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灵》居居木

3、线索

　　这边正堂里群情激愤，那边萧惊墨的忘轩居里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清晰的听见。
　　萧惊墨盯着自己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事。
　　先是封月被盗。
　　这是何等大事，本应隐瞒情况，安排人手暗中调查，但是如今大哥却要昭告天下，这不是打草惊蛇么。这鲁莽的举动绝不像是大哥的行事作风。
　　刚才小厮把陵游抬进来的时候，说是萧主吩咐他们把陵游交给他照顾，他便觉得更奇怪了。
　　大哥平时是了解他的，他最不喜与人亲近接触，更何况是把一个刚认识的人抬到自己的房间里来。
　　除非……大哥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但是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呢？
　　正想着，陵游突然咳了两声，缓慢的睁开眼睛。
　　萧惊墨刚想询问一句，就见陵游坐了起来，扶着胸口，眉头紧皱。
　　“感觉如何。”萧惊墨问道。
　　“还好，多谢。”
　　话一出口，萧惊墨便微微一愣。
　　这是陵游么？虽然刚刚认识，但也觉得陵游断不会以这么客气的口吻和自己说话。而且……声音也不对。即使受伤气弱，语气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变化。
　　这声音，似乎也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
　　“萧兄。封月失窃事关重大。万不可轻信他人。就连你大哥，也，咳，也不可全信。”陵游盯着萧惊墨，语重心长的说。
　　“那我就应该相信你么？”萧惊墨说道。看着陵游的眼神也添了些狠厉。
　　他觉得，面前这人，绝没有初见那般简单。竟然开口挑拨他与大哥间的关系，何等大的胆子。
　　“你必须相信我。”陵游突然抓住了萧惊墨的右肩，盯着萧惊墨的眼神里满是不容反驳的坚毅。
　　萧惊墨愣住了。
　　又是这熟悉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他回来了？
　　“你究竟是谁？？”萧惊墨突然上前，摁住了陵游，一时间起的急了，脚下一个不稳，竟抱着陵游摔回床上。
　　萧惊墨的脸腾地红了，心脏突然间狂跳不止。
　　他赶紧别过脸去，感觉到陵游的睫毛微微扫过自己的额头，脸更红了。
　　萧惊墨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也未曾钟意过那家姑娘，这种暧昧的接触自然从未有过。也不知道自己脸红心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只觉有些难为情，便想赶紧起身。
　　“你干嘛！”身下的人突然推开萧惊墨，胡乱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仿佛一个刚被非礼的娇羞少女一样。
　　“你……”萧惊墨不知该说什么。这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看陵游的样子，应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他也不屑于解释，只是匆匆起身，坐在床边若有所思。
　　“我、我告诉你啊！我可不喜欢男人！！你可别对我动什么歪心思。”
　　“那刚好。我也不喜欢男人。”萧惊墨一反常态的回了一句。他认为自己绝没有断袖之癖。虽然也未曾对任何女人动过心思。
　　“那，那你干嘛抱着我，还，还在床上，还，还是这么不雅的姿势……真是…”陵游结结巴巴地说。
　　“……”萧惊墨决定还是不说话为好。
　　“算了，跟你这木头也论不出个所以然来。”陵游白了他一眼，便要起身。
　　“你的伤……”萧惊墨欲言又止。
　　“没事儿，我习惯了。对了，怎么没看见我姐？”
　　“她在与家兄商议事情。”萧惊墨回答。
　　“什么事儿？”陵游在屋子走来走去，看看这儿，摸摸哪儿，漫不经心的说。
　　“封月丢了。”萧惊墨答。
　　“啥？？？丢了？”陵游一下子窜到萧惊墨身前，“看你这表情，怎么像丢的不是你们老祖宗的剑似的？还这么淡定的在这儿，还不赶紧去帮你大哥商量一下对策！”
　　“我留在这照顾你。”萧惊墨如实回答。
　　“哦……哦，我有什么可照顾的。嘿嘿。”陵游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拍了拍萧惊墨，说：“我没事儿了，走吧，咱们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萧惊墨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出了屋子。
　　“洛姑娘，这次的事儿就拜托你了。”偏厅里，萧遥与洛溪相对而坐，表情甚是严肃。
　　“没关系，只是……这件事情，真的不用……”
　　“什么事儿啊！”洛溪话还没说完，就见陵游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窜到了屋子里，随后萧惊墨也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清秀英俊的紫袍少年。
　　“陵公子行动实在太快了，我们根本拦不住，还请家主赎罪。”此间说话的乃是萧家大弟子卫茅。
　　“是啊，他速度太快了，就连我的追风都拦不住他。”卫茅旁边的萧家二弟子西羌正没好气的说着。
　　“哼！追不上我说明你本事不行，有什么可抱怨的，劝你再多练几年吧！”陵游得意洋洋的说。
　　“你……”西羌还想说什么，却见大师兄瞥了他一眼，立刻禁了声，但还是给了陵游一个大大的白眼。
　　陵游也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萧惊墨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盯着陵游的一举一动。看到这个鬼脸做的十分滑稽，他竟然轻笑了一声。
　　十五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笑。
　　虽然他自己也不肯相信，但是的确，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少年，似乎真的撬动了尘封多年的那一点不肯罢休的执念。
　　无论这人是不是当年故人。
　　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他想陵游一直跟在他身边。做朋友也好，结拜为兄弟也好，或者成为对手，敌人，甚至是仇人……总之能与他有一丝的联系，能多看看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他真的贪恋于心头这一丝转瞬即逝的快乐。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溺水之人在绝望的时刻胡乱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无论这东西是会带他脱离险境，还是将他继续拖入无底的深渊。
　　他都要去试一试。

