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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数千年后,上神水氏亲以“天罗阵”平定为祸人间妖狐一族,共三百条生灵,俱被收入冥府,经由统一管理阴间受刑及来生吉凶的十殿阎罗的第一殿秦广王判罪,再一并打入第五殿阎罗天子主掌的十六个诛心地狱受罚。
      上神水氏,这在三界里头可是个人人敬三分畏三分头痛又三分的人物。传说,此神权势遮天,西王母仰赖她,玉帝倚重她,中天宫独尊她;传说,此神道行高深,有着制命天地,万神俯首的本事;传说,此神骄横跋扈、唯我独尊的脾性,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行事,任谁都不敢得罪她;传说,此神容姿美绝,不可方物;传说……
      总之,关于上神水镜月的传说无数,怕她的有,喜她的有,慕她的有,逢迎拍马、阿谀讨好的更多。就连冥府――自诩三界最为公正之处,在这有关于上神源地的天一池妖狐一案上,也留了几手,卖了几分面子,将此事慎重而判,但到底是重是轻,冥府却又琢磨不透了。
      少不得在一切停当之后,还得让这位在天界举足轻重的上神亲自来过过目,才好定案。恰好,九九重阳是酆都大帝的寿诞,酆都大帝便派了值差执笺去请。
      一柬请贴送入水镜月的手里,她瞟了一眼,捏在手中,冲着一旁躬身而立的值差道:“多谢殿下厚意,届时镜月一定赴会。”
      “谢上神赏脸。”值差喜滋滋地应下,急急回地府禀报。心中想着这位上神素来不喜赴人之宴,却又位高权重,在天界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连天帝与西王母都要给她三分面子,此次帝爷能只凭一张请柬便请得她的大驾,这传出去,地府可就不一般了!
      正在沏着茶的女童忽然抬脸问自家主子,“上神,怎么来了兴致去给那地府长脸?”语下颇有些不解,上神素来不喜这种阿谀的热闹,往日里规避尚且不及,怎么这次如此轻易便去了?
      水镜月将请柬扔在一边,淡明的神色间有一抹不着痕迹的冷淡,“凄凄幽冥路,黄泉不堪行,冥府自有冥府的不道之处,更何况还有个炼狱。”
      女童的手一颤,险些把茶洒在外边,“上神?!”炼狱自古只有犯下重罪的生灵才去得,去得就万难出来,那苦刑,哪怕是事隔数百年,哪怕只是回想一分,仍叫人不寒而栗。
      水镜月回过眼来,秀长的凤眼朝她一眯,“怎么,还怕?”
      女童收拾心神,垂下了眼,“忘儿本就是那儿来的,不过再去走一遭罢了。”那时,她是为报父仇,犯下重罪的人,给天雷劈死,收在地狱里受每日七七四十九刀之割刑。所幸,那时因上神又立一桩大功,但事务日繁,想找个帮手。她不知道,为什么上神这样高高在上,与她这等重罪之人有天壤之别的仙子竟会由一本《过事录》中挑中了她?记得当时她问过,上神却只拿第二次救下念儿的方式来回答她――她只是随手翻的。
      几百年过去了,她跟着上神的日子也那么长了,她知道,上神不是那般随意的人,往往最随意的一件事,到了上神手中便会有后续,但她却从来不说。就像弈棋,九元之初,飞、粘其后,每一步,都关系后头的章法。而到了必要时,上神也是心狠手辣,毫不犹豫的。
      就如同这一次,因为妖狐造祸的天一池是上神的初修之地,所以,在大祸酿成之前,她便主动请缨,亲自出解决这件小到摆不上台面的事。为什么呢?上神想保天一池的用意是很明显的,但这一点她忘儿也想得到,上神肯定不只那么简单。
      水镜月唇际勾了一抹冷笑,回想着方才中天宫中的对峙,那抹冷笑益重。三十六洞天的龌龊事不解决,东华君就想在玉帝这儿告她?哼!告去吧!小小小一族妖狐,孰重孰轻,她可分得清清楚楚!
