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辞树的一些时光》》无鹿之行

3、第三章

　　一
　　奚森搬家的前半个小时和池妈通了几分钟电话。电话那端大概是在询问具体位置和移动路线，池妈喜笑颜开，“你记得的吧，上次你从阿香饭店那边过来，然后经过邮局门口，一直走到头再左转就行啦。我这就去门口接你哈，这边小巷子太多我怕你找不到。”

　　挂了电话，池妈在两姐妹身上来回扫视几遍，最后目光停留在辞树身上，“一会儿奚老师到了你们别乱讲话，要有礼貌，他虽然是租客，也是你们的数学老师，知道了吗？”

　　虽然池妈的训话对象是两个人，但辞树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们两个也别在屋子里呆着，跟着我一起去接一下奚老师。”池妈一只脚已经迈到门外，又转头回来补了一句，她又瞄了一眼辞树，“你看你，穿什么睡衣，松松垮垮不成样子，去换件衣服再跟过来。”池妈嫌弃的神情溢于言表。

　　“在家不穿睡衣穿什么啊，难倒要我穿校服吗？”女生忍不住回了一句。

　　“那你姐姐怎么……”

　　“行了行了，”辞树连连摆手，打断池妈的话茬，我去换还不行吗？”

　　等辞树换好衣服走到巷子口，奚森已经稳当地把车停住，三个人正在从后备箱里往外拿行李。

　　“哟嚯，辞树也在家呢？”奚森拉上后备箱，转头向女生打招呼。

　　“奚老师好……”女生不自然地回应着，心里有些别扭。她默默绕到几个人身后，帮忙拿起一只小的手提箱。

　　巷子逼仄狭窄，几人只能前后脚走着。

　　“你的东西还挺少的哟。”池妈走在最前头。

　　“不算多吧，主要是书稍微多了些，衣物不算多的。我们家装修估计还要一段时间，这几个月就麻烦您啦。”

　　“哎哟，说什么麻不麻烦的，”池妈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就算看不见她的表情，辞树也能想象她脸上现在因为高兴而变得有些讨好的笑容，“先不说你是交了房租的阿，就说你是咱们家两姐妹的数学老师，就一点也不麻烦啦，您实在客气哟！”

　　“阿姨，您以后叫我小奚就行了，别和我见外哈。”男生恭敬地回答着，半转身看了一眼池辞树，“那个箱子怪重的，你给我吧。”

　　“还好……”女生还没来得及推辞，手上一轻，男生已经从她手里拿过箱子。

　　自从奚森来学校之后，辞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奚森今天穿一件淡蓝格子衬衫，可能是周末的原因，搭配了牛仔裤和一双白色运动鞋，显得休闲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今天的奚森看起来格外高大。

　　这个高度的话……女生大概在心里比了比，应该有1米82这样的吧……

　　“到了！”池妈推开门，“奚老师你的房间在楼上左手第一间，卫生间厨房都是公用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奚森再次道谢，把行李一一搬到房间。

　　二

　　如果说有什么不方便，辞树感受到的不止一两点。

　　自从奚森搬进来后，池妈做早餐的热情变得无比高涨。两姐妹被告知以后一定要在早餐前二十分钟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吃饭俨然变成了一种需慎重对待的仪式。

　　“妈……你真的至于吗……奚老师只是暂时在我们家组房子……”池辞树一边帮忙摆餐具一边不满地抱怨，却被池妈无情打断，“你知道什么，他是你们数学老师呃，对他好点儿就是在帮你们知不知道？！”

　　池爸坐在客厅，把手机里广播的声音调大了一些，也被池妈一通数落，“声音调这么大会打扰楼上的人睡觉的！”

　　“楼上的人”除了奚森还有谁，女生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哎呀，奚老师起床了啊！”池妈的声音里有过份夸张的亲昵。

　　奚森挠挠头，感谢的成份里带着些许负担，“阿姨，以后真的不用特意准备早餐了，学校的食堂也很方便的。”

　　“哎唷，那可不行的，奚老师也不是别人，再说我们也要吃早餐，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算不上麻烦。”

　　辞树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一些。在奚森面前，她有一种强烈的拘谨感。

　　“还不赶快招呼奚老师过去坐！”池妈小声提醒辞树。

　　“啊，”女生反应过来，把餐桌旁的椅子拖出一人的距离，声音还是非常地小心，“奚老师，您过来坐吧。”

　　奚森越发不好意思，接上女生的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辞树连忙摇头，奚森走过去，帮女生把椅子都拖出来，也算是为这顿仪式慢慢的早餐出了一点力。

　　“我来吧。”奚森温柔地从辞树手里接过大半锅青菜粥放到桌子上，“有什么不懂的数学题，以后尽管问我。”

　　这话是对辞树说的，声音听起来温暖美好。以辞树那时的年纪，还看不透这美好声音所包含的优渥的成长环境，良好的教养，超越常人的耐心，以及二十五岁和十七岁所看到的不一样的世界。

　　三

　　学校最后一节自修课照例又被主课老师占据。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急匆匆走进教室，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被渲染得更急切了一些，辞树发现，自从数学老师换成奚森之后，数学科目在最后一节出现的频率少了不少。

　　“我昨天说过的常考语法你们都上点心啊。”英语老师头也不抬地说，她似乎根本不想得到台下的任何回应，径直开始讲课。说实在的，辞树的英语成绩也一般，每次在及格边缘晃悠，到了高三这个关头，座位的位置已经把学生分成了三六九等，辞树和张晓晓是一类，宋荷生和池恕原是一类。

　　也不知道英语老师到底讲了几个语法，课堂临近尾声。“从下个周开始，你们得上晚自修。”英语老师插播了一条。

　　“啊？！什么啊……”

　　全班集体陷入吃惊和不满中，“你们不知道吧，班主任这两天去市里开会了，让我先给你们转告一声，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有个心理准备个屁！”下课铃声响起，张晓晓把桌上的文具盒几乎是砸进书包里，“我们到底是高考啊还是上刑场啊！”

　　虽然不及张晓晓这么愤懑，辞树在心里还是一阵哀嚎，一点点的负能量最终在“我已经高三了啊”的后知后觉中败下阵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后知后觉，辞树突然些五味杂陈，或许在高考之后踏入的那个新世界，是这之前从来不曾想过的。也或许，多年以后再回想起现在，也是无比怀念的呢。

　　不管怎么样，辞树仿佛找到了一种新的能量，就像一只茧，用了很长的时间吐尽胆小、脆弱、敏感的丝将自己包裹，算不上受了什么委屈，但终归不如人意。

　　但是，终于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未来是美好的。

　　那就行了啊。

　　所以要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