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岁苍》浪生之年

10、平险

　　“这个盘山道，真的是。”陈革一股嫌弃劲。
　　之前小卖店老板说的，就是这个了。所谓盘山道，是在一座U型的双山，开辟了一个马蹄形公路，从U型的两头相望，不过1500米，但这个U实在是太长太大了，需要绕一大圈才能过来。
　　“为什么这中间不建一座桥，而是绕这么大的半圆啊？”
　　“你看看这下面，都是树。如果建桥的话，就需要把树全给砍伐了吧？”陈革把我的背包抢了过来，“我背着吧。”我没应答。
　　这个U型公路十分奇怪，我们两人走过几百米没有发现一辆车，的确如此的是如果步行遇到过车，是挺危险的，这是彻彻底底的公路没有给人走路的地方。不过我也是走过这种路的，在67天里，这种路要靠着悬崖走，因为不论是哪一侧的车都是远离悬崖那边，可如果靠着山走，有时在拐弯处，会把司机吓一跳的。
　　但这个U型的盘山路确实是太惊奇了，走在一侧可以看到另一侧不远不近，在山腰上直飒飒地插着一条公路，有种心旷神怡的感受。我和陈革走了10多分钟，发现前方停了不少的车，对向车道也停在那里，我们这边的车停了十多辆。
　　“快过去看看，可能路被冲断了。”
　　陈革说完，把背包向上提了一点一路小跑，山风在耳边呼啸穿梭，陈革拉起我的手，我在后面跑着怔住，几秒钟看着他的侧脸，急忙清缓过来往前一同跑去。

　　快到U型路中间的地方，路被冲出了一个下缓坡，柏油路面滚下山去，铁栏杆也顺着夯土，滚了下去，车辆没法通过。
　　这个缓坡宽有7，8米，两头的司机向往无言，同一侧的司机也不想说些什么，毕竟赶上如此的大雨，这种事是可以理解的，但互相交流也毫无作用。
　　6，7辆车停在断路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音，司机站在外面，既不调头离开，也不在车里等着，他们发呆于眼前的状况，虽然无法通行，却也想多看一眼。
　　这就是多水山区的抚顺。

　　“师傅啊，看来你们都走不了了。”陈革掐着腰，把背包从后背顺了下来放到地上，本来我没有习惯把背包放在地上的。
　　“走不了了，这雨得多大啊，给这里冲垮了。”一个开着白色凯美瑞的男人说着，“只能绕路了。”
　　“你们要去哪里？”
　　“我自己一个人，搞工程的，诶？你和这小姑娘没有车吗？走着来的？”
　　“没有啊，我也是想开车送她的，结果我的车也抛锚了，你去哪？”
　　“我回市区。”
　　“能带上我们吗？”陈革说着拎起了地上的背包，
　　“走吧。”男人说着拉开车门，很有礼貌地拉开。

　　陈革在车上讲述了如何遇见我，又轻描淡写地表现出我不正常的旅途。
　　“是失恋的啊！那应该出去走走，我年轻时也有过这种想法，不过年岁大了可懒了，身体的疲乏比心里的难过还要紧，喝一顿就好了。”男人车里放了不少文件、合同，灰色的巴宝莉衬衫发出一阵阵后调的香味，香水的前调遗失掉了。
　　他也没听出来我的口音，据他说他是一家房地产商，与政府关联很多的那种，这次想在一个镇子里盖几栋楼。
　　“这几栋楼，赚不了什么钱，我是跟镇长关系好啊，没办法的事，商人么，到哪里都一样，也不能无奸不商，适当需要一些义气的。那个镇子的百姓生活太苦了，之前的镇长又没做出什么贡献，新官上任必然是要做出点事的。”
　　“那你也不至于赔吧？”陈革坐在副驾驶问，
　　“看怎么做，工程质量差我就能赚点，工程质量好，我就持平。”
　　“那还是做好点吧。”
　　“那是当然，我才43岁，这房子至少要挺40年，哈哈哈哈！”男人的笑声很爽朗，看我一直没接话，“小姑娘啊，第一次来抚顺吗？”
　　我坐直，在后视镜里对她点点头，笑了一下。
　　“你知道抚顺是什么样的城市吗？工业城市？满族故乡？哈哈哈哈哈，在我看来都不是。”他好像很爱笑，“抚顺对于我来说，打开窗户！”
　　说着，他打开了窗户，把空调开到最大，“把头伸出去。”他的话好像很有号召力，我把头伸了出去，“小姑娘！别看车的前方，看你的右边。”
　　这时，空气突然吹得我大脑空白了几秒，我转头向右，感觉车速越来越快，山峰和田间快速交替，像交响乐一般突然齐声，我的心脏轰然飘走，在这连绵不断的山峰上跳跃着，放肆着，眼前没有了这辆白色的凯美瑞。
　　绿浪尽收眼底，风声吹乎耳边，速度震于心底，我像是一个冲浪在绿滩上的孩子，陈革也将头伸了出来，他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