      另一边的女童年纪略长,悄悄瞅了眼忘儿,将她拉到一边轻声告诉。“听值事官说,今儿殿上那位宵然大人又惹上神啦!原本上神好好地说着三十六洞天治下出现多处违反天条的人祭,又发生多处侵占吞并战祸的事儿。那个宵然大人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向玉帝爷告状,说咱们上神放纵其初修地妖灵,为祸世间!”
      “呵!真是个吃饱了饭没事干的神仙,整天没事找事就惹咱们上神!”忘儿努了嘴骂人,一回想方才水镜月的神色,心中更恼,“这不就把上神给惹气了!”
      那年纪略长的女童“扑嗤”一笑,“哪能呢!上神才不把他放在心上呢!等他说完,上神眼都没带他一眼,继续方才说的,把宵然大人气死了,差一点又大闹中天宫呢!”
      “哈!活该!”两人都笑了一阵,才走回殿来。
      “忘儿,给我备上一份厚礼。”水镜月低眉瞅着自己的双手,似是并未如女童所言般满不在乎,只瞧不出心思地怔了会儿,又捻起一指在另一掌心比划了一阵。
      她的天劫似乎快来了吧?她抚上眉,纤秀的手掩住双目。那妖狐,早在数千年前,已叫她亲自纳入了天一池界,不管出于何目的,她是灭了自己的族人啊……又一次,亲手灭了自己的族人呵……数千年了,反复地做,她实在累了……

      ————————

      冥府,三界之中最冷阴的去处,便是蒿里山,只往那一方暗云密布的天光看一眼,便有凛凛阴风袭身。饶是在重阳日,暑气仍嚣之时,终也挡不住那股寒气扑面而来。
      水镜月一行三人,立定山脚下,待要举步,却先一顿。
      “上神?”忘儿语中含蕴惊喜,以为临时上神又有变动,无须再去了。
      水镜月如星月映湖的双眸朝她一瞥,只淡淡一哂,并不言语。而蒿里山前忽地就吹起一阵冷风,天色顿暗,隐约中现出一行人影来。
      “啊,上神不吝屈驾而至,真是我冥界有幸!”为首的一人着黑金僧袍,一脸黧黑,那宽厚的面堂隐隐透出些慈悲之意来。正是在冥界超度亡魂的地藏王菩萨。
      水镜月还了一礼,一如惯常地漾着一抹浅笑,不亲不远,不昵不淡,微带着傲然客气寒喧,“菩萨这是笑话镜月了。蒙酆都大帝不弃,寿诞相邀,该是镜月三生有幸才是。”
      “呵呵呵,这么多年了,上神还是这般客气,啊?哈哈哈。”地藏菩萨身后现出一人,一身月白锦服,气度游逸而倜傥,潇洒不羁。水镜月听声辨人,虽相隔近五百年不见,亦是认得出来。
      “原来府君也到了,蒙众位大驾亲迎,真是惭愧。”水镜月依旧是笑,却因见到了这位府君,眼神里微微渗出一丝随意。眼前的这位翩翩公子便是掌管冥界外务的泰山府君,本是西王母小女儿太真夫人的三子,因年少好玩,委官废事,有司奏劾,便降主事东岳,退真王之编,主鬼之事宜。当年还是在她手上判的呢!顺他的意打发他来这里任个闲职,虽是举手之恩,也算是故旧了。
      “呵呵呵,大帝早命我等在此相候,上神请吧。”地藏菩萨手一挥,做了个请势。
      水镜月便不再客气,随人众人便举步直入冥府地界。
      冥界素来各有司职,每时每刻俱有死魂入界,生灵投胎。地藏王菩萨自不必说,在冥界事务只多不少。而眼前还不止他一个,连几殿阎罗都到了,一殿、二殿、四殿、七殿和十殿的阎罗,个个都带个“王”字。这排场不可谓不大。
      忘儿与念儿没见着五殿阎罗天子,倒俱是松了口气,同时又心中略带自矜。到底是上神,能让秦广王放下掌判夭寿、善恶之职,让楚江王、五官王、泰山王放下座下的十六个诛心地狱,让转轮王放下投生之务,甚至还劳动了地藏五菩萨亲迎,就是泰山府君亦是个不小的神职哩!二人想至此,面上都不由现出一抹清傲之气,连带地行路时亦挺直了脊梁,她们已不再是当日受刑地狱的冤魂了。
