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变的张小姐》一花知晓

81、不回首（十一）

　　穆轩辕说的没错，这世上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尤其是钟爱奇石美玉的迟小茗。

　　她莫名其妙加入驱魔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穆轩辕要了几张赏金最高的悬赏令，开开心心出去狩猎……工作了。

　　悬赏令上最值钱的妖邪是只犬妖，上一次出现的地点恰好就是京城，不需要迟小茗跋山涉水。她把线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确实无法再提取出什么有用线索后，只得认命的开始地毯式搜索。不过道行高的人进行地毯搜索与普通人是绝对不同的，迟小茗租了匹教程最快的马，沿着京城边界跑了整整一圈，沿途种下符纸布界，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布下了一个可以感知妖邪的结界。

　　布下结界后迟小茗才知道，原来每日进出京城的妖邪数量如此之多，其中有不少还是常驻民，有自己的家庭、田地和生意，日子过得与普通人类无异。

　　迟小茗将感知到的妖邪制成了一张名单上交给穆轩辕，后者却没有太当回事，一脸意料之中道：“不单单是京城，各地都有许多像人类一般生存的妖邪，只要不伤人犯法，不必去管。”

　　人类与妖邪之间心照不宣的建立起了一种平衡，在这种平衡中各自生活互不干涉，可以说是最好的模式。

　　但世上总是不乏想要打破这种平衡的麻烦鬼出现，比如逢妖必杀的半桶水道士，再比如杀人成性的恶毒妖怪，迟小茗如今正在追捕的这只犬妖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为了抓到犬妖绞尽脑汁的时候，有个妖也在满世界寻找这只犬妖。

　　“还是没有消息吗？”

　　刘旻翰专心擦拭手中的陌刀，头也不抬的问探查归来的族中青壮：“昨夜才杀了两人，应该还没出京城，为何你们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青壮们相视一眼，小声说：“属下无能。”

　　刘旻翰最烦听到这句话，因为每次只要这句话出现，事情最后一定会以他亲自出马来收尾。他是族长，族中事务已经令他很操劳，没想到连找人这种小事都要他事必躬亲，也不知这些个下属招来到底是干嘛的。

　　“下去吧。”

　　刘旻翰懒得看到他们，挥挥手把他们打发走，起身换好衣服背上陌刀独自出了门。

　　妖猫一族因身手敏捷来去无声，从很久以前便做的是暗杀生意，接的生意中大部分是人类，因为任务基本都比较简单且金主也很大方。偶尔也会接一些妖怪的生意，由于难度比较大，所以这种时候几乎都是族长刘旻翰亲自上阵。

　　而这只令迟小茗无比头疼的犬妖，便是他半年来最大的一桩生意。

　　昨夜，一直音讯全无的犬妖突然出现，残忍杀害了两位打更人，尸体被发现时肚皮已开，脏器裸露，死状极其凄惨。他立即派出了族中青壮前往追踪，却没想到还是让那只狡猾狗给跑了。

　　“成事不足。”

　　蹲在命案发生地附近的围墙上，刘旻翰正低头闻嗅，努力想要分辨出犬妖留下的气味。一根钢鞭却突然自围墙阴影中蹿出，破空发出一声炸响，直奔他脖颈而来。

　　他一个闪身自围墙跃下，拔出陌刀冲进阴影，阴影中那人也是身手了得，轻巧躲过刀锋，然后一个旋身跃上了围墙，俯视着刘旻翰道：“味道不对，你不是那狗妖怪？”

　　“废话。”刘旻翰见她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便也收刀回鞘，冷哼一声道：“我可没有狗骚味儿。”

　　迟小茗收好鞭子，盘腿在围墙上坐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抱怨道：“若是七日内还找不到，我就换个目标好了，他的银子也太难赚了。”

　　“银子？”刘旻翰挑眉：“你是来赚赏金的？”

　　“嗯。”迟小茗点点头，点完后觉得不对，立刻一脸警惕的问他：“你该不会也是……”

　　“不一样。”刘旻翰抬手，“我是接了金主的单子，它只要死了我就有银子拿，至于你，接的既然是官府的生意，自然需要带着尸体去交差的。”

　　“也就是说，咱俩现在是一路人嘛。”迟小茗双目发光，有些激动的说：“这位兄台，不如咱们一同寻找啊。”

　　“为何？”刘旻翰冷笑一声，“于我有何益处？”

