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流挽弦》菩萨蛮阿楠

4、蘅姬

　　南口人烟稠，街上是热闹的，就算是方下过一场春雨，也淋不灭人们心中闹腾的心思。四人算是轻装上路，人没带几个，无拘无束地瞎玩闹，尤其是如今刚出了人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的巫族，街上的东西全都是如此亲切。满卉好容易换下了巫族长袍，一袭鹅黄色的汉服，极其吸睛。没有挽起来，只是引了上面的头发随便做了个样式，两根长长的鹅黄色发带垂在脑后，柔美地若江南女子，若非那浑身的气派和“缀满星辰”的眼睛，还真是要说一句“人模狗样”了。她和殷隽晃在后面，全然不像前面两人如此欢腾。殷隽也不是不愿意去玩，这边是殷家人最熟络的地方，自己何尝不是欢腾。可是一想到姐姐怒颜，恨不得揪着他的耳朵在街上叫骂的模样。实在不敢露脸，生怕街上突然冒出个殷谪。于是恨不得溶在烟水茫茫中，了无痕迹最好。
　　玩到晌午时分，前面那两人才突然反应过来该找个地方歇脚了，便干脆在某个巷子口蹲着吃糖葫芦。李季安倒还有点样子，只是靠在白墙上啃糖葫芦。
　　什么有点样子啊，是完全没有样子吧！一个皇子，一个富贾之女，竟在巷子里蹲着啃糖葫芦？
　　还是另外两人心稍微细点，拉起石白和李季安这对“堕落”贵族，准备去找个歇脚的地方。临走前，石白还将一个糖葫芦塞进了满卉口中，吧唧着小嘴笑嘻嘻地说：“好不好吃啊，看姐对你好吧，以后跟着姐姐，包你吃遍大唐。”也不管一边呛着了的满卉，便是自顾自一通夸卖。
　　“咳，我突然想起，我在金陵认识一位女子，或许可到她所居之处暂住几日，而且空房够多，至少可在住下韶歌、韶清、绝伦等人。”殷隽一顿，“不过，要看她是否乐意，还有你们是否接受她……”
　　“殷隽兄长。你说，我们是否能接受她是何意？这姑娘家中可容纳这么多人，说明她是大户，那么我们怎么嫌她？——她家是做何生意的？”满卉这问题算是显露出了巫族人的一个特点——聪慧异常，虽然话语看着不太严密，不过确是提问在点子上了。一个姑娘，该是怎样背景才能管一个大家，而且还容易被嫌。
　　“她是……她是当地最为出名的楚馆里的鸨母。蘅姬……”话罢，两人的脸便倏地红了，如抹了“今思胭脂坊”胭脂一样，红的叫人咂舌。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石白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在笑他们的纯洁，还是在笑他们的纯洁……
　　“哈哈哈……唔噗哈哈哈……殷隽，我绝对，绝对要住在蘅姬的楚馆里。”好不容易止住笑后，又是一句像是挑逗的话，惹得殷隽的脸又红了三分。
　　李季安倒不是高冷，只不过口中的民间小糕点太多，若是笑出声便吐出来了。虽然他口中没说过自己喜欢吃这些糕点，不过就他这幅宝贝儿样，可以看出他还是很喜欢吃东西的嘛！
　　“殷隽殷隽，你快带我们去呀，我是真的极想看看何为章台，何为伎子！”石白两眼放光，仿佛把入章台当作了毕生理想，如今即要美梦成真了。
　　“好……好吧，似乎是开在那边。不过我先提醒一句，蘅姬是此处最为成功的茶室主，是极为高傲的，尤其是对她自己的容貌，若你想安稳地住在那，便说不得她的容貌。”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绝对谦卑温柔地像你一样。诶你们都快跟上啊，我们近日可以住在江南第一茶室主的馆子里了。高不高兴啊满卉儿！高不高兴啊季安，诶你快点啊季安，别就知道吃啊。诶你在吃枇杷糖啊，分我一块。好吃！”
