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山海》北芒

2、百家

　　神界，有造化万物者居之。有一殿名曰：三清，掌两界，定生而轮回向死。神之有王枍者，厌其无味，遂以险计止三清轮回，后而神界内分，造化一生灵界名曰：四华，其与人界无二，历百年，为四方四国。经年后，西华毁于神意，又不知几何，东归南，伐于北，天下归一，逢枍毁三清，天塌地陷，万物重生，则四华生灵方得仙道，自此，神界分崩，四华独，皇权败而族起，灭邪妖，守天下太平。（这便是训戒堂的青铜门上篆刻的内容，大概便是说：这里本来是一群造化万物的神的居所，有一处与他们共存的三清殿，法人神两界的轮回，每一段年岁都要清洗人神两界，后来这群神的王，枍，厌倦了被三清殿掌控生而死死而生，便用了不知道什么办法停下了三清殿的运作，而后才有了四华，后来他毁了三清殿，四华成了独立的一个世界，四化的人才有了特殊的力量，推翻了皇权的统治，灭了那些天地之间祸害无辜百姓的魑魅魍魉，逐渐形成家族及流派，成了现在这样百姓间与身怀修为之人的平衡。）
　　其实这些记载可以说是上千年以前的事了，而天下门派妄图重建皇权人不在少数，争端无数，但都互相牵制，也维持着平和，直到五十年前那件邪物出世，矛盾爆发，各方能人尽出，后来是百家联合才勉强镇下混沌候。
　　使用它的人真的不可怕，因为它之所以被称为混沌候，是因为这件邪物可以完全占有持有它的人，虽然是以长剑为形，但其内部住着的是一位邪神的魂魄。
　　如今不过五十年，混沌候又出世了，说来奇怪，妙机虽说也是难得的仙器，可终究是猎杀灵物后世所造，比不过那上古天地孕育的物件，自然也不会和上古的东西有什么联系，可只要混沌候有所异动必定会有所反应。
　　五十年前，南方皇都城混沌候出世，妙机便蓝光大放，直冲云霄，就在昨夜，妙机又是如此。
　　李万钧话音一落，众人皆是心头一沉，戒律堂届时一片喧哗，混沌候的恐怖，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是深知其凶煞，就连一直吊儿郎当的年子栀也上心了不少，没了方才的戏谑，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混沌候当初能把李家那位都打成重伤，我们这些人又能如何？”
　　“赵兄所言极是，但那位算算日子也该出关了，未必九死一生。”
　　“那位出关？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你们自己看看那门上的三千，都不如樵夫之器！”
　　“时辰未到，一切也不好言说，只能盼那位出关能赶在这混沌候祸世之前啊。”
　　“周兄有所不知，传说那位大战之时，已是大衍之年却依旧面如少年，五十年之久出来也已逾期颐之年，再怎么延年益寿也该是个行僵身朽的人了，和混沌候再续前战，别说笑了。”
　　“那这妙机子莫不是想让我们来送死？”
　　李万钧忍了良久，终是压不住气，转眼扫向末位大放厥词的几人，大喝一声，“闭嘴！戒律堂之内休得无礼！”
　　说得最凶的那几个末位家主不敢再出声，戒律堂渐渐安静下来，李万钧移开目光，长叹了口气。
　　是有楚溪川和年子栀这等天之骄子，可那混沌候岂是仅凭三首便能摆弄？面对着横祸，难道要束手就擒？那当初又何必拼死相对？不过才五十年，百家盟约的存在就这样形同虚设？他们说的不错，那位闭关五十年，出来也不过是一老朽，更何况那位是姓李却并不是李家的人，依照那位的性格，恐怕即使如当初一般强横，也未必会出手相救。
　　“那邪物今在何处？”楚溪川又成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模样，清朗的声音在戒律堂内荡起回声，他低头捋了捋印着永昼鬼纹印的袖口，向来不愠不怒的人，方才的勃然大怒怕是满堂人都是头次见到。
　　“怕是离云城不远，永昼都与云城相望，遂可以说在此范围内，带着混沌候的人……”
