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岁苍》浪生之年

9、特温

　　再次醒来，发现睡了4个多小时，陈革的车子一直在报警，我可能是被报警音吵醒的。陈革还在驾驶位睡着，没有醒的迹象。
　　我望向窗外，并没有我想象的发水区域的那种雾气蒙蒙，尽是正常至极的阴天景象。这应该是我出走的第67天了，左肩膀酸痛，被空调出风口吹的，肚子也饿了，头发油至乱糟，脸也是。
　　“醒醒，醒醒，报警了。”我揪起陈革的耳朵，他抻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孩童摩擦的声音，向两侧歪了歪脑袋，专注地观察起中控台。
　　“是没油了，的确是。”陈革说，“希望救援能来吧，我饿死了，实在来不了你就自己走一段路吧。”
　　事实上，我是不想走路的，不单单是左肩膀受了风，还有就是口渴，极度的口渴。外面潮热的空气，车内干燥冰凉的空调，我的身体被蒸发、被吸收走了太多的水分，我近乎于脱水的状态，只是蜷缩在车座上，闭着嘴巴继续略微昏迷。
　　陈革熄了火，打开车门开始拨打救援电话，一股潮气滚热而来，虽然鼻翼和眼睛因此感到黏稠得厌烦，但想想毕竟车里没油了，只能忍一忍。这时候我看到时间是8点40，陈革的电话时断时续，有的多说几句，有的干脆不接电话。
　　“电话里说需要救援的车里太多，很多车涉水，我们这种情况他们会尽量往后排。”
　　“那你就说我们也涉水了啊！他们自然就会来了！”
　　“我是说完我自己的情况之后，他们才那么回复的。”
　　“那，你就给别的救援打电话，说我们车在水里出不来里。”
　　“这样不好，因为真的很多车辆涉水了，这么做是不是很不道德。”陈革说完看着我的眉头紧锁了一下。
　　我并未理会。毕竟我也很有苦衷，按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走到下一个村庄很可能就会脱水昏迷，如果没人管就得死在路边。
　　“走吧，就这点吃的喝的了，这还是自来水，我存在车里为了洗东西用的。”陈革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些食物和一个大可乐瓶子，里面装的水微微发黄。
　　“去哪儿？”我问，
　　“往前走吧，那不是英守水库么？往前走找找有没有什么车，我得给你送回去。”
　　“那你呢？你的车呢？”
　　“别管了，我锁上丢不了，回来我再想办法，眼下就是先送你回家。”
　　我拧开可乐瓶子，“走吧！”

　　一路上我跟陈革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因为景色太美了。路两侧的山，远而绵延、苍而不入空。一直走路就一直有青山绵延地相伴，路与山相隔的是从山顶倾斜下来的绿地，上面或是种植了些农作物，或是一些民房，好似绿色草面的滑雪道，从脚下抬头就可以一直蔓延到山顶，山峰苍劲却不高耸凌人，留给天空极大的余量，远远望去，山绿成浪，天接穹顶，好看的要命。
　　完全不像是发了水的模样，这里仍旧山青天清。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我肚子开始有点疼，“你的这个水，可能真不行，我要拉肚子了。”
　　陈革听我这么说脸色惊奇，摸起口袋，“我只有手绢，没有面巾纸！”
　　“我有，但没地方上厕所了，你那是什么烂水啊！”随后的20分钟陈革一直在解释，说自己车里没有备那么多水和食物。我实在要上厕所，走了几分钟我发现田间有个厕所，
　　“帮我看着点外面，我要上个厕所。”说完我便钻了进去。农村的厕所是我最受不了的一件事，旱厕。
　　只容得身子的砖房里，上面是一个布盖，连续几天的降雨让里面也是湿漉漉的，不知是不是雨水将旁边的土层冲刷进去，排泄物几乎要溢了出来，我小心翼翼地蹲了下去，肚子一阵翻滚，潮热的风将下面的味道涌起，久久无法飘散。
　　我想看看外面的风景，能好一些，抬起头只看到四处的红砖。

　　重新上路走了一小会，就到了一个村子，我来不及看村名，找到小卖店买了几瓶矿泉水，打开一瓶一口喝完。
　　“老板，这里距离英守水库还有多远？”陈革点起一根烟，
　　“英守水库往前走，十多里地吧，你们俩走着去咋的？”老板用手扇了扇烟，
　　陈革没接话，老板又说道“中间有一段是大盘山路，就那里留给走路的地方少，反正绕过去就是里。”
　　陈革道谢，我们俩又开始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