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灵》居居木

2、铸剑大会（2）

　　铸剑大会开在萧家庄的望仙坛，那处也是云阳萧家众弟子平日习剑之地。若从高处俯瞰，便可以发现以望仙坛为中心，外围实则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分为八个方位，每一个方位都坐落着几处别院，住着来萧家习剑的各家子弟们。萧家人所居的捻芳苑位于望仙坛的正对面，设有一宽敞的正堂，供接待外宾。
　　而这一次铸剑大会之所以盛况空前，不仅是因为各家想借此展示自家名剑与剑法，提升威望与地位，也是传闻中与萧家始祖萧阳的配剑“化灵”孪生的“封月”出世。据说谁能拿得住它，并令其出鞘，这绝世名剑便可以赠予谁。为了一睹这把剑的风采，也想着跃跃欲试一番，天下人当真是纷至沓来，络绎不绝，差点没挤破了头。
　　“我去，这么多人！你们萧家可真是大方啊，入场都不用收钱的吗？什么人都了可以来啊！能招待这么多人，太有钱了吧！”陵游此刻正驾着萧京墨的宝贝剑，在望仙坛上空御剑飞行。他双手搭在萧惊墨的肩膀上，歪着头向下看，一边看还一边絮絮叨叨的，萧惊墨表情冷冰冰的，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想与之搭话的意思。
　　刚才，确实是有些失态了。萧惊墨心想。
　　这个人。怎么可能是他。长相不对，性格不对，年龄不对，都不对。
　　可偏偏让他如此的熟悉。
　　“喂喂！萧兄！他们都下去了，我们不跟着下去吗？”
　　陵游拍了拍走神的萧惊墨，指了指已经降落的洛溪和陆舒义。
　　萧惊墨点了点头，捏了剑诀，便开始迅速落。
　　“哇！！爽！”陵游大喊。
　　萧惊墨“……”
　　绝对不可能是他了。
　　刚刚降落，洛溪和陆舒义便迎了上来。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萧公子，陵公子，在下南烛。”陌生男子主动上前礼貌问好。
　　萧惊墨微微俯首，却见陵游一下子从他背后跳了出来，指了指南烛肩膀上的小黑鸟，惊道：“这该不会是刚才那只大黑鸟吧！”
　　“陵游！不得无礼！”洛溪赶紧呵斥。
　　“陵小公子见笑了，这正是我的小宠物，无影。”南烛倒是没在意陵游的冒犯，微笑着回答。
　　“厉害！”陵游说着，上前摸了摸无影的头。
　　无影也温顺的在陵游手心里蹭了蹭。
　　那一瞬间，南烛的眼神里闪过一抹震惊，然而转瞬即逝，未曾有人察觉。
　　“看来陵小公子真的招动物喜欢呢。”陆舒义在旁边说道。
　　一行人一边闲聊，一边向正堂走去。
　　陵游跟在萧惊墨的身后，边走边说：“我生平最讨厌繁杂的礼数了。你看看那帮人，你来我往的，说的都是些听腻了的话。还不如像你和陆兄，废话少说，见面先打一架，多好！我真讨厌话多的人，像你，萧兄，话不多，我很喜欢，哈哈！”
　　萧惊墨的石头脸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心里却隐隐地觉得有趣。
　　那他应该是最讨厌自己的吧。
　　想到这，他自己也惊了一下。笑这种事，自己可能很久都没做了。不是不想，是……是不能。
　　自从十五年前开始，他似乎就丧失了笑的能力。没有东西再能提起他的半分兴趣。

　　就连仇恨，似乎也没那么浓烈了。
　　他心里仿佛藏着一个巨大的洞，淋漓的鲜血一直在流，他看着，但却感觉不到痛。
　　触不得，碰不得，又偏叫他清晰的知道它存在着。
　　哭不得，笑不得，又偏叫他全都明明白白的记得。
　　这到底算什么。
　　而他这份执念又算什么。

