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铁——归来的少年》抽筋兔的猫步

33、第 33 章

　　十双不同颜色，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看着他醒来，看着他尝试坐起来却失败地跌回坚硬冰凉，只铺了薄薄的一层布的床上，却没有任何表示，更没有人愿意屈尊回答他的问题。他惊疑不定，窝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个房间。
　　房里的陈设简单，除了他身下躺着的床就再无其他，而且貌似整体都是由金属浇铸建成的，他在其中看不到任何一丝接缝的存在。而床头对面墙壁上刻着的他被捕以来不止一次看到的标志昭示了他现在的所在——坎伯里—1359星球的警部——瞬时，无尽的疼痛，污浊的窒息，濒死的体验……再次回到他的记忆中。
　　他昏迷了多久；昏迷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使得他可以从无尽的炼狱被转移到这个洁净的空间；为什么看守他的五个人里面，有四个明显并不是以警察作为职业的；Ned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诸如此类的种种问题，凭他躺在这里，在这个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就是完全封闭的，与外界隔绝的空间里，对着五个木头一样的外星人是得不到解决的。
　　期间倒是有医生前来察看过他的情况，可惜除了告诉他一堆诸如：肺部严重积水；多个器官受细菌感染；身上肌肉，韧带重度损伤等等的病症和注射药剂之外，也没有告诉他任何他想要的信息。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还是凭一己之力发现了一个有趣又微妙的情况：监视他的那五个人，与其说是在监视他，毋宁说是互相监视——但凡有其中的一个走动一下甚至只是挪动一下，立即就会获得其他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探射灯似的注视。如果谁和他有那么一两秒的目光的交会，那就更加不得了，注视的级别立马就从探射灯变成了显微镜，还是连接了高端电子设备，可以自动分析成分的那种。他在不经意间发觉了这点后，又故意试探了几次，结果绝无例外。
　　看来这些人各有其主啊。
　　这就解释得通他现在的境遇。想必在他遭遇刑讯逼供的同时，有更多的人嗅到了其中的巨大利益，并横插一脚。能让那个高级警察作出让步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有着不同利益诉求人的混杂到一起，那么再固若金汤的地方也不会是铁板一块，这对他和Ned他们来说指不定是一个脱离险境的好时机。
　　Peter躺在床上积极配合治疗，抓紧时间让自己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醒来的时候也是闭目在脑海里谋划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像之前那样一口咬定没有从席迪亚夫人那里拿到任何物品那肯定是行不通的了——不管这五个外星人身后代表的是哪些势力，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至少在对待自己和Ned他们的性命方面不会有太多的区别：如果确定己方毫无用处，那么在他们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文不值——自己应该想出个缓兵之计来争取时间，以谋后着。而更多的时间被他用来回想自己在席迪亚大宅里记下来的去往格利特的路线图。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时日，再加上之前遭受的刑讯，只怕已经够他将如此庞杂的路线图给遗漏掉某些细节。难得现在有时间可以慢慢地回想，刚刚开始的时候，记忆时时有凝滞，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下意识的连连在心里默念“Mr.Stark ”，想着那个最美好的人来疏导自己内心的着急与惶恐，让自己放松下来，回忆当时对这个路段是怎么进行信息编码的。当冗长的路线图再次在他的脑海中连成一条连贯的漫漫曲折的长线时，他激动得双手止不住颤抖，把身下的床单拽成皱巴巴的一片。
　　在Peter第八次暗暗回想路线，刚回忆到离格利特仅一百万光年之遥的巴比洛特时，他左侧五米开外的光滑墙面悄然滑开，一排警察端着椅子鱼贯而入，其中还有一副熟悉的面孔:那个在1359星球上空亲手给他戴上手铐的警察再次承担起之前的工作，他张张嘴，刚想向这位印象中脾气还过得去的警官先生套套近乎，打听一下如今的情况，这警官就狠狠地捏了捏他的手，连同一个电光石火般转瞬即逝的警告眼神，飞快地将他的手脚都捆绑起来，和自己的一干同事一起离开这个房间。
　　Peter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个极其短暂的小插曲中体会出一点什么东西来，他的注意力就被紧接着缓缓走进房间的五个老年人给吸引过去。其中最惹他注目的莫过于走在中间的一个身穿坎伯里星系警察制服的人，因为那人有着和之前负责逮捕以及审问他的警官如出一辙的面目，只是更加年老也更加的冷厉，一搭眼就让他的身体泛起心理上的疼痛，简直是想不注意都不行。在那人的旁边一定距离的地方，是一个年纪应该不相上下，身着坎伯里军装的人，那张脸上连皱纹都充满戾气，而眼神更是让Peter一扫过去之后就不敢再与之对视。其他的三个人都穿着质地高档的坎伯里上流社会正装，至于是什么来头Peter一个对坎伯里不甚熟悉的外乡人一时之间也猜测不出来。
　　不过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这五个人在警察端来的椅子上坐定，用或贪婪，或奸猾，或狠厉，或不动声色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会，为首的一个最年轻的中年男人即缓缓开口，“你好，Parker男士。我是尤里特·斯莱德。坎伯里元首的高级幕僚，元首托我向你问好。”这个自称斯莱德的人停顿了一下，见他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开口，“我身边的是罗布洛部长，他的孩子小罗布洛警长相信你已经见过。普历丹斯特元帅、麦古曼斯部长和博雷列夫所长。”
　　Peter从远方而至，也算是有备而来，还不至于连如今的坎伯里是谁家的天下都不清楚，他的床前坐着的，几乎已经是这个政权里最有分量的那几个人了。而他对于这其中的诸如罗布洛、斯莱德、普历丹斯特等姓氏的更深印象，则来自于席迪亚夫人的私人笔记——正是他们蓄意造成了席迪亚当年的陨灭。
　　Peter根本不需更多的力气就能够进一步想起，罗布洛当时和席迪亚甚至是儿女亲家，普历丹斯特表面上也是和乐融融，过从甚密的世交。他在阅读笔记的时候，不知道这怎么可以，不相信居然有人可以做到在言笑晏晏的同时暗地里一步步地处心积虑着对别人赶尽杀绝。现在他对着眼前的这群自那以后飞黄腾达，一步登天，身居高位的诸家族的后人，心底的寒意在那蛇虺、豺狼、饿虎一样的目光的注视下，比之前在席迪亚大宅的地底隔着时光从不大顺畅的文字阅读中感受到的更甚——欲望竟然可以无止境到明明已经踏着无数人的尸体攀上了高位，却还会在已经衣冠革履，功成名就时贪求更多的功利金钱权力，像热天里大量繁殖的绿头苍蝇闻腥就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