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硕回忆录》多沐

7、有惊无险

　　感觉有东西顶在自己的腰上，陆从嘉想要转过身。“别动。”一个低沉冷厉的声音从陆从嘉的耳边传来，现在她确定了，杀人凶手就在她的身后，并且正在拿着一把枪顶着她。
　　她握紧了拳头，装作淡定的道：“别动的应该是你吧。”说着她转过头，“你一开枪他们知道被骗了就肯定会回来的，开枪打死我，你也活不了。”
　　身后的人久久不回话，陆从嘉更加紧张了，她在心中祈祷这个人不是亡命徒。终于，那个人冷哼了一声，道：“你这么笃定我跑不掉？”
　　“对。”陆从嘉听了他说话的声音，才稍微觉得生还的几率大了起来，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却很虚弱，他受了伤。
　　云飘走了，明亮的月光洒了下来，眼前的景物变得清晰了起来。终于，身后的人像是撑不住了，“嘭”的一声靠到了墙上，手紧紧捂着左下侧的腹部。陆从嘉瞬间离远了。
　　远处的脚步声又近了起来，那群人又回来了！
　　“先生，你刚才是藏在哪里的？”陆从嘉咬咬牙，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才又走回那男人身边。
　　见他不应声，只用一双冷厉的眼睛瞪着自己，于是又道：“他们又回来了，要是不藏起来，你我都得死。”
　　那男人别开目光，指了指身后的木门，这扇木门上的锁因为锈蚀的太厉害了，稍稍用力就能扯坏，现在这把锁正可怜兮兮的挂在门上，陆从嘉推开门，两人走进了这户人家的院子。
　　那个男人步履蹒跚地走向院中央的石桌，还未到达就差点跌倒，陆从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却又被那男人甩开。男人捂着腹部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头发散乱的垂着，冷汗从额角滑落，脸色苍白，嘴唇也渐渐失去了血色，眼神已经有些混沌，不断有血流出来浸染他的白衬衫。
　　见他这样子，陆从嘉心道不好。放下身上背着的书包，又从小屋里搬出一把破旧的木椅子放在石桌旁，开口道：“先生，你现在失血过多，我需要帮你把子弹从伤口里取出来，再简单止血。”
　　男人没应声，抬起头眯着眼睛，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眼底一亮，竟破天荒的点了点头。刚才见他不应声陆从嘉以为他不会同意，已经在想说服他的话了，没想到居然没用上。
　　“好，那您躺在石桌上，脚踩在这把椅子上就行。把衣服解开。”陆从嘉把他扶上石桌，一边说一边把书包里的手术刀等用品拿了出来，在石凳上铺陈开。
　　“我这里没有麻药，只有些简单的消毒用品和工具。”说着，又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那男人，“一会儿会非常疼，应该就跟你娘生你差不多的，你咬着这个。”
　　“直接来吧，我不用。”男人声音虚弱地说道。
　　“你别废话了大哥。”说着把手帕硬塞进男人口中。
　　捋起袖子，伸手利落的拔出刀，又在男人的腹部轻轻按了按，确定了子弹的位置，用在就院子里找到的白酒冲洗了刀，消过毒后快准狠的取出了子弹。进行过清创后，细致而快速的缝合了伤口。
　　伤口处理好，有把男人的衬衫割下了一大块，把那块柔软的手帕从男人口中扯了出来，放在伤口上，用衬衫做了简易的包扎。然后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披在了男人身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男人大口喘着粗气，因为剧痛而出的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刚才疼快要晕过去，见他人就疼的说不出话，陆从嘉拿起那坛白酒，递到男人嘴边道：“来一口，好受点儿。”男人点头喝了几口。
　　过了许久才道：“你刚才可真够狠啊。”
　　“我麻利点，你就少受点罪。”陆从嘉清理着手术刀上的血迹，把医疗用品都装进了书包里：“那还挺能忍的。刚才太急，没仔细看。现在这么看起来，你身材还挺好的，都能跟我大哥比了。”陆从嘉笑眯眯的盯着男人敞开的衣服里面。
