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变的张小姐》一花知晓

6、啼血金丝雀（五）

　　张雁君病倒了，急性肠胃炎。

　　凌晨3点时候她突然肚子疼，吃药不顶用之后不得已叫醒睡着的张爸张妈，开车把她送来了最近的第一人民医院。折腾几小时，吞下一肚子药片外加连挂两瓶水后，终于勉强可以抱着暖水袋小睡一会儿。

　　云清风接到陈强电话时刚好睡醒，听说张雁君肠胃炎住院，惺忪的睡眼一眯，非常不厚道的在床上笑得连打好几个滚。

　　所谓一语成谶，说得应该就是这么个情况。

　　“一大清早傻笑什么呢。”

　　蜷在猫爬架上的黑色胖猫冷哼一声，喵里喵气的说：“我饿了。”

　　“猫粮在老地方。”云清风不搭理它，挠了挠头发，打着哈欠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那种东西谁吃啊！”胖猫跳下猫爬架追到洗手间，站在马桶盖上愤怒咆哮：“别把我当猫看！要不是当初你老妈不争气回不去天上，我哪里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我可是神仙！你知道什么是神仙吗！神仙就是……”

　　“桌上有昨天没吃完的卤牛肉。”云清风不疾不徐的刷牙，“五香的。”

　　马桶盖上的黑影迅速一闪，眨眼便蹿进客厅。

　　“的确是神仙。”云清风忍不住翻个白眼，“猫神仙。”

　　洗漱完毕，云清风换上一套黑色阿迪运动服，配着个白色单肩包，在镜子前转几圈确定边边角角都掖好了，才换鞋出门。

　　“去哪？”胖猫抱着卤牛肉“吧唧吧唧”的啃，很不走心的说：“一路顺风。”

　　云清风扭头看它吃得满嘴流油，不禁轻抽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我今天都在外面吃。”

　　“哦……哈！？”胖猫骤然回神，丢了牛肉想找云清风理论，却被云清风一个关门拍了回去。

　　“臭小子！跟你老爹一个德行！小瘪三！臭不要脸……”

　　“是是是。”云清风吹了个欢快的口哨，脚步轻快的小跑去车棚，骑上崭新的红色山地车一溜烟离开小院儿。

　　A市车多，每个工作日早上都堵得水泄不通，经历过几次一堵数小时的大塞车后，云清风爱上骑车出门，好在他自己是店主，不用踩点打卡，倒也悠然。不过今天他要去的不是宠物店，而是第一人民医院，毕竟昨晚的谈话还得继续，即使那个人现在正因急性肠胃炎如烂泥一般倒在床上。

　　如烂泥一般倒在床上的人心情不太好，她瞄了眼跟在护士身后进来的云清风，乌龟一般又把脑袋缩回了被子里。

　　“早上好。”云清风在病床边坐下，打开手里那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非常关切的问：“吃早饭了吗。”

　　“我不能吃东西。”张雁君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瞟了眼他手里的粥，没好气的说：“肉粥也不行。”

　　“我知道啊，我就是问你吃了没。”云清风勺了口粥喂进嘴里，笑道：“这是我买给自己的，我也没吃。”

　　“神经啊！”张雁君猛掀被子坐起来，披头散发瞪着云清风咆哮：“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冷静。”云清风慢悠悠的喝粥，老爷爷般一脸慈祥道：“生病要好好休息，别闹。”

　　张雁君气结，感觉肚子似乎比昨晚更痛了。

　　“你赢了。”她倒回床上蒙好被子，瓮声瓮气的说：“有话快说，说完就走。”

　　云清风看着肉毛虫般蜷成一团的张雁君轻笑出声，也收了逗她的心思，把粥在桌上放好，凑到被子旁边说：“你是灵体，我想知道你灵力有多强。”

　　“不懂你在说什么。”张雁君把被子蒙的更紧，蠕动着和他拉开距离，闷闷道：“况且打探别人底细之前自报家门是常识。”