      地藏貌虽奇丑,但因面相宽阔,看去便有七分宝相庄严,隐有佛心照人之感。他微微一笑,“冥府众事多有赖上神相护,冥府感激万分。”
      “过誉了。镜月不过替玉帝爷略分圣忧,比不得阎君掌百世轮回,善恶分明,来世回报。”她并不谦辞,只淡淡一笑,驻足而立,放眼山脚下的城隍,酆都城已遥遥在望。“且看这地府之城,人间地狱亦是有分。这等赏罚分明,便是玉帝爷也时常夸赞不已。”
      一行人翻过蒿里山,又行了几步,便见一处石碑,碑上正刻着五十六个篆字,古朴警醒,细细看去,却是:
      大道无为,清净一真。
      六道众生,皆因妄成。
      缘妄造业,善恶攸分。
      因果不爽,毫厘分明。
      心念才动,业相已形。
      人虽不见,神鬼早明。
      勿谓暗室,果报难遁。
      原来是“阴阳界碑”了。又行数步,便至鬼门关。鬼门关前塑“阴曹地府”门亭,右侧外树一碑,隶书“此冥府也”四字。关门为一座楼亭,四角飞檐,正门上以大楷飞书“出生入死”四字。漆黑的山门飞临于两壁山棱之间,山门空阔如宇,苍茫凛人。由这门中吹出阵阵阴风,直欲冻得人面色发青。鬼门两侧俱有守关鬼卒,见众人来了,都收敛了手中的剑戟磕头一拜。城隍亦领人鬼卒来迎。
      于是人愈聚愈多,前后簇拥着直往黄泉而行。那种浓郁的森寒之气,刺得人一记哆嗦,阴寒寒的冷雾扑面而来,如一条条极细的小蛇,钻入每一个毛孔。饶是城隍派了日巡驱雾,但一踏上黄泉路的忘儿与念儿仍是激凌凌地抖了一抖,好一会儿才勉强克了这寒意。
      一路上,对于妖狐一事不提一字的水镜月只是随意地问着冥府的风物。一片阒黑之中,也只有数千年修为的她才能一览无遗,包括,那些早被粉饰过的安宁。不管是念儿还是忘儿,谁都知道冥府的黄泉路断不可能会如此清静平和。那种凄凉的意味还在,却已不见触目惊心的人与事。比如脱衣挂树的枉鬼,回回惶惶找不着路的无头鬼,血肉横飞满路乱撞的鬼,被野灵吞吃的鬼,种种种种,都是被掩了去的。
      “酆君治下,果然清明。菩萨当初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大牺牲来此,普渡众生,如今黄泉如此祥和,可见佛法无边,渡化无类啊。”她手轻轻往下一抚,暗无天日的青石板上,顿时闪过一片柔和的光亮,如同日光照过水面,一片玲珑之色中微夹几丝不易察觉的血色。
      地藏并未注意这些,只是一笑,黧黑的脸上闪过一抹深沉的迷惘,这迷惘使得那本为谦和的笑意透出一分古怪的近似于呆板的神情。“佛法化人,正是地藏之愿。”
      水镜月淡淡抿出笑意,很淡,亦很微茫,而念儿与忘儿早不客气地嗤笑在面,也并不曾遮掩,只是黄泉阒黑,并瞧不见而已。

      入了圣宴自是不免祝酒相和,水镜月吩咐忘儿送上厚礼,稍稍应酬了一番便找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图个清静。她是天界身受器重的上神水氏,在几千年的执掌大权之后,她的声名早已近于一侧神话。
      但因她极少赴宴,世间虽对于“上神水氏”这四字如雷贯耳,对于她的传说纷纭,但对于她本人见过的却很少。是以,这一番应酬,着实很花了些时间去对付。
      她微敛着眉,沉下神色,已是颇为不耐。身侧的忘儿最善识人颜色,又熟知其性,一见立时就机敏地挡在前面,将来人一应挡住。水镜月见有忘儿应付,一转身就找清净地去了。