　　“还有冬瓜糖吗？啊你还有桃花酥，来给我们卉卉一口，好不好吃啊？让我也尝尝，嗯……好吃……”
　　似乎是完全不考虑考虑别人住不住。
　　“到了到了。”殷隽摇了摇手中咬了一半的透花糍。
　　四人一入院子，便带来了一股浓浓的甜食味。石白嘴里塞满了珍珠糕和花生糖，李季安两手拎满了街边的零嘴，满卉手里拿着一盒刚拆的五白糕，殷隽另一手提了满满一篮的小糕点。
　　一院子的衣衫单薄的姑娘和少爷，一股子胭脂水粉的味道迎面扑来。
　　“哟。这不是我家隽儿吗？怎么有空来金陵了？还直接到了我的院子？”蘅姬在二楼的栏杆上一瞅见殷隽，立马提着裙子下楼，披帛都快要飞起来了。
　　蘅姬，身材纤细修长，脸小得楚楚可怜，五官纤长，两颊绯红，仿佛是艳丽娇小的石榴花。年级看着不大，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模样。
　　“蘅姐姐。”殷隽请安，“我们此次来江南，是来查陈圜之事的。我们几人决定在你院子里投宿，还请蘅姐姐收留我们了。”
　　蘅姬打量一番四位，一甩披帛：“隽儿如今可了不得了，查陈圜？若是被殷妹妹知道了不得揪着你的耳朵回姑苏？还有，这几位是哪来的贵人？”
　　一听到“揪着你的耳朵回姑苏”，殷隽脸上温润的笑容便架不住了，脸都绿了，声音细弱：“蘅姐姐可别说了……这事可万不能抖出去了，尤其是莫要穿到姑苏去了。这几位是我的友人，这是季安兄，这位是石姑娘，这是满卉。”
　　蘅姬一爪子揪住殷隽白团子般的小脸，一通乱挠：“你姊姊不在，我终于可以揉揉你的脸了。蘅姊姊那么疼你，怎么可能不收留你呢，不过我可先说好，我们这儿都是姑娘，都是才情具备的漂亮姑娘，如果你看上哪个清倌儿了，是清倌儿啊，若是找个伴夜姑娘可是要被你殷谪姊姊打的——若是看上了清倌儿可一定要跟蘅姊姊说，那我就是你们殷家的媒人了！你们殷家的烟火可是我帮着传下的呀。那常清妹妹可是不能说我了。知道没有啊？”
　　被抓住的殷隽只好抿了抿小嘴，颔首点了点头。惹得不仅是石白笑得嘴里糕点乱飞，连过路的漂亮姑娘都不禁掩唇笑起来。
　　“好嘞！”蘅姬这才放下魔爪，又抬高了几度嗓门儿，不过声音依旧掺进了江南女子的婉柔，“姑娘们都听好了啊！这几日清晨晚上都别给我吊嗓子练琴，嗡嗡地吵得人耳朵疼。后院东厢房清干净，都搬到西边去，叫那个倒水的芷荷她爹和端茶洗衣服的汪喜改到东厢房去做事，没事一个个别往东厢房跑。咋咋唬唬像什么样子，要是有人敢不听这话，这个月的额黄、胭脂、敷粉全都没有了啊。”
　　一片怨声载道，一片甩开的彩色披帛和广袖。已经抱怨到不留一点文雅了，更不要说看客人们的颜色了。
　　“蘅姐姐，蘅姐姐，小声些，还是低调行事为好。”殷隽欲哭无泪。
　　“好，听你的，姊姊还有最后一句话没说完。”蘅姬突然压下了声音，一手挡在嘴上掩声。
　　“冠兔！出来带一下他们。”又是抬高了音调。
　　话罢，蘅姬向目瞪口呆的殷隽俏皮地眨了眨美目，眼底笑意盈盈，又同来时一样，迈着小步子飞似的地走开了。
　　“哇——”
　　在四人满脸黑线的时候突然全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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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上一章有错别字，真的很对不起各位读者，今后会尽量避免。还有这一章开始讲的是陈圜的故事，以及一些很棒的支线呢。祝福四人组开门红嗯！蘅姬小姐姐感觉真的很可爱呢，接下来会出现的冠兔也是一个漂亮小姐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