这人渣,我连再揍他一遍的兴趣都没有。”
反正像是这种权势兼具的货,一天送出去的潜规则邀请,保不齐比他递出的名片还多。谁都不会在乎一两个小演员的沉默婉拒。
系统只是淡淡提醒他:“别忘了你的脸。”
“我知道,”沈情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我现在毁容还来不来得及。”
这份潜规则邀请自然是有原因的,明天正是温和那部电影正式试镜的日子。
之前片场匆匆一瞥,大概是看清了沈情和温和相似的长相,暗恋温和多年的韩严辉才派遣手下送出了房卡和号码,目的也相当明确——如果你想要这个角色。
温氏集团二公子是个作家兼翻译家,原创他写的不多,翻译却相当高产。他唯一一部获得了灯塔①奖的小说《静寂》改编的文艺电影,获得了整个家族的鼎力支持,没有人知道温家对这部篇子的投资上限,文艺片一贯成本不高,可是温家大有一副砸钱也要给它砸进评审单的架势。
而明里暗里对温和一往情深的韩严辉,对于心上人的电影,当然是不顾一切阻力,说什么也要掺一脚搞个共同投资。有圈里人吐槽说这笔钱还拍什么电影,请人谋杀评委再换一批自己人都够了。
他们已经请了无数名头可以挂着“表演艺术家”的老戏骨作配,只差一个主演。对于任何一位演员——或者说明星,不管是已经拿过奖项的影视帝后,还是初出茅庐的小鲜肉,都是一步登天的绝佳良机。没有人愿意错过。
前世那会儿,沈情根本没想在这事儿上掺一脚,他正想着自己怎么和导演商量先拍自己的那部分,不去等三天五天病一场的男一(要知道他自己这么一个接近绝症的患者,也一直瞒着病兢兢业业爬山跳水、一丝不苟地拍戏呢)。
快点搞定手里这部玛丽苏剧的男三,拿到薪酬后送妹妹和妈妈去国外读书兼养身体,这是已经毕了业经济独立的沈情目前最大的人生目标。结果这些计划全都被韩严辉的连招一套带走,恨得他一肚子怨火无处发泄,还得和家人编个像样的借口。
参加试镜——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都是沈情的专业课老师喊他来的,温家打出的旗号是公开招募演员,全民均可试镜,只要适合角色,别说不是科班出身、哪怕没有演出经验也完全可以演主角。
“去试试吧,小沈,”已经定下来演一个小配角的老教授语重心长地和他说,“我真觉得你行。”
尽管想了下选上就是让自己老师给自己作配,沈情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说回来,出演《静寂》主角这个机会,还是那句话,没有任何一个演员愿意错过。
温家的选角简直成了一场娱乐界的大联欢。经过漫长的三个月,筛掉了那些完全不知道表演是什么、长得对不起观众、知道自己选不上就是来凑热闹的,最后零零总总剩了四十来号人。其中有影帝也有在校生,像沈情这种舞台剧出身的,还真不算是出挑。
不过此时此刻,从五星宾馆冲出来的沈情根本没心思考虑这些。
他摸了摸双肩包,里面除了钱夹全是可疑的破烂。路过一个垃圾桶顺手丢进去,然后他在路上随手拦了一台出租车,报了老家的地址之后就开始打电话。
打电话借钱。
开门见山、目标明确,并且希望钱到手越快越好。
找经纪人,找一起拍片名气比他大很多的明星,甚至找那个他知道是富二代出身的武指。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情被骗去搞了传销。
沈情以为系统会吐槽,结果人家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这一番动作。
仗着平时信誉和人缘都不错,况且手里这部剧演完也会有片酬到位,沈情迈进家门的时候,手机短信提示,他卡上已经有了大六位数。
沈情一边拖鞋一边平了一口气,拿出话剧全场没NG的演技抬头冲着他妈妈笑。
“哎呦大囡回来啦,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还没等沈情说话,窝在沙发角落挂点滴的妹妹沈怡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妈——”沈情有点无奈,“我都这个岁数了别把我当女孩看了成不?”
“哎哟哟,可别这么说,”沈妈妈拍拍胸口,“你看你好几次死里逃生,不都是装成女孩把阎王爷骗过去了,要是他哪天发现不对又把你抓走了可怎么成?”
沈情扶了一下他母亲的肩膀,想了想又搂了一下。
“妈,我没事儿,我早好了。”
沈家父亲在沈怡还没出生时,就一场意外去世了,他死得利落,倒是没遭什么罪。有保险有赔偿,也供在产期没法出去工作沈妈妈好好养了几年。但是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一双儿女,这么多年也没再婚,儿子还患上了尿毒症,亏着挺到了妹妹成年给哥哥换了肾才续命到今天,其中坎坷哀苦,简直不足以一言道尽。
沈情不由地跑了点神。他们一家踉踉跄跄地走到今天,眼看他沈情做了演员,就算没什么名气,工资比那一般白领高上许多,足够养家过日子的了。就在见亮的这么个关口,韩严辉跳出来以所谓“爱情”的名义毁灭一起,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原谅。
为今之计——沈情他还没有什么计策,只能先把妈妈和妹妹送到国外去。
“我没事儿,我真好了。”沈情又说了一遍,他想到自己之前走上天台,有过犹豫要不要给她们留什么话,最后只归于沉默。现下却看着这一老一少,两个他最爱的女人都满脸灿烂地对着他笑,不由地内心感慨。
“你有多爱她们?”系统忽然出声问。
沈情没有回答,他抬头——脸上还是笑着的,内心的波澜半点没爬到脖子上面去。
“沈怡这是怎么了?”
十八九岁像朵花似的小姑娘嘿嘿一笑:“没事儿哥,闹肚子有点脱水了,挂个点滴补充电解质——说起来你还记得什么是电解质不?愚蠢的艺术生哟……”
“比不了你天生聪明一看就是当科学家的料,”沈情惯性地奉承着,“想出国吗沈怡?——我有笔大片酬下来了。”
“多少?真的?太好了!”沈怡高兴地蹦了起来,吊针眼看就要回血,“哥支付宝给我打钱,我先把雅思考了。”
沈情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妹妹按回沙发上:“读书之前先出去玩玩怎么样?反正你年纪也不着急——去日本行不行?刚好你去年N2也过了。”
沈怡沉吟着:“去日本啊……”
她维持之前她哥哥扶着她手背的动作不变,另一只手在沈妈妈的视觉死角里揪住了沈情的领子,让他只能贴近她的耳边。
这场景像极了兄妹之间亲密打闹,然而笑吟吟的沈妈妈看不到的角落,沈怡压低了声音语气严峻:“沈大囡,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你妹妹也太聪明了点。”系统轻声说,“而且很了解你。”
沈情用低笑回复了系统:“她如果不是捐肾给我,身体不好,我想她高考拿个市状元也不在话下。”
这次轮到系统低笑了。
“我知道,我甚至知道她去和韩严辉谈判过……”
沈情全身一震!
“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灯塔奖是我瞎掰的,就当是国外一个纯文学类的奖项。鉴于温和二职不是翻译嘛,他自己拿中文写完再翻译过去参赛也很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