　　“我在整个京郊都布了阵，那狗妖怪一旦触及，马上便会被我知道。但我是修炼心法出身，身手不太厉害，若被近身怕是打不过那只狗，所以想要请你帮个忙。”迟小茗双手抱拳，拜托道：“兄台一看就身手不凡，想必打只狗根本不在话下。”

　　这马屁拍得着实拙劣，刘旻翰全然没有被奉承的感觉，虽然被当成打手令他有些不爽，但他也确实想要利用迟小茗的结界，所以思考片刻后，还是点点头勉强同意了。

　　接下来的五日，他们都会于子时相约，共同寻找犬妖踪迹，一直追踪到第六日，按捺不住杀欲想要离开京都前往邻县的犬妖在穿越京郊森林时被迟小茗和刘旻翰捉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反抗几下，便被刘旻翰一个手起刀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好刀法！”

　　迟小茗由衷赞叹一句，手上却也不闲着，动作麻利的把那犬妖变为原型后的狗头用包裹裹好，喜眯眯的盘算着去找穆轩辕领赏。

　　“你的赏钱总算到手了。”

　　刘旻翰收到回鞘，见迟小茗背着包裹欲走，突然出声说：“不请我喝一杯吗？”

　　“哎？！”迟小茗一脸不悦，“咱俩算是合作愉快，为何要我请你？”

　　“那我请你好了。”

　　刘旻翰突然扯住她的后衣领，足下一点纵身飞起，不顾迟小茗的挣扎，带她来到了灯火通明的燃灯塔顶。

　　“接着。”

　　他把从酒肆二楼顺来的小壶女儿红丢给迟小茗，面无表情道：“不客气。”

　　迟小茗抱着酒哭笑不得，万分诧异的问他：“你这是唱哪出啊？”

　　“没什么，不过想找个人陪我喝酒。”刘旻翰盘腿坐下，揭开塞子仰头长饮一口，然后微微皱眉道：“不好喝。”

　　“噗！”迟小茗被他逗乐，也不计较他方才强行把自己带来燃灯塔的事，弯腰在塔檐上坐下，懒洋洋的晃动两腿，感叹说：“说来也怪，你我二人相识不过七日，我却觉得与你待在一起格外舒适。”

　　刘旻翰看着她在月光下恬静幽美的侧脸，淡淡道：“哦？”

　　“不过人生离合聚散乃常态，相遇是缘分，重逢亦是。”

　　迟小茗看向刘旻翰，笑道：“只要活着，总能遇到，你说是不是？”

　　刘旻翰感到有些不对劲，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却见她突然一个倾身从塔檐坠下，等刘旻翰反应过来去救时，才发现塔下不见一丝痕迹，八成是她开了什么传送阵直接溜走了。

　　“这是狗头。”

　　偷溜回城内的迟小茗把装着狗头的包裹丢到上司穆轩辕脚下，有些得意的说：“给钱。”

　　穆轩辕也不含糊，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点都不点便直接搁在桌上。

　　迟小茗见钱眼开，撅着屁股趴在桌上数钱，穆轩辕却突然开口说：“这是两个任务的钱。”

　　“啊？”迟小茗扭头瞪他，“什么意思啊？”

　　“和你一同追杀犬妖的男子便是你的下一个目标。”穆轩辕把一份公文掷到迟小茗面前，波澜不惊的说：“他乃猫妖首领刘旻翰，刚刚继任京城妖王，猫妖一族向来收钱办事，杀人不问善恶，若是让他当了首领，任猫妖一族做大，京城枉死的百姓怕是要增添不少。”

　　“我不干。”迟小茗斩钉截铁拒绝：“我根本打不过他。”

　　“没让你和他硬碰硬，你的身手我还是很清楚的。”穆轩辕修长的食指在桌上敲了敲，意味深长的说：“百炼钢也怕绕指柔，只要和那猫妖有了情谊，杀他便不再是难事，你说对不对？”

　　迟小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没几个人愿意去做这等欺骗感情的事，正想着要如何严词拒绝，却听到穆轩辕又说：“进入驱魔司的人没有拒绝的权利，从你收下令牌的那刻起，命脉便已经和驱魔司划在一起了。”

　　“什么？！”迟小茗脸上血色尽褪，她慌忙翻出口袋里的令牌，果然发现令牌上不知何时已经被刻上了她的生辰八字，旁边，则是一个连她也无法破解的符咒。

　　“你！”

　　“说我卑劣也好，说我无耻也罢，事已至此，你还是先好好思量一下接下来的事吧。”穆轩辕起身回屋，冲院中跪地不起的迟小茗挥挥手道：“不过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