      晃着晃着,已是冥府之外的冥海岸边,水镜月吁了口气,望向一片阒黑的冥海,那块海中砥柱――沃焦石在远远的前方承接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刷。冥府的一切都是这么暗,连那朵朵浪花亦是黑的。似乎就像人心,当容不下光明的时候,就只能隶属黑暗。
      水镜月定定地望了许久,才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上神,原来你在这儿啊!”念儿呼了一口气,略比平时苍白了些的脸颊上因硫火相照而显出一色怪异的泛黄的光泽。
      水镜月回过脸瞧见了她,墨黑的眸子里是亘古的平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沉淀了下来,只剩下这无波无绪的如琉璃般的光。她轻轻搭住念儿的肩,将一股仙气导给她。与忘儿不同,念儿是蛇身,灵台远没有本为人胎的忘儿来得清灵,又兼只几百年修为,对这冥府的阴气与硫磺之味就可能有些受不住了。
      “上神……”念儿咬住了唇,心涛澎湃,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他们在找我?”水镜月收回了手,淡淡地问着。
      “嗯,冥府各王以及三界中的使者都想见您一面。”念儿瞅了她一眼,又补上一句,“忘儿都给挡了。”
      “那便不理他们。”水镜月依旧回过脸望着冥海,念儿也便静静地陪在身边。
      望了会儿,水镜月忽然笑问念儿:“念儿,你说,我到底能不能一手遮天,让三界都以我的主意为主意?”
      念儿一愕,似是不解这话,沉吟了会儿才轻道:“大体上总能的。”
      “呵呵,念儿是真老实!”水镜月淡淡笑开,呼出一口气来,“不错!大体上,我一句话是能在三界摆下些谱的。只要,这些不曾涉及天道一统。”话至最后,她忽然极冷的一哼,额间闪过一抹带着龙螭花纹的银光,“但难道我还是三千年前的水镜月么!管你涉不涉道统,要如此轻易地夺我手心里捧着的命,总想得太轻慢了些!”似低喃的轻嘲让人听不甚清,只觉有些凛冽的寒意。
      念儿努力想听清她的话,却见水镜月回过脸来,面上已添了抹夹有三分清傲的淡笑,“过去吧!今儿是人家寿辰,这面子可不行不给,何况还有事求着人家。”
      宴席终于散去,水镜月也有些薄醉了,淡粉了双颊,有别于平日的玉白而威仪四方,倒反而添了一抹惑人的娇媚,柔柔抑抑,眼睛一如天上明星般灿亮灿亮的,即便依旧不夹情结,却仍是动人心弦。
      酆都大帝见众人都渐渐散去,便邀她一同游历冥府,沿途上提及了狐族一事。“不知玉帝是怎么个意思?冥府判下,觉得狐族也并非十恶不赦,且其有悔过之心,是否可以从轻发落?”酆君显然惯看世情,微一琢磨,心底已有些谱。
      水镜月行至五殿阎罗的叫唤地狱,念儿与忘儿被她留在了外面。她听着酆都大帝十分客气的话,唇边牵起一笑,“冥府判案,公正廉明,三界内谁人不道?帝君自是放心的。”她负着手站在十六个诛心小地狱槛外,听着里头时尖时促的惨呼声,不由问了句,“这是已在行刑了么?”
      “不,不不。”酆都大帝听着语气不对,心中先是一惊,连忙否认,“狐族一事还未定案,怎可遽然施刑?上神见笑了。”
      “嗯。”她淡淡一笑,便踱了进去。三百条狐族生灵俱被缚在殿柱上,水镜月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千年前由自己施手指引其修行的白狐――既望。
      她快步走至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已修成人形的他满是伤痕,显是在‘天罗阵’中吃的苦。望着他命元深处那滴天一池水,她微垂下眼,“既望,还记得我么?”