　　“我自报家门之后你就会告诉我？”云清风无所谓：“那就告诉你好了。”

　　“真的假的？”张雁君探出头，一脸不信：“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

　　云清风摊手：“反正也没人信。”

　　张雁君：“……”

　　“自从唯物主义推行后，人类就不再相信神鬼论，破除对鬼怪的恐惧之后，对神明的敬畏也消失了，而我母亲，就是那批曾经被敬畏，后来被遗忘，最后不得不亲自下凡为神明们谋福利的人。”云清风在包里摸了摸，掏出一块青翠欲滴的石头丢到床上，若无其事的说：“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神仙。这是她从天上带下来的，本来可以发光，现在黯淡了。”

　　张雁君没有马上回话，她盯着石头看了好一会儿，才憋着笑说：“哦，神仙。”

　　云清风知道张雁君不相信，但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说：“不过即便是神仙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人间和天上的时光流速不同，等到她受不了人间想要回去时才发现自己沾了太多俗世之气，已经回不去了。挣扎未果之后只能破罐破摔嫁给了我老爸，本想着当个凡人终此一生也不错，谁成想生我的时候又耗费了命之根本的仙元，没多久就过世了。”

　　见云清风不像开玩笑，张雁君终于笑不出来，她拿起石头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父亲……”

　　“死了。”云清风面不改色，“活了90岁，算是寿终正寝。”

　　“90？！”张雁君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你爸生孩子有点晚啊。”

　　“不晚，30岁生的。”云清风非常贴心的给她倒了杯水，诚挚道：“所以我今年60岁，可以当你爷爷了。”

　　张雁君沉默不语。

　　“神仙寿命长，我有一半神仙血统，自然比一般人长寿，也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昨晚那对翅膀。”

　　“真的有翅膀？！”张雁君惊呼出声：“我还以为是我……”

　　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似乎是醒悟到自己的愚蠢，她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瘫回枕头上，生无可恋的说：“对，我有灵力，我能看到那双翅膀，还是金色的，你满意了吧。”

　　“从小就能看到？”

　　“不是，小学的时候，具体几年级不记得，不过大概是10岁之前。”张雁君闭上眼睛，虽然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可云清风也是有灵异体质的人，不论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说不定都能帮助自己从不正常的生活中走出去。人们常说的死马当活马医，指得应该就是她现在的心情。

　　“小学？”这下惊讶的人换成了云清风，在他认知中，看见妖邪还不存在后天培养的说法，毕竟不是唱歌弹琴，不是什么练练就能学会的技能。

　　“原因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有一天对周围环境很排斥。”张雁君扭头迎上云清风略带诧异的目光，突然动了捉弄他的心思，或许是出于对方才那碗肉粥的报复，她露出一副鄙夷的表情，用同样鄙夷的语气说：“啊，不过你那时候已经40岁，是大叔了。”

　　云清风没想到她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条件反射说了声“啊”，“啊”完之后觉得不对劲，脸立马拉老长，相当不悦的说：“什么大叔，我寿命大概是常人3倍，所以除以3我今年只有20。”

　　“是是是，二十二十。”张雁君摆摆手，一脸敷衍的说：“请问20岁的云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消除灵异体质？”

　　“没有。”云清风斩钉截铁，“消不掉的，你认了吧。”

　　打击来的突然，正准备呼出的一股气生生梗在张雁君心口，捉弄人的快感1秒之内便如遭炮击，被轰得连渣都不剩。

　　“不过躲避妖邪的方法我这里倒有。”云清风再次将手伸进单肩包，掏出厚厚一叠黄色符纸，数钱一样在张雁君面前点了点，自信的说：“我专门用朱砂混血写出的符纸，保证百魔不侵。”

　　张雁君莫名其妙的看着数符纸的云清风，哭笑不得：“你一个卖宠物的怎么会还写符纸。”

　　“卖宠物只是我的副业，我的主业嘛……”云清风把符纸往张雁君面前一摊，笑眯眯道：“是道士。一张500，张小姐，你要几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