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海上的烟火》如今非晚

20、生病的福利

　　护士推着车路过病房，见傅玉锦站在门外，便友情提示道：“病人醒了的话要先吃点流食，挂了不少水，肠胃受不了。”

　　傅玉锦听了才想起傅影还没吃东西，不由又在心里责怪自己一番，自己真的是老了吗，最近究竟是怎么了？

　　待傅玉锦端着王妈送来的粥回到病房时，天已经黑了，傅影昏睡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一天没进食，只是输了点葡萄糖，他怕傅影饿的虚脱，索性没在楼上等王妈，直接去楼下取了粥，外面又飘起了小雨，他的外套都被打湿。

　　进屋之前，就已经把外套脱在了门外，怕过了外面的凉气给傅影。

　　傅影依旧维持着他之前走的时候的姿势，他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傅影肩膀的位置，说道：“宝宝，起来吃点东西。”

　　傅影却并没有反应，以他对傅影的了解，他坚信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会睡着，再次伸出手放在傅影肩膀，却隔着被子意外地感受到，那人儿的颤栗。

　　他急忙大步绕到床的另一边，作势要揭开被子，谁知被子却被里面的人死死揪住，傅玉锦站在原地没动，就那样盯着床上的一团，只见那被子颤动的越发明显，随之传来的还有一阵一阵的呜咽声。

　　傅玉锦直接上前，抓住被角用了大力，要将被子掀开，被子下传来了傅影的声音：“不要！不要拉开！我不要！”

　　然而早已来不及，被子已经被傅玉锦掀了起来，他看到傅影半弓着身子，将自己缩了起来，却依旧在不停的颤动，脸下的枕头早已湿透了一大片，而傅影的脸上早已沾满了泪水。

　　傅影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想让自己再发出声音，只任凭自己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傅玉锦心痛的蹲在床边，将手轻轻贴在傅影脸上，试图为她擦干眼泪：“宝宝，别哭。”

　　傅影缩在那里不停的抖，却倔强的不想让傅玉锦看到这副样子，将脸埋在了湿透的枕头里面，一声声压抑又痛苦的呜咽声再次传了出来，窗外的雨还在继续，雨滴打在玻璃上似是向傅影表达共鸣一样。

　　傅影没办法控制自己，痛苦使她无法停止这种哭泣，脖颈上传来湿湿凉凉的感觉，风从窗子里吹了进来，不由让傅影瑟缩了一下，她不敢置信的抽泣着转过头，面向傅玉锦。

　　屋内一直没开灯，借着天光，她只能看清傅玉锦模糊的轮廓，他坐在床边，面向着自己，傅影颤抖着抬手摸向他的脸，昏暗中，一手凉意。

　　傅玉锦探过身子将傅影一把揽在怀里，让傅影坐在自己腿上，哑声说道：“不要哭了，我会心疼。”

　　傅影的下巴点在傅玉锦的肩上，听见傅玉锦说完，本来一边用力抑着但又抑制不了的哭声直接变的更大了，那声音就好像要撕裂傅玉锦的心一般，逼得他只能紧紧的抱住傅影。

　　“我好痛，傅玉锦，我好痛，好痛啊！”傅影声音颤抖，眼泪依旧不停，她说道：“你告诉我你在骗我，你快一点......快一点告诉我，我有父母！他们......他们出车祸没救过来，我记得的，你为什么骗我？我和你没有关系，我不要当傅影，我是林梧桐！”

　　傅玉锦手上用力，紧紧地抱着激动的傅影，傅影却开始挣扎，他怕伤到傅影无奈的松开了手，傅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两手扶住他的肩膀，红着眼盯着他哽咽说道：“我记得的，我有爸爸妈妈，我和你没有关系！”

　　傅玉锦看着傅影已经肿的不成样子的双眼，将自己的大手轻轻覆上，就好像这样能帮她消肿一样，他缓缓开口说道：“不管你是傅影，还是林梧桐，你都是对于傅玉锦最重要的人。”

　　傅影眼中又一次聚满了泪水，她用双手捧住傅玉锦的脸，下巴上甚至还有一些扎手的胡茬，然后微微倾身，颤抖着将自己的双唇印在了傅玉锦的唇上。

　　傅玉锦感受到了傅影的颤抖，他知道那是一次又一次被自己婉拒的紧张，而这一次，他没有动。

　　傅影见傅玉锦没有推开自己，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试探的轻轻吮吸住了傅玉锦的薄唇，慢慢的，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她依旧在重复这个动作，毫无吻技可言。

　　蓦地她感觉傅玉锦的鼻息更重了些，暖暖的喷在了自己的脸上，随后便是自己的下巴被他大手轻轻捏住，向上抬了一下，他先是在自己的嘴角轻啄了几下，接着慢慢移向了傅影的唇，唇瓣被衔住的感觉向傅影传来，她紧张地闭紧了双眼。

