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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忘月回溯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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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离歌手持千骨扇,不言却易喻。
谁敢动手,他就杀谁——
慕祈妖力不足以支撑清楚的神志,只是扭头瞥见有人落于他身旁,轻轻抱起了他,视线模糊之际望见那人有和他那把青扇相仿的扇子。
白毛妖怪面无表情,只是盯着温离歌。
“……万机神亲临人界有何造访啊?”白毛妖怪号称枯毛老妖,其本名叫易折。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本名,从不告诉任何人,但温离歌知道,易折在妖界屡次犯戒,妖界早已将他逐出,此时在人界他的妖力少之又少,顶多能支使没有智力的民间小妖。温离歌曾奉天命下界追杀枯毛老妖,未果。
“……”温离歌不说话,淡淡的对望着。为一人,他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咦?你的神力呢?怎么这么……”浅淡二字未说出口,几道白光闪现眼前,狠狠扎在易折的双目上,他惨叫一声弯腰捂着双眼倒退三步。“你偷袭!堂堂神界大将军竟然喜欢上了偷袭!卑鄙,今儿本妖就不与你多较量了!”
温离歌闻言挑了眉,实力不咋样,颠倒是否的能力倒是刻在骨子里般。他本想知道易折找上慕祈的目的是什么,但碍于自己是个哑巴,只能安静看着眼前妖人缓缓消失四周归于平静。
姑赐赶到的时候战斗还没开始便已结束,他有点呆愣的看着温离歌怀中昏睡着的阁主,微微脸红起来。
忘月村的村民依旧未能回来,姑赐又是煮药又是修复使用道符后留下的创伤,忙得连龙体都慢慢显形。温离歌坐在床边候着慕祈,此刻歇息下来便是满脑子懊恼,每一次……每一次……总是晚一步。
慕祈的腹部被捅穿,好在靠着惨淡的妖力保护着才没歇菜。他嘴唇发白流着冷汗,身体就像当初刚苏醒时那般寒冷生疼。
告我之,你可对我有此意?
脑中忽得出现这么一句话,就像是从自己口中道出,但慕祈心知自己并没说这句话,没有一丝丝真实感。
正埋头沉思时,眼前的黑暗逐渐化为有着淡光轮廓的场景,这景色来的不紧不慢,在慕祈眼中仿佛像是电影的开场镜头,而自己便是那第三人称。
一片桃林之中,身着一袭素衣的人举着一箫,身后是小小木桥,此人样貌和慕祈颇有九分相似,却似乎比慕祈来的年轻,他一头黑红相间的长发落地,分明有发带,却将发带系在箫上。眉间一点红痣平添几分美色,若是在现代,慕祈绝不曾见过如此美好的男人。
他刚说完那句“你可对我有此意”,黑衣男子便转过身,静静看着他眼前似笑非笑的某人,道:“别多想,一意都未曾有,今后也不会有。”
“看,莲雀北飞了!”一只莲雀落在轻佻人肩上,低头啄了啄身羽。待慕祈走近后猛的一怔,这话语间总带着一丝不认真的人竟是他自己,与其说是他自己,不如说是慕祈还未重生前这具身体的主人罢。
桃花树旁,那黑衣男子便是长相年轻的温离歌,眉目间确实十分相似,但总觉得多了些什么。
“我再不离开被发现就糟了。”温离歌叹了口气,望着这妖界的天空,随后冲眼前美人一笑,“时间不够了,下次再来寻你吧岁骨。”
“诶诶等等!阿瞬!”被唤作岁骨的‘慕祈’顿时急了,分明这一聚才片刻罢,这人一回人界,下一次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那个……下次记得给我带来……”
“喏。”温离歌大手一甩,似乎丢了什么给岁骨,后人忙一接住,摊开手心一看——两颗糖。“我是不会忘得,倒是你,可别有一天连我都不记得了。”他笑了笑,由桃林石路远去。
那糖产自人界,岁骨常年被封闭在家族内,从未去过人界,妖界也不产糖,嘴馋的很。倒是慕祈茫然的别嘴,送礼送啥不好送两糖,打发小朋友呢?
雅间6年,一席大火帘卷妖界含绣间,虎视眈眈百年的其他家族的妖人终归是动手了。岁骨身为鬼兰花的妖化身,一家族的惧火花妖死死伤伤只剩他一人,也不知道是天道还是人意,他竟迷迷糊糊间被人救了下来,那人环抱着他跪坐在角落里,对他道:“来晚了。”
这一场预谋已久的火灾后,岁骨族名今后也将不复存在。
“颠簸途径,年岁漫渡。”温离歌背着岁骨,在妖界边界的暴雨异常气象中踱步前行,忽得哼着歌来。一道闪电落在方圆五十米内,连绵的暴雨冲刷着两人瘦弱的身躯。“苍莽落月,何曾写得?”
颠簸途径,年岁漫渡。
颠沛流离的生活欲将来临,每一度过的分秒岁月都是折磨。
苍莽落月,何曾写得。
妖人的世界总是不一样的,他们生活在异样的时间内,就好比一轮圆月会整整挂上三天三夜,这一记载于雅间纪年录·妖。
他哼的这几句,皆是人界流行的乐曲悦神赋中一段。讲述曲人前半辈子在妖界流浪的生活,有苦有乐,苦是对这不同于人界的世界的不习惯,乐是对于自己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所到之处皆是家。
但人界奏的悦神赋无一不是经过改良增舍,曲子原版除了温离歌再无人记得。
“离人速速归去,去人何时归来。”温离歌轻声唱着,尽管声音被暴雨掩盖,这一旋律终归还是入了岁骨的耳。背上的人抖了抖手臂,依旧还在沉睡中。温离歌环视了许久,找了一片可遮风挡雨的石岩。
他面不改色的将岁骨鬼兰轻轻放倒在墙边,替他揉了揉紧张的眉目。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只破烂木箫,缓慢一举,垂眸而吹响。
万千流年不变,衷情者人甚羡。
宵小病亡,大人来往。
事未了及,末黄昏兮。
魄有七力魍魉屏,目惜亲血溶人兮。
一曲悦神赋在边界的雷鸣狂风中奏响,甚是醒耳。尽管温离歌再没唱出词来,形色的曲调亦取代了词。这是悦神赋其二·离人归,生平无论是憎恶喜爱之人,生老病死无法逃避,人去后,总会有那么些人会真情实意的缅怀你,纪念你。悦神赋的曲者江鸠也是如此。
纵作这一离人归,缅怀生前救助他、欺凌他、爱慕他的人。
温离歌此时和岁骨二人在此避难,忽唱这一曲并未他意,只是他突然想到自己最亲的好友人生大变,今后可能得跟着没什么能力的自己凑合活下去,忽然惋惜。
他撇头望了眼靠在自己肩头沉睡的岁骨,那人像个孩子般,没了平时的放浪与吵闹,只剩下凄凉的往事留在记忆中徒添一笔。
岁骨也曾是妖界第一大家族,族种为鬼兰花,鬼兰花凄白无叶,常年依附于树木之上。没了依附的家族,孤身的鬼兰花也只是落在沼地里等人践踏。岁骨便是那最后的鬼兰,在狂风暴雨中依靠着温离歌坚持着。
既然岁骨这一姓氏已消亡,他又何必再如此唤他呢?
“慕氏祈名,我连你的新名字都想好了。”温离歌垂下握箫的手,喃喃道。
“慕祈?这名字还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