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丽人薛涛传》照徽

4、邂逅元稹

　　第四节元监察
　　元和四年二月，在翰林学士宰相裴垍的竭力举荐下，元稹走马上任御史台监察御史，时年三十一岁。元稹上任伊始，剑南东川节度使严砾紧急奏章云“辖内泸州判官任敬仲贪赃枉法，煽动民众，抗拒本府。”御史台做出决议，派新任干员元稹入蜀督办。
　　在唐朝的监察制度中，地方政府有观察处置使、军队有录事参军，都以监察为职责，但是中唐以后，地方最高首脑节度使的权力越来越大，不但掌握了军政大权，还例行负责监察的观察处置使的职责，如果节度使在职人员腐败，就根本没有人可以监督举报了。为避免发生贪腐事件，朝廷得知地方官员大肆贪腐之后，便常常会从御史中挑选一些品行刚正，做事廉洁比较能干的人才，派遣到各个地方进行检查工作。
　　元大人此番入蜀，除却与我这位名动蜀中的女校书邂逅，更是带着监察御史的使命，带着致君尧舜的理想、匡扶天下的正义，来严查东川节度使严砾等官吏。刚接到委任状的时候，元大人还觉得为了调查一名小吏的贪腐，就派自己从长安赶到泸州，未免有些大材小用，心里也没当回事。可是，等他途经陕西、重庆交界处的百牢关时，不由得写下《百牢关》，诗中道：“嘉陵江上万重山，何事临江一破颜。自笑只缘任敬仲，等闲身度百牢关。”感叹自己为一小小吏官跋山涉水、延路坎坷，方餐露宿实在是可悲。也曾为写过《使东川，江花落》：日暮嘉陵江水东，梨花万片逐江风。江花何处最肠断？半落江流半在空。”感叹此行入东川的不容易。但是到了泸州之后，元稹开始发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在调查任敬仲的事件中还牵涉到泸州刺史刘文翼的贪污行贿案，以及刘文翼的贪污行贿又和前剑南东川节度使严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从京城来的元大人，对东川的官场眼前一片黑暗，弹劾官员是需要证据的，可是这证据从何而来？眼下，东川节度使严砾已于不久前辞世，副节度使崔廷乃是油滑的官场不倒翁。在东川遇到的案件异常棘手，元大人已经感慨到：
　　自入西州院，唯见东川城。
　　今夜城头月，非暗又非明。
　　文案床席满，卷舒脏罪名。
　　惨凄且烦卷，弃之街下行。
　　……
　　我虽然已经身不在官位，好在给西川节度使韦皋大人当过几年的校书，专门为韦大人写文书、润文采，也为韦大人捏合官场上的人脉关系，对这官场中的事情也是知晓其中的奥秘。
　　这日，正在厢房中整理诗稿的我，听得门外有婆子的声音；“薛姑娘，可否差人到府内门房一趟，有一简州来物是寄送给姑娘的”。
　　简州，乃巴蜀防务心腹之地，重要的粮食与兵源基地，各任节度使都常在此驻军。当年，我陪同韦大人视察军务时曾路过简州，与刺史郭大人曾有诗文唱和。也曾特别关照简州的军务防备事务，郭大人还曾写诗文赞美过我。料想此物必是郭简州大人寄来之物，
　　诗韵立刻达到“我替小姐去签收，哪位朋友如此记挂小姐？东西都寄到梓州来了”
　　我答曰：“不是从简州寄来，是从成都寄来的。肯定是食物，放久了就无法食用了。你且去查验核对吧。”
　　“还是小姐仔细，我都没有这样想的。”诗韵觉得她的小姐一贯比旁人聪慧，令她佩服。
　　果不其然，原来是东川简州刺史郭大人寄来了去冬收藏的柑子。玉柔姑姑收到后差人重新邮寄到梓州，她是担心如此好的物品一定要让我尽快品尝到。金黄的柑子非常讲究，用细布包裹起来，柑子的芬芳溢满了房间，令我十分愉悦。想起元大人在东川的督查虽然有些零零碎碎的案卷，还未有大收获，于是提笔写给郭大人写信赋诗一首《酬郭简州寄柑子》：
　　霜规不让黄金色，圆质仍含御史香。
　　何处同声情最异，临川太守谢家郎。
　　料想必郭简州大人可读懂此诗后含义：柑子好吃有御史的香气，我与你的情谊与众不同，非常希望唐朝郭子仪大将的后人郭家儿郎象东晋谢家一样，兄弟几个都有锦绣前程，满门皆荣……。
　　果不其然，郭大人对我寄去的诗文内容心领神会，迅速配合元监察大人撕开了东川官场一面，怨声载道的东川民怨有了指向与着落，举报材料与信笺纷纷踏至元大人的西洲府邸。前东川节度使严砾贪苛的事件一件件被揭发了出来，不仅欺压百姓更欺压下属将吏。由郭简州大人牵引，严砾的下属给元大人提供了许多证据材料。
　　元大人亦非常雀跃，此行乃东川督查必定有弹劾文本。元大人于是上奏宪宗皇帝《弹奏剑南东川节度使状》，说到“严砾擅籍没管内将士、官吏、百姓及前资寄住涂山甫等八十八户，庄宅共一百二十二所……”,他还建议；“所没庄宅奴婢，一物以上，并委观察使据元没收，一一分付本主……”。同时，元大人也查得很多判官及诸州刺史违法之事，列出了一个详细名单，除却那位不倒翁崔廷在名单之列，还有遂州刺史柳萌、泸州刺史刘文翼等人。
　　虽说东川的案子办的一波三折，但冤案申明，峰回路转，作为年轻的监察御史，元大人一时名声鹊起，天下闻名。微之挚友白乐天白居易大人也不仅写诗称赞道：
　　元稹为御史，以直立其身。
　　其心如肺石，动必达穷民。
　　我自然非常受用，比之元大人所想，薛涛诗文出众，才情四溢，更有蜀地官场中的广泛人脉，远非当年与之邂逅的天真无知的崔莺莺可比。比之元大人发妻、出自京兆尹韦氏家族的大家闺秀韦丛而言，眼下我更是元大人事业上的得力之人。
　　“洪度果然是我元某人福将，微之三生有幸”！这位元大人遇上我，真是他的福气与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