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瑶》大青Q3

5、美人局

　　林与同倒吸一口气，看着说完话梳着毛的小蓝，结结巴巴道：“妖怪？”
　　顾月流从袖子里摸出一布袋，打开后是满袋的瓜子，他抓出一把放在桌上：“是在下的宠物。”
　　小蓝低头啄食瓜子，它聪明地展开翅膀，把瓜子拢住，防止顾月流偷吃。

　　眼下正值寒冬晌午，屋内寒冷，柳庄主吩咐人给他们添置了两盆炭火，顾月流点燃后从挂在床头的布袋里找出两个番薯，扔了进去。
　　林与同看到，问：“哪来的番薯？”
　　“昨晚在膳房里偷的。”

　　正人君子林与同咳了咳嗓子：“顾贤弟，为兄有必要教导你一番，偷盗乃小人做法，顾贤弟身为正派江湖人士，怎能做这种无耻之事……”
　　顾月流一边翻动炭火，一边对林与同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是，是，林兄说的是。”
　　林与同滔滔不绝，像是要讲上三天三夜，小蓝吃完瓜子，舒服地伸伸懒腰，劝诫道：“别说了，他就是一流氓。”
　　顾月流用扇子飞出一颗火星，小蓝往右蹦跶一步，堪堪避开，再次道：“林兄看到没，他就是一流氓！”
　　林与同震惊于小蓝的能说会道，搓搓手就要去抱它：“原来不是妖怪，是鸟仙。”

　　院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声，伴着杂乱的脚步，浩浩荡荡地从院门口经过，顾月流站起来：“什么声音？”
　　“是武林人士进山庄了，”林与同摸着小蓝的羽毛，“柳庄主请了留在林城中的所有江湖人士，城内客栈住不下，所以一大部分都今天进了山庄。”

　　来抢亲的江湖闲散人士较多，将林城挤得热热闹闹。

　　“林兄，你前几日可曾看到青城派？”
　　“自然，在争抢绣球的人群里，有青城派和昆仑派弟子，其余正统门派的倒是未见着。”

　　能一眼分辨出青城派和昆仑派，还要归功于他们颜色一致的门派衣物。青城派小弟每人均是玄色外衣，一截白色丝质腰带，上绣青城二字，昆仑派则是淡绿色外装，一条碧色腰带。前几日来参与抢亲的，都是门派中地位最低的弟子。
　　顾月流拿起桌上的青色手帕：“我今日在后院见到了一抹青衫。青城派中，唯有道长的衣服，才是青衫，这方手帕，也是道长的所有物。”

　　他平摊手帕，指着角落一枚飘逸的“劈”字，道：“青城派擅长劈空拳，此‘劈’便是‘劈空’之意。”

　　青城派有三位道长，分别是徐念、杨仁贤和张卿然，其中徐念是青城派掌门人路不真的师弟，其余二位则是路不真的大徒弟和二徒弟。

　　“青城派的道长住在山庄里，柳庄主却不说，也不带我们去拜见。”顾月流道，“奇怪。”
　　“确实奇怪，不过柳庄主也许在今日晚宴上会说。”林与同猜测。

　　如此多数量的武林人士进府，柳庄主特地为其准备了盛大的一席酒水，在无所遮蔽的月光下摆开。为了以示欢迎，他还吩咐下人从酒窖中拿出了十坛上好的桃花酿。
　　林与同和柳逍柳遥均坐在主位，美人在怀，他却苦不堪言，连笑容都带着几分凄惨。顾月流则揣着小蓝，坐在偏僻的位置上，周围是几个不入流的小剑客。
　　他们自成一团，对顾月流也不搭理，只是一昧地划拳喝酒，行到中途，骂骂咧咧地嫉妒起林与同的好运气。
　　顾月流坐在桌边，稳如泰山，院内少说也有九、十桌人，一桌间都有不认识的，更别说是各桌间，压根就没有情谊。他端着酒杯站起来，看似要去敬酒，实则在院内穿梭了一圈，认了认人。他自幼跟着他爹走动，认识的人遍布江湖，院内也看见了好几个叫的上号的。

　　比如百事通的得力下属阮信，此人头戴黑色斗笠，行事作风张扬，手上握有一手的武林秘密，多是八卦逸闻，可信度十分高，要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件事情，需要付上百两甚至上千两纹银。
　　再比如青山门的帮主蔡益，没有什么真本事，惯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青山派是他一人所创，膝下共有弟子九人，人人都是道长。
　　……
　　顾月流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青城派和昆仑派的人，连前几日抢亲的几位和柳彦昊都不曾在院内。他佯装醉酒，步履蹒跚地出了院门，左拐右拐，拐到了他白日进的石头院内。

　　他今晚特地穿了一身黑衣，屏气摸进院门后，就一个飞身跃到瓦上，小心地走了几步，听到脚下有细微的声音传来。他蹲下身，掀开瓦片。
　　是几位消失的青城派弟子和昆仑派弟子，正围坐一桌，喝着花茶。

　　“也不知道长叫我们留在此处是何意思，”其中一人道，“只叫我们保护山庄，但是保护谁又不说。”
　　“白日里道长不是说，要我们注意那两个抢亲的人吗？”
　　另一人听到这话，神神秘秘地压低头：“我上回在门外听到道长和掌门谈论，好像这次事情跟魔教有关系。”

