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沉疴（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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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外间厨房就响起了清洗餐具的水流声，想必是钟点工红姐在做早餐。
红姐四十出头，是个做事麻利，手脚干净的中年妇女。
向荣斌在叶柯刚受伤那会儿换了无数个住家保姆，直到红姐的出现大大缓解了他在生活起居上的压力。
红姐这人只安分做自己份内的工作，对向荣斌和叶柯这对，外人看来奇怪的组合向来不多嘴多舌。
她只在初次面谈时询问过向荣斌，他们的饮食习惯、每日需要做哪些工作以及注意事项，再也没过多询问过叶柯的残疾和两人同为男人却身居一室的原因。
但她同时也提出自己的要求，每周要休息2天，早晨7点至下午4点，不买菜，不过钱，不住家。
向荣斌当初是迫于叶柯急人需照顾才决定录用红姐，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妇女却甚合他意。
这些年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向荣斌心里是十分感激，他向来出手阔绰，逢年过节都有奉上大红包。
向荣斌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听见声响，索性起床洗漱。
这套接近两百平的房产是向荣斌在叶柯受伤之后购置的，那时叶柯躺在医院，罪魁祸首的父亲被关押在看守所。
因为叶柯的受伤，他已然与家里决裂，便决心搬出来住。
向荣斌那段时间十分煎熬，心里每日都充斥不安和令人恐惧的愧疚情绪，一想到自己当初如何热烈的追求，就会觉得自己的过错有多么的不可原谅。
他洗漱完，红姐已经将做好的早餐放置在了餐桌上，她正在北边阳台手洗向荣斌昨日换下来的衬衫。瞥见向荣斌出了房间，她冲洗了双手，擦干水，快步走了过来。
“做了白粥，摊了2张牛肉饼”她示意向荣斌赶紧过去尝尝“小叶起来了吗？”
向荣斌看起来心情并不很好，焦躁的情绪从昨晚直到现在都不能很好的控制，很多以往的事情不停不断地浮现以及重播在他的脑海里、心里、甚至连声音都回响在耳朵里。
他勉强笑了下“还没有，待会我来喂他，你先忙吧~”
红姐点点头随即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向荣斌草草吃了早餐，便回到卧室。叶柯已经醒了，但他没出声，依旧是向荣斌起床时给他调整的体位，面无表情的侧卧着。
向荣斌过来问他“要不要洗个澡？”
他呆呆的看着，似乎需要很多的时间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那样木讷的样子和5年前的叶柯仿若云泥之别。
向荣斌掀开被子，捉了叶柯绵软的双手，把叶柯横抱起来。
他踢踏着拖鞋，快步走到浴室，随着向荣斌的步伐，叶柯细瘦的双腿在他的臂弯里软软的摇晃着，下垂的脚掌看起来十分苍白。丧失了控制能力，肌肉不可避免的快速萎缩了，就连脚趾都因为过分细弱而蜷缩在一起。
叶柯正晕乎着，他还不能从体位的改变中缓解过来，紧闭着眼睛，努力克制难受的状态。
向荣斌给浴缸早早放上了水，并在浴缸上架起了叶柯洗浴专用的靠背椅。
他把他放置在椅子上，叶柯的伤的位置太高，颈脖以下的躯体都无法控制，为了防止他摔伤，椅子两侧都有扶手。快速脱了叶柯的家居服，他的脚浸在温热的水里，随着水流无力的飘飘荡荡。
向荣斌打开莲蓬头试水温，“闭上眼睛”“洗头发了”
叶柯任由向荣斌动作，他只安静的坐在那里，如同一个完全没有生命力的布偶。
向荣斌做起这些事来，已经十分熟练。他一手取了沐浴液，另一只手仍旧撑着叶柯以防止他摔倒。
手上的动作不停，但长久的沉默也同样让他没有了再开口说话的欲望。
叶柯很是顺从，对向荣斌的照顾并不抵抗，仿佛将药品扔进马桶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他的内心对活着已经毫无波澜，恨不得马上就能从这具瘫软的烂肉中挣脱出来。他的灵魂渴望自由。
刚开始受伤时他以为能有痊愈的机会，岂知脊髓损伤就是不死的癌症，目前的医疗手段并无治疗的办法。
他放弃了……
那无边无际的坠落感将他拖进痛苦的深渊，没有人能够解救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沉疴（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