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变的张小姐》一花知晓

28、狐不言（三）

　　对于云清风作为道士的业务水平，张雁君一直抱持着怀疑态度，毕竟此人于偷鸡摸狗方面造诣太深，以致于身边人很难把他和“专业”，“靠谱”等褒义词汇联系起来。

　　此刻，云清风正拉着张雁君以最隐蔽的路线一路溜进地下停车场，鬼鬼祟祟跟在离路秋生和白衣女人大概10米远处。他仿佛很享受这个过程，嘴角含笑、双眸精亮，看起来和那些无良狗仔几乎没啥区别。

　　“你有没有考虑过转行？”张雁君斜眼看他。

　　“转行？”云清风诧异，“转哪行？”

　　“娱记。”

　　“鱼记？”云清风更加诧异，“这行干什么的？”

　　“当狗仔的。”

　　云清风：“……”

　　倒也是，这人的嘴巴要么是在损人，要么就是在损人的路上，他不该指望她一朝转性变纯良。

　　路秋生的车停在C区，张雁君的车停在A区，俩区隔得有点远，眼看着路秋生跟那女人上了车，一直不动如山的张雁君才终于有些焦急起来。

　　“怎么办？”她扭头问云清风：“你先使法术盯着，我去开车？”

　　“不用，我的车在这边。”云清风掏出车钥匙在张雁君面前晃了晃，指着她身后一台白色保时捷说：“上车吧，这一辆的轴承绝对没问题。”

　　张雁君虽然早知道云清风有辆敞篷，可因为身边并没有开得起敞篷的朋友，所以对他的车除了贵之外基本没什么概念。此刻，她看着那辆在一堆宝马奔驰雷克萨斯豪车中仍能鹤立鸡群的跑车，忽然有点希望张妈妈也是哪位神仙转世，让她可以仅凭借画符和跟踪走上人生巅峰。

　　可惜这次她猜错了，一个人若是可以凭借卖血画符就买得起豪车别墅，那他基本得把自己榨成人干至少10次。真正令云清风走上人生巅峰的不是血画符也不是搞娱记，而是——炒房。

　　二十年前出了夏然冉那件事后，云清风便卖了城中村那个院子，买下了市郊区一栋偏僻的别墅，过起了离群索居的日子。刚买完房子那段时间他过得很清贫，心理上的折磨令他很久都没能回归正常社会生活，后来还是黑颓无法忍受清汤寡水，用猫爪子狠狠修理他一顿，逼着他出门干活。

　　再后来A市成了开发区，许多高新企业陆续入住，GDP和房价同步升高，云清风那偏得不能再偏的破别墅旁边竟然起了个高级度假中心，周边楼盘跟着鸡犬升天，售价飚涨，转手一卖竟净赚了几百万。

　　卖掉旧别墅后没多久他就搬到了现在这套房子，也是个独栋别墅，不过比先前那个小了许多，多出的钱他合计了一下，一部分拿去理财，一部分开店，一部分买了这台保时捷911.

　　“感觉如何？”

　　云清风在夜风中甩了甩自己飘逸的长发，有些得意的问坐在副驾上的张雁君：“有没有一种飞一般的感觉？”

　　“前些天我刚踩在十字架上飞过一次，说实话，并没有。”张雁君被迫接受着从四面八方发散过来的强烈视线，嘴角狂抽不止：“你能不能把篷子合上，有谁跟踪的时候会这么招摇过市？”

　　“怕什么，被发现的话我直接超车拦上去，一脚油门儿的事儿。”

　　隔了好久才再次开出爱车，云清风难免有些来劲，他完全无视张雁君发射过来的夺命眼刀，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把音乐开到更大，以期吸引来更多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张雁君被他甩起的头发抽了几次脸，疼痛令她深刻意识到跟一个得意忘形的人说再多基本都是徒劳，他们的大脑已经陷入了一片想要引人注目的可怕漩涡，在彻底得到满足之前大抵是停不下来的。

　　所以她干脆也不再挣扎，立起西装的领子盖住脸，从包里翻出墨镜戴好，只期望别出境在那些准备拍照发朋友圈的路人的照片里，毕竟被大骂特骂问候祖上十八代的人有他云清风一个就足够了。

　　喧闹的跑车在夜色中飞驰，云清风拼命压抑着飙车的冲动，只希望可以尽快结束这一单生意，然后去郊区新修的大路上开个爽。前面的宝马车似乎听到了他的期望，果然不再继续前行，而是右转下了主干道，兜兜转转开进了A市最繁华的商场：四洲城。

　　“这个点来四洲城做什么？”张雁君摘下墨镜，很是不解的喃喃：“又没有宾馆。”

　　“那狐狸喜欢名牌，应该是想先来讹一把。”

　　云清风跟在路秋生后面进了负二层停车场，把车停在了距他两排车位的地方，然后手脚麻利的从车上跳下去，转身同张雁君说：“等会儿那狐狸要是进去试衣服，你就去跟那男人搭话吸引他注意力，我去更衣室收了她。”

