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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白虎篇 第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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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四方木桌、条椅,崩了口的茶壶、茶杯和没有任何味道的白水。
“老身本家姓李,是张家的下人。少夫人是七年前嫁到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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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远离市镇的一个小户,苏家实在是很不起眼了,唯一能让人说道几句的,便是苏兰那值得同情的一生。
苏兰的娘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和父亲相依为命过了十几年。苏父是个猎人,但苏兰十分善良的心地总是让她放生了不少她爹打回来的活物。
那日苏父照常去打猎,毕竟还是要生活下去;那日溯渊睡觉忘记下结界,结果前爪种了一箭:那日小苏兰见小老虎真是十分可爱,就执意养下了溯渊。
其实那时溯渊已经知晓了泠淼等早已回天的消息,他作为最后一个,还在考虑要不要也回去时,就这样被苏兰“收养”了,于是决定在苏家待段时间再说,反正这个小姑娘挺可爱的,没想到这一留,又是多年光阴,直到苏父因病去世,苏兰要出嫁他人。
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人间的小姑娘的,只知道,发现自己喜欢上她时,却是在分别之后,溯渊只能无奈苦笑,同时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苏兰算是远嫁,嫁的人,是张府的少爷。张少爷名谨,字子逊。张府的老爷原先做过官,年龄大后辞官还乡,置办了产业,安定了下来。因为是老来得子,并且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对这张公子从小便十分溺爱。好在张谨是个上进的人,满腹经纶,知礼晓义,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不过人无完人,张谨从娘胎里出来就体弱多病,长了二十来岁,吃过多少饭,就吃过多少药。也正因此,门当户对的人家是看不上这位多病的公子哥的,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张老爷夫妻俩也不免为儿子的婚姻大事着急上火。但张谨倒是不急。
作为个读书人,张谨是想考取功名的,但还是因为身体不好,无法出远门,不得不放弃了,另寻出路,学着做些生意,他也不想一直都依靠自己的爹娘。
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张谨没什么喜欢的人,就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也是一份不让爹娘发愁的孝心。
张老爷夫妻俩找来了媒人,商量了一番,最后看中了临镇乡下,父母双亡,但人美性善的苏兰。要说苏兰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原因,一是自己确实需要找个归宿,二是却有听闻过张家公子人还不错。
张谨和苏兰的婚礼,不说有十里红妆,但也是风风光光。
当盖头被掀起的那一刻,张谨相信了这世上果然存在着一见钟情。苏兰只是觉得,眼前的人给自己的感觉还不错。于是婚后两人相敬如宾,也是和睦。
只是时间长了之后,苏兰发现了一些问题。
自己的公公张老爷是个很专横的人,他把控着张家一切的事和人,只要有不合他心意的事情,他就会大发雷霆。没有人敢多言,包括张夫人和张谨。张府长时间都处在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之下。
苏兰作为张府的少夫人,自是有下人照顾起居,李氏便是其中之一。
一日苏兰夜里起来方便,路过偏房时听见有低低的哭泣声,寻声找过去,发现李氏在廊下角落坐着,哭得伤心。
“你怎么了?”
李氏见是苏兰,忙起身行了礼:“老奴该死,打扰到少夫人休息了。”
苏兰摇了摇头:“你并没有吵到我,我只是起床方便一下,听见有人哭,来看看怎么回事。你是遇见什么困难了吗?”
李氏犹豫再三,也知平日里苏兰性情好,好说话,便实话实说:“今日因一些事惹了老爷不悦,被罚了这个月的薪奉,可我城外家中,还有病夫等着钱来买药买米……”
“无妨,明日我予你些银两,病人治病要紧。”
苏兰说道做到,但也恐怕自己公公知道会生气,所以是偷偷资助李氏。李氏对苏兰这份恩情,便铭记在心了。
苏兰觉得,既然有李氏这个例子,这府中其他下人,应该也有不好过的。她有意帮助身边的下人们。一开始碍于主仆有别,但见苏兰是真的善良,性情温婉,张府的下人们有意见或困难,渐渐都愿和苏兰说两句。时间久了后,张府的下人们,多多少少都受过苏兰的恩惠,或衣被用品,或食物银两,大家都很喜欢这位少夫人。张府里的氛围也渐渐没那么阴郁了。
嫁到张府后快三年,苏兰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张谨对比并不介意,觉得凡事自有定数,但张老爷不这么认为,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有孙子来传宗接代。
当张谨被自己爹告诉打算让自己纳妾时,张谨果断拒绝了,结果父子俩大吵了一架。这也是张谨生平第一次反抗自己的父亲,为了苏兰。但谁也没料想到,这也是唯一一次了。
张谨和张老爷吵过架当天夜里,就开始发烧,并且持续高烧不退,昏迷中的呓语,唯有“兰儿”两字。
苏兰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张谨三天三夜,也是第一次为张谨流了泪。
第三天夜里,张谨病逝了。
唯一的儿子死了,张老爷和张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中,把一切矛头对准了苏兰,要是不是苏兰三年了都没能怀上孩子,也不会说让张谨另娶,这样就不会有争吵,张谨就不会这样去了。命中克夫,扫把星……那几天,苏兰可能听遍了这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语言。
张谨一下葬,苏兰就被张老爷赶出了张家。
那天,江南的雨下得纷纷洒洒。西湖边,苏兰遥望着自己原来那个小家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全身都湿透了,但都是雨水,没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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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少夫人时,不知道她已经淋了多久,她想回家,但天不好,路又不近,我劝她先到我家里待几天,她就跟我回家了。”李婆婆揉了揉眼,望了望敞着的门外,天已经黑了下来,“都晚上了,你们饿了吧,我去弄些吃的。”说着点亮了桌上快烧完的蜡烛,打算起身。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句:“老人家别麻烦了,我带吃的来了。”是崇醨。
“你忙完了?”我转头问他。
“嗯。”崇醨一边应道,一边跨进门,将手中的东西都放在桌上,“先吃点东西吧,故事一会儿再继续说。”
“多谢公子。”李婆婆忙对崇醨道谢,“我去拿筷子。”
怀里的逖棠还是灵猫的形态,因为怕吓到李婆婆,一直没变回来。见崇醨带了吃的来,对我“喵喵”叫了几声,我知道她是饿了,吃东西的时候,也一边吃,一边喂她。
溯渊仙帝倒是没动筷子,平时常带微笑的脸,此时此刻一点笑意也无,盯着蜡烛的火苗出神。
崇醨看了看溯渊仙帝,又看了看我,我轻轻摇了摇头,崇醨也没说什么。
“大半天了,还没问几位叫什么。”李婆婆说道。
“我叫莲镜,这位崇醨,这位溯渊。”说完感觉怀里的逖棠用爪爪推了推我的手,于是又补充道,“这只猫叫逖棠。”
一直沉默的溯渊仙帝突然开口问李婆婆:“阿兰去世后,她的魂魄是不是会来找你?”
随着手中筷子掉到桌面上的一声响,李婆婆瞬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