　　或许没人能懂，但是别人也不需要懂。

　　“陵游，你怎能这般无礼！”洛溪斥责道。
　　“姐，现在不是无礼不无礼的时候了，说吧，你们可有什么线索？”陵游突然严肃起来。
　　“哼，我看说不定就是他们巫族偷的呢，贼喊捉贼！”西羌突然说道。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看不上这个陵游，总想说些难听的气气他，倒也不是真的要给巫族扣什么帽子。
　　“你……”陵游刚要说什么，只听见萧遥浑厚的声音响起：“西羌！不得无礼！”
　　西羌赶紧地底下了头。
　　“卫茅，你和西羌先出去，到门口守着吧。”萧遥吩咐道。
　　“是。”
　　两人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陵小公子，先坐吧。”萧遥说道。
　　“萧大哥，封月究竟是怎么丢的？”陵游迫不及待的问道。他对这把宝剑还是很感兴趣的。
　　“封月原本尘封在琉璃阁二十多年了。只是近日，我发现它有些剑气外露，似是受到什么感召一般，封印也有些松动。封月乃天下独一无二的灵剑，自然喜认主。其实萧家一直封着它，也是害怕……”说到这里，萧遥似乎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洛溪，见洛溪表情并未有什么波动，便继续说道：“怕发生像十五年前那样的事。不过封月毕竟与化灵为阴阳两极。封月属阳，剑气中正，不会像化灵那样容易沾染邪气，因此便想着放他出来认主。能得封月青睐的，必定是心性纯良的惊世之才。只可惜，今日清晨府上弟子前去检查，却发现有人潜入了琉璃阁，竟破了封印，带走了封月。”
　　“能带走封月的，是不是就证明……封月认他为主了？”陵游十分认真问道。
　　还挺聪明的。萧惊墨心想。
　　其实陵游不过是心性顽劣，过于不拘小节，显得有些傻里傻气罢了。头脑还是很够用的。
　　“正是。”萧遥回答。
　　“不是有传闻说封月认主只认天下至纯至善之人吗，这怎么还认贼作主呢？”陵游挠着脑袋，有些想不通。
　　“其实，有一样东西，可以强行破封印，带走封月。”萧遥说道。
　　“是什么？”陵游迫不及待的问道。
　　“万血灵符。”
　　“你是说，高家？”洛溪问道。
　　“正是。”萧遥答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高家庄走一趟吧！”陵游说着就要起身。
　　“陵小公子，这就不劳烦你了，我会派惊墨和卫茅，西羌他们仨前去的。你跟着洛姑娘先回仙岭吧。洛家主已经出关了。”
　　“洛叔叔闭关结束了？真的？”陵游转头问洛溪。
　　“嗯，所以我们先回去吧，萧家主，如果需要我们，定会前来相助。”洛溪说着起身，向着萧遥拱手作揖。
　　“不！我要跟萧惊墨一起去高家！”陵游突然闪到萧惊墨身边，扯着萧惊墨的衣服不撒手。
　　萧惊墨又不自然的动了动，但却没有挣脱。
　　“陵游！你别胡闹！”洛溪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吼他了。
　　“一起去吧。”这次开口的，竟然是万年不说一句话的萧惊墨。
　　说句实话，萧惊墨今天的话量，简直比他这十几年来说的都多。
　　“惊墨，你……”
　　“我会照顾好他，洛姑娘放心。”萧惊墨这个木头脸上的嘴，一张一合的又说了一句让在场的人膛目结舌的话。
　　“姐！求求你了。洛叔叔那边，你就帮我问个好吧，我相信如果他在，他也会想让我去的。”陵游硬的不成，突然开始撒娇攻势。
　　是啊，如果爹在，也会同意这小子前去追查封月的下落的。毕竟……
　　“萧家主，你看这……”洛溪转头询问萧遥的意见。
　　“有陵小公子这等聪慧之人协助，萧某不胜感激。”萧遥自然求之不得。
　　“好吧，你去吧，路上小心，别总让萧公子照顾你。”洛溪终于松口。
　　“好的，遵命！”陵游冲洛溪行了个感天动地的大礼，回头看了一眼萧惊墨，笑的十分天真烂漫。
　　萧惊墨差点心律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