　　进入正堂之后，并未看到家主萧遥，萧惊墨便径自朝后院走去。陆舒义和南烛也分散而坐，各自与熟人礼貌寒暄去了。陵游本想着要跟着萧惊墨一起走，却被洛溪揪着耳朵强行拉回身边，两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我也想去后院看看。”陵游锤着面前的桌子，无聊至极。
　　“那是人家睡觉的地方，你去看什么看！”洛溪白了她一眼，遂端起茶杯，翻看起桌上的名剑集录来。
　　“哎，你们看，坐那的那个就是巫族的长女洛溪吧！”
　　“是啊，生得倒是不错，只可惜是一副蛇蝎心肠。你们看她腰间那个小巫盅没，那里面装了各式各样的虫子，十分阴毒啊！真是令人作呕！”
　　“是啊是啊，再说了，巫族当年害得我们多惨，今天居然还有脸来。你说万一那个不如她意的，她放一屋子虫子出来，那我们岂不是遭殃了？”
　　席间总有人朝洛溪姐弟俩坐的这个角落望，眼神里充满厌恶，嘀嘀咕咕的议论着，活像一群村头嗑瓜子扣脚的长舌妇。洛溪之所以挑这么一个地方坐着，也是猜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来是为了图个清净，二来也是免得真的动用她那一窝珍贵的小虫子。由于距离较远，洛溪并没有听见，只是专注的看着桌上关于各式各样宝剑的书。
　　可是陵游就不一样了。他天生五官感知力发达，耳力也超群，自然把这一堆不着边际的抹黑言论尽数听了进去。
　　若说小酒馆时遇到嚼舌根的尚且能忍，如今这都人身攻击到自己姐姐身上来了，他当然忍不了了，随即一个旋身，闪到那个说的最来劲的男人面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骂道：“你嘴里吃屎了？还是你如厕的时候用嘴？怎么满嘴臭话！巫族怎么你了，洛溪怎么你了？你看过她的心肠？还是她放虫子咬你了？怎么就蛇蝎了？怎么就恶心到你了？要我说你长得还不如那虫子呢！山根低陷眉毛稀薄，一看就是个讨人厌的短命鬼！要不要爷爷我送你去投个畜生胎，下辈子不会张嘴说话了，也好积积口德！”
　　陵游的嘴皮子一流，连珠炮似的轰炸着那人的耳朵，惊的他一时间竟忘记了挣脱，就这么呆呆的被骂了一顿。
　　正堂里一片混乱，却未曾有人敢上前阻止，只是议论纷纷，言论齐刷刷的都是说巫族之人暴虐不讲理之类的，听的陵游越来越火大。
　　“陵游！！放开他！”洛溪见状赶紧朝这边跑了过来，高声喊道。
　　“姐！我今天必须好好教训他！”陵游说着，一掌就要劈下去。
　　可对方也并非善类，回过神之后，怒意上涌，没等陵游这一掌下去，就一手抓住还放在他领口的陵游的手臂，将其重重的掀翻在地。
　　“陵游！”
　　那人动作极快，洛溪还来不及阻止，就见弟弟被摔在了地上，心中一痛，赶紧上前查看。
　　看见陵游吃了亏，周围人纷纷拍手称快。嚼舌根的人此刻也得意洋洋的指着躺在地上的陵游说道：“小兔崽子，没两下子还敢在爷爷我面前挑衅，真是活腻了！”
　　本以为高大健壮的少年，摔一下顶多疼一会，不会有什么大碍。那人也只是想给他点颜色看看，毕竟不敢轻易伤巫族的人。却没想到陵游捂着胸口，当真实实在在的吐了一口鲜红的血，就这么没骨气的……晕了过去。
　　“我才是你爷爷呢！”
　　晕过去之前，还不忘回骂一句。
　　这下那人慌了，周围的议论声也息了下去。洛溪抱着陵游，抬头的时候，双眼通红，右手已经抚上腰间的巫盅。
　　“这是怎么了？”刚才陆舒义、南烛被萧遥紧急召去偏厅商议事情，此时三人一回来，就发现陵游倒在地上，洛溪也一脸戾气，赶紧上前询问。陆舒义也算懂得些医术，替陵游把了把脉，发现人无大碍，只是受了些轻微的内伤，晕了过去而已。随即从腰间取了一粒药丸，放进了陵游嘴里，起身对萧遥点了点头。
　　“洛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萧遥确认了陵游并无大碍，才问道。
　　“问他。”洛溪指了指那个“长舌妇”，语气低沉的不像一个女人。
　　听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萧遥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吩咐下人把陵游抬到萧二少爷的别院休息，然后走到大堂正中央，示意大家安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厅堂里安静下来。大家纷纷正襟危坐。等待萧大家主发话。
　　“首先，很高兴各位仙友来参加云阳剑家的铸剑大会。但，来者是客，我不希望今天这种事再次发生。”萧遥说着，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个“长舌妇”。
　　“长舌妇”悻悻地底下了头。
　　他萧遥的话，目前还没人敢不听的。至少在云阳是这样。
　　但是萧大家主毕竟学识渊博，气度非凡，也绝不是轻易动粗之人。今日不知为何，眉眼间竟有些许怒意，会察言观色者，还在心里盘算着萧遥应该不会是为这种小事动怒的，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而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找到了这一点微微怒意的来头。
　　“还要告诉大家一个不好的消息。封月，失窃了。”
　　“什么！？”众人再也坐不住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作为萧家家主，这是我的过失，再此给大家赔罪。”萧遥说着，抬手作揖，深深鞠躬。
　　大堂里气氛顿时沸沸扬扬，过了一会，终于有人自告奋勇站起来，喊道：“萧家主不必忧心，这次铸剑大会，不如改成寻剑大会如何？萧家的事，就是我们云阳所有剑家的事，我们大家帮着一起寻找，如何？”
　　“好，好！”底下人随即跟着附和道。
　　“那样也好，这位兄台，还有在场各位同僚们，萧遥再次先谢过了！希望大家有任何线索都可以及时通知萧家，若是找到了，萧家必有重谢！”萧遥说道。
　　“自当尽力而为！”底下众人齐刷刷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