　　呼吸变得急促，但是傅影的眼睛却一点都不敢睁开，傅玉锦含着傅影的粉唇，转而又近了一步，将自己的舌尖探了进去缠住了她的，傅影瞬间被惊得睁开了双眼，一双大眼满含水雾，潮湿的睫毛轻颤，只见傅玉锦依旧闭着双眼，认真的吻着她，仿佛对待一件艺术品。

　　她挺翘的小鼻尖渗出了汗珠，却又将双目瞌紧，任自己沉没在傅玉锦给的陌生情潮中。

　　病房里一直没开灯，随着天色逐渐转晚而变得黑暗，傅影将身子向床的一边挪了挪，然后拍拍床示意傅玉锦坐到旁边来，傅玉锦没说话，脱了脚上的皮鞋和傅影并排坐在床上。

　　傅玉锦刚一坐定，傅影便倾过身子去，将自己倚靠在傅玉锦怀前，傅玉锦没抗拒她的动作，算是默许，但其实这种动作，是两人之间从前常有的。

　　傅影倚在傅玉锦怀里，伸出小手拉过傅玉锦的右手，其实在她醒来后，傅玉锦进门的一瞬间她就注意到了，手上缠的那一圈圈的纱布，上面还有一些血迹渗了出来。

　　她目光中带着心疼的看着那只手，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傅玉锦低头看着傅影头顶的发旋，她有两个发旋，依稀记得从哪里听过，两个发旋的人天生有反骨，必要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出来，他摸摸她的头，然后回道：“没什么。”

　　傅影也不再多问，用食指轻轻的在那掌心的纱布上来回滑动，说道：“一定是个年轻的小护士包扎的，看你貌美，没用心包，丑的像个包子。”

　　傅玉锦轻笑一声，也拿起傅影的小手，正是被她拔了针头的那一只，说道：“你的手现在不用包扎，也肿的像个包子。”

　　傅影听了，和傅玉锦一起低低的笑，两只小手依旧像在把玩一样，在傅玉锦那只包扎的大手上划来划去，她说道：“你要是骗我的多好，至少我不用一辈子带着负罪感过日子，但是现在，我以后的日子里，都要带着这种负罪感。”

　　“为什么以后会有负罪感？”

　　“因为我不会停止爱你。但我不是因为这个有这种负罪感，是因为我的爱是不被允许的，而这种不被允许的爱会让你困扰，让你无力，让你抵触，也许还会让你觉得......我是个变态。你知道吗？我现在总是很小心翼翼，因为你稍微对我生气一下子，我就会想，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可是如果你又哄哄我抱抱我，我又会觉得不是这样的，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一次性说了太多话，傅影喉咙传来干痒的感觉，说完她便又咳嗽了几声，然后继续道：“如果我们不是兄妹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傅玉锦沉默，傅影又接着说：“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如果我们没有关系的话你会爱我对不对？”

　　傅玉锦还是没出声，傅影不甘心的回头，用那双又红又肿的大眼睛带着疑问看他，傅玉锦另一只空着的大手抬起，按在傅影的头顶，将她转了过去，然后说道：“不要问这些，说这些没有意义。”

　　傅影又低下头，低声说道：“我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爱你，可是这件事，现在却变成了万恶之渊，我想往前一步，似乎就会万劫不复，但如果要我后退的话，我宁可选择跳下去粉身碎骨。”

　　傅玉锦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傅影能说出这番话，即使在知道两人关系的情况下，她还是要选择继续爱他？她看着傅影青葱般的指反反复复在掌心的纱布上划弄，一次又一次进行着相同的轨迹，他才发现，她不是在随便乱画，傅影在写字，她写的是——我爱你。

　　“今天，你没推开我。”傅影好像也不在乎傅玉锦回不回答了，只是说着自己要说的话，说完这句话便侧过脸，看向傅玉锦，然后身子微微向上，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傅玉锦的下颌处，那里生出了许多有些扎的胡茬，那是他照顾自己的证明，傅影说：“傅玉锦，谢谢你。”

　　傅影带给傅玉锦的震惊太多，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为什么没推开傅影，他不知道，只是看傅影哭的那样痛苦，他的心都要碎了，他想要让她停止哭泣，他不想傅影痛苦。今晚的放任究竟放任的是傅影，还是他自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姜清风给傅影和父亲做鉴定，他究竟是想确认，还是......存了别的什么心思，他也不知道，至少，在那个结果出来之前，他依旧什么都不敢和傅影保证。

　　“这算是我生病的福利吗？”傅影天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