　　“你再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你！”男人拉了拉衣服，遮住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陆从嘉笑道：“能杀了我，看来没有大问题了。”然后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道：“我们再歇一歇等你能走了，我带你从老街巷的小出口出去，那里不通向街道，你这个样子太显眼了。”说着，把盖在男人身上的黑色风衣有往上掖了掖，“你再躺一躺，那个肚子先别吃劲儿。还有你那个伤口，回去再叫人帮你好好处理一下，千万别感染了。”
　　“你这些刀都随身带吗？”男人问道。
　　“当然不是，今天正好学校想仿着我的这套刀给医学院的学生们也做一套。中国西医并不发达，所以一年到头儿去外国学医的留学生也不少，很多留日的学生也带了他们的工具，所以今天是你命大。”陆从嘉跟男人聊着天，想分散他在伤口上的注意力。而男人似乎是看出了这一点，一抹笑意挂上了嘴角。
　　“我们走吧，你在不回家，爹娘和你哥哥可要担心你了。”男人想要从石桌上坐起身，陆从嘉赶紧上去扶，把风衣搭在他的身上，男人想拒绝，又被从嘉按了回去“你还是穿着吧，虽然小了点，好歹能挡着点你这一身血，伤口刚缝合不要着凉。”男人点头接受了。
　　二人小心翼翼地探过路，确认那帮人已经走了。才趁着月光明亮，以最快的速度在老街巷里穿行，没多久就找到了小出口。
　　从小出口出去，是一片草地，走过草地才是真正上了街。
　　“你回去吧，我的人一会就来了。”男人道
　　“我在这里看着你有人接我再走，你那个伤……我的手术不能白做。你有什么忌讳的，大不了我站远些。”说着还往后退了几步。
　　没过多久，果真就有一辆黑色别克试了过来，男人向车上走去，车上的人像是发现了有人在不远处看着，“少佐……”副驾驶的黑衣人话还未说完，便被男人缤纷冷的一声“无碍，开车。”打断了。
　　陆从嘉看那辆黑色别克消失在夜色中，才放下心来，转身走进了老街巷。
　　从西北处的无人区走出来，刚一看到灯火通明的南北巷夜市，眼睛被灯火晃得有些疼。“小姐！”听到秦远舟的声音离她这边越来越近，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嘉嘉！你怎么了！”陆定阳看到陆从嘉白衬衣身上的血，声音瞬间提高了两个度。
　　“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刚才里面有枪响，我就进去看了看，里面有人死了，在西北边无人区。”陆从嘉说着向陆定阳要了衣服，说是不想被爹娘看见血。
　　陆定阳不语，沉默的走近了些，忽然“啪”地一声，一记耳光抽在了陆从嘉的脸上，还要上前拉她的领子，一把被秦远舟抱住了，秦远舟嘴上还说着“算了算了，少爷息怒，人平安就好。”
　　陆从嘉并不想哭，但眼泪却夺眶而出，声音有些发抖的捂着脸说道：“你个混蛋，爹娘都没打我，你凭什么！”
　　“你他妈才是混蛋！陆安！你这样贸然往那边跑，要是出事儿的是你，你让爹娘，你让我和大哥怎么办，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你……”陆定阳没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俨然像是一个发了狂的野兽。
　　“我回来之后，就没见过大哥，你和爹也总是在军队很少回家，以前不是这样的！”陆从嘉双手不断交替的擦着止不住的眼泪，断断续续道：“一定是战况上出什么事儿了，我不能爹管辖区域内有差池！我……我就不想……我就不想看到你们轻松些，我们一家人……我们一家人……”
　　陆定阳又心疼了，走过去，摸陆从嘉被他打红的脸，却被她甩开了。陆定阳把妹妹抱在怀里，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在心中无数次的感谢了上天保佑了陆从嘉有惊无险的回来了。
　　兴许是受了惊吓又哭的累了，陆从嘉就在回家的路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