　　张雁君再次忍不住露出看变态时才会有的眼神。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那女人原身可是只狐狸，我是有多饥渴才会打一只狐狸的主意？”说完见张雁君不信，不由有些怒火攻心，瞪眼扯着嗓子说：“我问你！要是黑颓变成吴彦祖要睡你，你答不答应！”

　　这个比喻有些犀利，张雁君皱眉沉思片刻，严肃道：“敬谢不敏。”

　　云清风冷笑一声不再理她。

　　四洲城张雁君只来过一次，主要是陪成绵绵挑选主持公司年会时要穿的礼服，她本人对衣服的要求并不高，基本只要满足材料好、样式美、合尺寸这三个条件，啥牌子的衣服都会买。当初成绵绵帮她搬家，整理衣柜的时候翻出一堆淘宝小店铺的衣服，有几件还是张雁君不知道的山寨，不由痛心疾首，帮她把无意间买回来的山寨衣服鞋袜全部扔了，让她肉疼了许久。

　　云清风也没来过几次，他虽然有着千万身家还开豪车，可毕竟是经历过60年时代变迁的“高龄青年”，穷过苦过落魄过，深知细饮水长流、坐吃山也空的道理，比起买名牌更乐忠于买黄金，许多年下来在银行开得保险柜都快要塞满了。

　　俩人都对购物没什么兴趣，跟着路秋生他们转了一圈，只觉得耐心耗尽、眼花心烦，恨不能冲过去催他们赶紧拿几样东西买单走人。

　　狐狸在购物方面显然是行家，挑得几样都是限量款，价格比普通款可以翻上一番。云清风见她挑了一条裙子，心道机会来了，赶紧向张雁君使眼色，示意她等会儿按计划行事。

　　张雁君回了他一个OK，脑子里正盘算着等会儿要怎样上去跟路秋生搭话，却见那狐狸把裙子递到服务员手里，试都不试就直接让她包了。

　　情况急转直下，张雁君举着OK的手抖了抖，变成一只攥紧的拳头。

　　搞什么啊？！

　　云清风也懵了，他冲向更衣间的脚步迅速收回，一双大眼儿恨恨的瞪着那狐狸，气得嘴巴打颤。

　　狐狸似是有所感应，目光越过路秋生肩头落在没来得及躲起来的云清风身上，方才还巧笑倩兮的脸骤然绷紧，绝美的冰蓝瞳中翻涌着刺骨的寒意。

　　见形势有愈演愈偏的趋势，张雁君果断伸出手扯住云清风，小声说：“冷静。”

　　原本背对他们的路秋生见狐狸面色不善的盯着身后看，不由也转了身来看看究竟，结果好巧不巧正好看见张雁君伸手扯住云清风，然后凑近云清风耳边说话。本是最平常也最微小的一个动作，在路秋生眼里却仿佛定格一般，被无限的放大、再放大，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牵在一起的二人，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又像是被劈头泼了一大桶冰水，盘旋在他眼中的一丝迷蒙散去，奔涌而出的是受伤、愤怒以及难以言说的妒忌。

　　“雁君？！”他快步走过来，伸手将张雁君拉到面前，皱眉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是谁？”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水平，既正面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又侧面宣誓了主权，一般来说被这样问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点点心虚或者罪恶感，可惜张雁君没有。她既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向路秋生报备自己的行程，也不觉得自己的交友圈跟他有啥关系，所以她迎面扛下路秋生带着压迫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来逛街，他来陪我。”

　　气氛陷入短暂的安静，稍微有那么点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这俩人之间大大的单箭头，所以狐狸女士和云清风虽然不对盘，这会儿却忍不住同时对路秋生感到同情。

　　“陪你逛街？”路秋生盯着张雁君，突然冷笑一声，笑得张雁君很是不愉快，她柳眉一挑，正想问他什么毛病，就被不想引火烧身的云清风给拦了下来。

　　“误会！都是误会！”云清风挡到两人中间，满脸堆笑的看着路秋生，很是诚恳的说：“我是陈强和成绵绵的朋友，几个人今天一起在楼下吃饭来着，直到刚才都是四个人一起，那俩人刚刚才走，让我帮忙送雁君回家。”

　　路秋生明显不信，但男人的自尊也无法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追问云清风的底细，所以他只好退一步，装作相信了云清风的解释，挤出一个很难称得上和善的微笑说：“不用了，我送她回去。”

　　张雁君气得发笑，一把推开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云清风，没好气的说：“送我回去？那你身后这位小姐怎么办？”

　　刚才还站在一旁看好戏的狐狸女士突然被点名，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双冰蓝瞳左右飘了飘，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路秋生这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看着狐狸小姐，皱眉有些诧异的说：“对啊，我怎么到这里来了？请问您哪位？”

　　张雁君皱眉带着询问看向云清风，云清风指了指眼睛，用唇语告诉她：“魅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