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铁——归来的少年》抽筋兔的猫步

80、第 80 章

　　这天的天气很冷，冷得让人疑心灵魂都给冻成了固体，随着身体的颤抖而和皮囊相敲击，哐当哐当地一直作响。
　　街上的行人稀少，疏疏落落的几个也是行色匆匆。
　　May一直找不到车，在风雪中走了一段之后，实在受不了了，顺路拐进街边的一家还营业的咖啡店打算买一杯热饮暖身，歇一歇再继续接下来的回家之路。
　　咖啡店的柜台里边只有一个服务员在当班。不过客人也不多，散布在屋内的四处静静地喝着咖啡或者想着事情，偶尔和朋友的交谈也是低低的，仿佛提不起精神，又像是没有大声说话的胆子。
　　唯一的那个服务员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动作迟缓，稀稀拉拉，在不是客流高峰的现在，柜台前也恁是拉出了一条三个人的小队。
　　May过去排在队尾，并注意和自己身前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以防自己身上的寒气侵扰到别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May现在刻意不去留意任何的数字，不管是电话号码、周围的店铺数量还是时间，她都故意忽略。
　　她早已经不再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除了买生活必需品不再出去逛街，也不再有欲望通过报纸、电视或者网络去了解外面的新资讯。她还尤其不能看时间，只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上班，什么时候该回家就好，除此之外，时间于她，毫无意义。
　　所以现在排队排了多久，她都没有任何异议，只要知道有一个人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去寻找座位了，她的前面少了一个人了，就可以了……
　　噢！不，不要数字！
　　May甩甩头，把一切情绪都赶出自己的脑袋，继续像个木头人一样安安静静地等待。
　　突然，柜台里面的服务员的尖叫划破了这个稍稍有暖意的空间里有点寂凉凉的宁静。
　　May身体一抖，抬头看去，只看到那个服务员狠狠地把手中滚烫的咖啡连着杯一起砸向现在正排在第一的那个人，声嘶力竭地哭着大叫，“都怪你！如果没有你，我的女儿，我的丈夫和我的郁金香就不会死，这个世界就不会变成这样！该死的是你，可是你为什么还不死！凭什么你就能好好地活着？！滚出去，滚出这所房子！”
　　服务员继续将她在狂乱中能够顺手拿到的东西——不管是鲜奶瓶、方糖、餐牌还是摆饰——都摔向那个人。
　　那个人毫无反应，就一直直直地立着，直到服务员已经摔完了所有的东西，趴在柜台上大哭，才默默地转身，在周围人吃惊、厌恶的目光中走出这家咖啡店。
　　有客人向他的背影砸咖啡杯，杯子没有正中目标，而是砸碎了这家咖啡店的玻璃门，那碎裂的声响和陡然灌进来的冷风一下子就将May从凝滞中惊醒。
　　这是地球上人员大规模消散事件发生8个月零11天之后，她再次见到TonyStark。
　　呵，原来她一直都记得她努力想要忘记的时间！
　　店里的温度已经给不了她任何的温暖了，她没有心情再去等一杯作用甚微的咖啡，默默地转身出来，踩上外面冷冰冰的，没有人清理的满是积雪的街道。
　　TonyStark还在前面，戴着连衣帽，佝偻着腰身，双腿颤颤巍巍，带着微微的瘸慢慢走着。
　　他的身材本来就不甚高大，往日里腰身挺拔，步履从容，神采飞扬还有合身的定制三件套加持，倒是比明星还多几分看头。
　　可是现在，这个穿着一身廉价的深色衣服，蹒跚着走在路上的人，从背影上看完全是一个瘦小的，苍老的老人。
　　刚才在咖啡店里，她惊鸿一瞥到他的侧脸，那遮掩了面部的斑白须发也在诉说着老之已至。
　　这个破碎的世界有起码一半的人就毫无预兆，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幸存下来的那些都怀着沉甸甸的伤痛和仇恨，这样激烈的负面情绪总要有个宣泄口，整个世界都不约而同地将这种情绪倾泻到这个男人身上。
　　May也同样是如此，咖啡店里那个服务员嘶喊着的那些话，同样也是她的心声。
　　而且，她比所有的人都还更有理由痛恨这个男人——如果不是那个平常的午后，他突然降临她的家里，她的Peter怎么可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亲眼目睹身边正说着话的人突然毫无预兆地灰飞烟灭之后，她第一时间就给Peter打电话，那个永远都不会再有人接听的电话让她越打越癫狂。
　　可是，只要没有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就可以有侥幸的空间，幻想Peter只是出了小小的意外，比如说手机掉海里了，人失忆了，不过被一个很温暖的小家庭收养，那个好心的家庭会好好地对待他，他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幸福快乐地生活着，会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一直平安到老。他一直好好地活着，他只是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如果没有人告诉她，她就可以抱着这样的幻想活下去。
　　可是，这个男人，这个害死了她的Peter的男人连这个都不给她！
　　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在第一时间来到皇后区，还像第一次到来那样敲开她的门，一个字一个字清楚明白地告诉她：Peter没有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可以残忍至斯……
　　死的人应该是没有心的TonyStark，而不是她那善良的、可爱的Peter啊！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她的泣血控诉：你为什么不放过他？你为什么你保护好他？他那么崇拜你，一心一意相信你，你为什么要害死他？该死的人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而是他？！
　　那时，事件刚刚发生，民众都还没有反应过来，Stark Industries还没有被攻击破产，他还像以前一样以为他的臭钱可以摆平一切的麻烦，弥补一切的过错。所以他连声音都没有任何的起伏，和她说他会成立一个专门的基金，负责她后半生的生活，让她节哀顺变。
　　她用上了膛的枪让他滚，他那些肮脏的臭钱就算比大西洋的海水还多，也远远没有Peter的一条命来得可贵，Peter是因为他而死的，他永远都洗刷不了这一点！
　　那天，她看在Peter的份上并没有开枪，可是从那时起，她就一直都把它带在身上，发誓如果还有下次，她会毫不犹豫让他去给Peter陪葬！
　　之后，他再也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刻意避免也还是可以通过一些如此巨大的灾难之后还在勉强运作的新闻媒体看到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的未婚妻和他解除婚约，掉头离去；他的工业帝国在短短的时间里面破产消失；他的复仇者基地被攻击破坏，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