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莲韵镜雨

22、玄武篇 第二回

　　还好临泽解了一时的尴尬。“小公子，”临泽探身进来，“后面那条船，跟着我们许久了，要不要……？”
　　“无妨，不用管。”崇醨淡淡开口。
　　“是。”临泽便又专心撑船去了。
　　“我去看看吧。”其实我是想避一下这船蓬里的氛围，可我还没起身，却被崇醨出口阻止了。
　　“别去，那船上是我表妹，我能感觉到……”崇醨语气里有些无奈，“肯定是知道我出来玩，擅自跟过来了。”
　　“既然是你妹妹，为什么不叫过来一起？”逖棠问道，这也是我想问的。
　　崇醨揉了揉额角，微蹙起的眉心看起来不太高兴：“不，她比你还闹腾。”
　　“特喵的我怎么闹腾了？”逖棠对这话十分不满，瞪大了眼睛反问道。
　　“那我换个词，她比你还粘人。我不想再多个碍事的。”
　　“再说一遍，我不碍事！”逖棠一手拍上桌子，桌上都是瓷质的杯盘发出了脆响，气呼呼地起身拿了几块点心，跑到船尾坐着了。
　　我无奈叹了口气：“你何必惹她炸毛？”
　　“你心疼了？”崇醨没有回答，反而挑眉笑着问我。
　　“我养的猫，你说呢？”不自觉皱了皱眉，实在不知道崇醨想做什么。
　　崇醨收了笑意，隔着桌子，向前俯了俯身，离我近了些距离：“若我也给你养，你可会心疼我？”
　　“……”无言以对。他眼底的认真却让我觉得很是悲伤，心好像被揪了一下，头也有些隐隐作痛。
　　好在崇醨没有再说话，坐了回去，低头喝茶，不再看我。
　　心烦意乱。
　　不想，或说不知该如何与崇醨独处，我也去船尾找逖棠坐着了，崇醨并没有跟出来。
　　天色渐渐晚了，逖棠看着天边，忽然冒出一句：“莲镜，我想吃咸鸭蛋。”
　　我抬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是太阳西斜，晕染上了一层橙黄色的光，看似还挺像一个蛋黄。真是个小馋猫啊！
　　揉了揉逖棠的脑袋：“那我们回去时买点鸭蛋，我自己给你腌行吗？”
　　“好呀喵！”
　　水面浮动不已的波纹里染上了阳光的颜色和温柔，目光所能及的莲叶似碧色的大盘，荷花若彩色的火焰。心中的烦躁也都慢慢消散掉了。
　　当天空完全黑了下来，虽无圆月的清辉，但湖面点点光亮汇成了不规则流动的光带，那是一盏盏被人们放上湖面的荷花灯，随着轻风水波缓缓漂流远去，消失在水天相接的尽头。
　　“要放荷花灯吗？”崇醨真是什么都有，手里两盏荷灯递到身边。
　　“凡人放荷灯是向神明祈求心愿的，我们放荷灯，是自己求自己吗？”我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接了过来，并给了逖棠一盏。
　　崇醨笑了笑：“入乡随俗。或者，你有何心愿，我帮你实现。”
　　我摇了摇头：“这倒真没什么。”
　　“我饿了，我能不能许愿去吃晚饭？”逖棠用无辜的眼神盯着我，可爱的样子十分戳心。
　　“好。”崇醨答道。虽然逖棠这话是对我说的，但此行下来，住行吃喝，都是崇醨出的钱。“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当我给你道歉。”
　　“哼！”逖棠别过头，语气中也是不屑，但不过片刻，嘟嘴开口：“这次看在好吃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我无奈摇了摇头，能说出这种话，还真是符合她的性格。
　　“把荷灯放了，我们上岸。”站在身后的崇醨说道。
　　在逖棠俯身放荷灯的时候。崇醨忽然弯腰凑单我耳边，低语：“生日快乐。”说罢在我脸侧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我愣住了。这句话与其说带给我的是惊喜，不如说是只有惊没有喜。当我从震撼中回过神，连忙回他道：“嗯……谢谢……”
　　我已经很久很久都不过生日了，久到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了是哪一天，可是，崇醨他竟然知道并且记得，而且还让我回想了起来。这人对我的事，真是好用心啊，说什么让我陪他下来玩，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忽然被崇醨从身后搂进了怀里，只感觉他在耳边轻笑一声开口：“莲镜，你这样子好可爱……”
　　什么样子？欺负我自己看不见是吗？可爱？貌似只在我还是个孩子时听到过这个形容词。
　　“你脸红了呦……”耳边继续是崇醨略带笑意的声音，气息喷到耳朵上，痒痒的难受。
　　脸红了吗？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
　　“想吻你……”
　　“呵呵……”我要是再不说话，崇醨该没完没了，“我拒绝。”好不容易有一次提前询问我的意见了，怎么可能会同意他。
　　我挣扎推开他，刚要把手里的荷灯放了，船却忽然剧烈摇晃起来，重心不稳，又跌回了崇醨的怀里。
　　“啊！”逖棠一声惊叫，也跌坐在甲板上。
　　崇醨迅速蹲了下来，一手搂着我，一手扣住了逖棠的肩膀。
　　“怎么回事！？”是崇醨带着怒气的询问。
　　“小公子，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崇醨利落地把我和逖棠拉进了船蓬里，临泽也把叶宁推了进来。小家伙显然被吓到了，脸上满是害怕，看了我一眼就扑进了我怀里，紧紧搂着我不撒手。我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能感到小家伙身体的颤抖。
　　崇醨没有在船蓬里待着，他把我和逖棠拉进来后，就又去了船头，和临泽在外面。我其实也想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可怀里的孩子，让我松不开手。
　　船晃得厉害，就这片刻，风也忽然大了起来，直灌进蓬里，让人睁眼都困难，不得不低着头。桌子早就移位，瓷盘杯碟掉下来碎了不少。
　　“莲镜，你扇子呢？”逖棠问我。
　　“没带，早上换衣服落在房间了……”
　　“……”
　　能感受到逖棠的无奈，不过这话也提醒了我，我施法设了个结界，把船包围了起来，顿时就没有风了，船也渐渐稳了下来。
　　“小公子，白雪姑娘的船……”
　　听见了临泽的话，意识到崇醨的表妹还跟着我们，白雪应该就是她的名字了。我把叶宁放到了逖棠怀里：“看好他。”起身出了船蓬。
　　“你干嘛！”崇醨抓住了我的手臂，“要去也轮不到你去！”带着怒气的声音却掩盖不了语气中的担心。
　　我摇了摇头：“结界我下的，只有我可以自由出入，你们待在这里，我去把白雪姑娘带来。”
　　崇醨却不松手：“解开我去，我出去了你重设！”
　　他真是……唉……那是她妹妹啊，真不知道这么麻烦是关心她还是不关心她。
　　“我好歹是个上仙，别小瞧我呀……”我对崇醨笑了笑。
　　崇醨愣了愣，拉住我的手上的力道松了些，我趁机甩开他的手掠了出去。
　　在大风中飞行是件困难的事情，除了要稳定方向，还要操心着不被风卷走。能感觉到，漩涡处也是风的中心，好似一个无底洞，吞噬着漩涡周围的一切，已经有船倾覆，本来成风景的荷花灯也被搅得支离破碎。
　　还好他表妹的船一直离我们没多远，并且因为漩涡吸力的关系，离我们更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