      既望被缚了多日的身体有些麻木了,意志亦渐渐有些模糊,但听到这句问话,却像是猛然间惊醒过来一般,“你……你!”他喉中翻滚出哽咽,久远的记忆被翻开,那亲手塑造了自己这一族的恩人哪!看着她,既望像是连日来的委屈都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出口。
      水镜月一手止住他,“我当年跟你说过什么来着?如今就是你的许诺?”
      一旁的酆都大帝听见她说话间明显藏着情分,心间微松了口气,幸好没动这些人,真没想到这妖狐一族居然与上神有着这样的交情。
      既望见说,心中亦悔当时冲动,他抬起脸瞧了眼自己的族人,一时神情复杂而忍抑,再转向水镜月时,却已是双眸清明,一派无悔:“当时应你之言,未尝轻负。今日之果,我是冲动了,然而初衷却也是为了应许你的承诺。我……两厢折过,既望自知罪孽深重,但我的族人都是无辜的,请,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他眸中含泪,望向被缚在一角才不过五百年道行的小孙子,心头剧痛,十八层地狱,他可以受,但他们却是受不住的!
      水镜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他的家人吧?都已经打回原形封住了原神!她走过去,想仔细地看看清楚,眼前这只被困于‘囚妖锁’的小家伙正紧闭着眼昏迷着,银白色的皮毛上沾满了血迹,腰间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没有止血,正汩汩流着血水。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她伸出手,略施法术,止住了它的血,跟着,那道伤痕亦渐渐愈合,终于消逝无形。
      酆都大帝见状便上前道:“上神慈悲为怀,这狐族末裔亦是无辜,来人!除了这白狐锁链……”
      “等等,殿下。”水镜月微微一笑,“冥府自有冥府的规矩,镜月岂敢妄加干涉?妖狐之罪,当受十八地狱煎熬,无可赦免。只是……”她纤手一点,解了那小白狐的封印,看着那团白光里缓缓现出他修行之后的模样,才又接着道,“只是这白狐一心为孝,愿代父辈受过,虔心相求,不知殿下可否法外施情,准其所求?”
      酆都大帝一愕,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微一思量,想到上神他亦是得罪不起,此举虽说施得过宽,到底也不是非常不能办。“上神说的是,本帝亦觉此狐孝感动天,便免去其所有狐族地狱之苦,尽数转生去吧!”他手一挥,缚住既望等人的锁链顿时解了。
      但既望听了此说却向水镜月跪了下来,“换我吧!求上神换我吧!孙儿还小,吃不得那种苦的!”
      此时那幻化而出的少年已然神志清醒,一双灿亮的如桃瓣般修长的眼睛定定地瞧着水镜月,“多谢大帝,多谢上神成全之心!”
      水镜月上前扶起既望,却看也不看那少年一眼,“好生去赎罪吧!”
      既望心中大痛,亦有族中其他已修成人形的狐妖巴望着这最小的孩子,泪眼婆娑,也口口声声嚷着以身相代。
      见此情形,水镜月眉宇微皱,冷下了脸,“还不走!”
      酆都大帝轻轻挑了挑眉,袍袖一拂,顿时殿里刮起一阵阴风,一干人等俱已被送往第十殿转罗王处投生去了。“上神,那冥府便对此妖动刑了。”他笑着拱了拱手,“上神这边请。”
      谁知水镜月并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啊,殿下,镜月早年一时错信了那妖狐,犯下如此大错,实是心中惭愧,今日的刑罚还请殿下允我在旁监行。不知殿下可否准允?”话是问得客气,但酆都大帝亦是明白其中份量。
      “上神有意,自是方便!”
      “那就多谢了!”水镜月缓和地笑着,看着众小鬼将那少年押下,眸中无半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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