　　魔教？顾月流皱起眉，绣球招亲，怎么跟魔教有了联系，难不成这山庄里，有人投诚了魔教？

　　顾月流心神一荡，思绪像伸了触手向外漫去，一瞬间破解了潜在心底的某个疑问。

　　屋里五六人谈了一会儿，深觉无趣，转而谈起了柳逍柳遥的美貌，杯中的花茶一杯换了一杯，喝到壶底，只剩下些细细黑黑的小芝麻粒，也被他们尽数倒出，一饮而尽。

　　顾月流盖好瓦片，飞身隐入黑夜，一晃就在院里消失不见。他落到竹海院的上方，看到春光弓着背，拿着鸡毛掸子进了书房。

　　燕支山庄的书房很少使用，里面多是玩物古器和书画，柳庄主昨日刚带他们赏玩过，对方自称他多使用账房，书房一直闲置着。

　　顾月流飞到书房上方，掀开瓦片，看到春光慢慢地用鸡毛掸子掸去书籍上的灰尘，接着从腰间扯出一小块灰色抹布，擦拭起了桌子。顾月流干脆趴下身子，脸贴着屋顶，又掀开一片瓦片，大大方方又十分猥琐地用双眼偷窥起春光的清扫。

　　春光打扫地十分细致，用抹布从桌面抹到桌角，又抹干净墙上，连挂在墙壁上的几幅画都没有放过，她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到有人在偷看，一点一点地抹干净书画。
　　画上是三个幼童，两女一男，女孩子正值垂髫，男子看起来刚及束发，明显是柳逍柳遥和柳彦昊三人。

　　春光的头发在打扫中松散了些，她抬手去拢，而后手腕一翻，顾月流极快地翻了个身，躲开一根利如飞刀的鸡毛。他跳下屋檐，拦住出了书房的春光。
　　“娘子，”顾月流装傻充愣地从怀里掏出个番薯，“我中午烤的，特地留给你。”

　　此时没有别人，春光的眼神不复白日的呆滞，她以鸡毛为器，甩开顾月流的手，然后纵身一跃，到了屋顶。
　　顾月流随她而上，依旧笑嘻嘻的，剥开番薯皮，咬了一口：“很甜，娘子不吃吗？”
　　春光斜斜地勾起嘴角，眼睛里聚了月光的清冷，她的背还在弯曲着，整个人的气场却与白天完全不一样了。

　　顾月流往后退退，摸摸鼻子：“娘子，家暴也要看场合，在外面还是给我点面子吧？”
　　清谈眼神一厉，翻身就朝他攻来。

　　顾月流窜上窜下，一边吃红薯一边躲避春光的攻击：“娘子别气呀，我错了，不吃就不吃。”
　　他没有掏出武器，跟个猴子似的只防守，没有进攻的念头，春光察觉对方一昧防守，收回鸡毛掸子，没了动武的打算，转身朝远处撤。
　　顾月流紧跟着跃起，喊了一声：“娘子当心腹中胎儿，屋顶高！”
　　春光一个趔趄，差点从屋顶上栽下来，顾月流飞身抱住她，两个人就势滚到了院内的光秃秃的枯黄色草地上。

　　正巧隔壁有人，听到动静后纷纷跑了过来：“怎么回事？谁？”

　　是酒席上那几个不入流的剑客，喝得酩酊大醉，在隔壁解手，奔过来后看到顾月流和春光抱着躺在草地上，睁大了眼大声嚷嚷：“干什么干什么？偷情呢？”

　　三五人围着两人，指指点点，顾月流想拉着春光起来，却被对方一把拉住衣服。
　　清谈的五指裹在他的腰间，收得很紧，顾月流都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
　　他伸手往上，摸到对方陷在土里的背，顿时一愣。
　　背是直的，有一大块东西似乎碎了，摸上去很不舒服。
　　他哭笑不得，小声道：“你是背了个龟壳呢？”

　　两人长久不起来，抱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醉了酒的剑客们眯着眼看不清，嚷得更响，把其余人都引了过来。
　　柳庄主和林与同走在前面，站定后从上而下俯视着顾月流：“顾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月流用整个身体遮住下方的人：“在下和娘子散步，以为这院内没人，在月色下一时情不自禁……”
　　林与同蹲下身，擦了擦头上的汗：“顾贤弟，还不快起来？”
　　“起不来，”顾月流朝他挤挤眼，又往身下看看，“林兄，你懂得。”

　　林与同闹了个大红脸，站起来咳了两声，支支吾吾地跟柳庄主提议：“我们先走。”
　　“为什么先走？”柳遥今日穿了件藕粉色冬袄，脸上带着懵懂，好奇地朝两人望望，叫道，“春光？”
　　顾月流：“遥姑娘别叫了，好事做到一半被人打断，她羞愧地晕了过去。”

　　林与同着实难以忍受顾月流的直接，又觉得这个贤弟真的胆子太大。他和柳庄主对视一眼，无奈地请众人出了院门。临走，林与同转头看了一眼，看到顾月流低下头，似乎在跟春光说话。

　　哎，林与同在心底摇头叹气，年轻人啊。

　　“别扎了，”顾月流道，“白天的酸麻还没缓过去，你又扎。”
　　春光推开他站起来，背上扁平，她没有说话，朝前走。
　　顾月流跟在她身后：“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缠着你？”

　　春光背对他站着，开了口，音色像今夜带了凉意的风：“顾月流，你要是再这样胡说，别怪我不客气。”
　　“你怎么对我不客气，用嘴吗？”顾月流重复半年前的荤话，问，“清谈，你为什么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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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清谈：我真想打爆顾月流的头。
顾月流：怎么打，用嘴吗？
清谈：哈喽？有事吗？我下了。
嘎嘎嘎嘎嘎，发出鸭子一般的笑声【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