　　“敢问妙机子！”年子栀当即截断了李万钧的话，面上再无半点嬉笑之意，折扇重重扣在一旁方桌之上，震裂了半方木桌，“为何会有人能堂而皇之的从九机云雷中拿出混沌候而你李家的监官未有信报！”
　　“呵。”楚溪川冷笑了一声，“混沌候出世见血封喉，莫非，烽火郎君是想让冤魂向百家发信报？”
　　南皇都禁地由李家的监官看守，未来信报怕是都被灭口了，派出去的一批监官最早也要明日才能传回信报，李家的监官都有机关傍身，也有几件拿的出手的仙器，全灭更加印证了混沌候出世离开了南皇都，如今百家松散，三首的积怨也是摆在了台面上，年子栀公然顶撞他，他也不能再这个关头上插一脚进去，更何况年子栀向来这般风雨无序，只得扶额长叹。
　　年子栀被说的一愣，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训戒堂都集中在这两人身上，楚溪川漠然的回应着年子栀明显是动了怒的眼神，不少人也等着看三首相残的好戏。
　　但这群人要失望了，年子栀偏头一笑，又做出之前那般戏谑之态，“年某自然是知道，九机云雷是年家的仙器，方才只是担心仙器是否受损，一时心急，冒犯了二叔，见谅。”
　　李万钧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明日监官会穿回信报，年家届时可以差人去取仙器。”
　　“妙机上仙，那混沌候既已出世为何会如此毫无波澜？”泷山燕家家主起身向李万钧行了一礼，李万钧抬起头，说，“混沌候本身乃是上古邪神，本性狂妄，此时神出鬼没，该是在九机云雷中流失了不少修为。”
　　“上仙，燕家主。”广遥城殷家家主起身同前一般行礼，“混沌候这般躲藏，怕是想探查百家如今的实力，可见这所蛊惑之人并不了解如今的百家，并非出自百家，它埋伏于云城，莫不是想潜入李家，而行阴险之策？”
　　李万钧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这些他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今晨李家的机关大阵便无声无息的开了，它若是想探查百家实力，趁着泽灵会随百家子弟潜入李家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若是它进了机关大阵的范围，他定会有所察觉，可今晨机关大阵毫无异样，这倒让人捉摸不透这混沌候究竟是出世来做什么。
　　一众家主又是七嘴八舌的争论一通，楚溪川和年子栀都一言不发不知在思考什么，李万钧看着这满堂百人，心中五味杂陈。
　　外人说，百家家主是一百个绝世的能人，各镇守一方土地，各司其职，仙风道骨，高高在上，是世人敬仰的英雄之辈。
　　可若世人看见百家如此不合，又该如何做想？从百家内部看，今日之争端有多人喜闻乐见？
　　听的烦了心里也有数了，他站起身来，说，“各位家主，今日会事，之所以没有用信报机关，就是怕走漏了风声，引起百姓的恐慌，各位回去，切要谨慎提防，有消息及时通知各家，混沌候不比当年，我们这群人也非当年可比，对付个落寞的邪神，足矣。”
　　说完解了训戒堂的屏障，与楚溪川一道出了训戒堂，百家家主也逐一离开，最后只剩下年子栀坐在那里，眉头紧锁，是世人未见过的愁苦于一身，他拿起那把折扇，收在手里，杀气盛放，跟来的家奴见年子栀未出，便进来寻，走到身边便颤颤巍巍的跪下了，“家主，您，您这是怎么了？”
　　年子栀阴冷着脸与方才判若两人，收敛住杀气，问，“年昭得了什么？”
　　“少爷得了一仙器，叫玲珑，是支长鞭。”
　　“呵。”年子栀起身，打开折扇，几步之息又变作平常模样，一股金光如一缕轻烟般从他手中生出，绕住了家奴，那家奴还保持着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样子，刚要起身半边身子就如尘土般散落，瞬息之间化作飞灰飘扬消失，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
　　年子栀依旧摇着折扇，如平常一般，玩世不恭的步伐，慢慢消失在了戒律堂前。

　　楚溪川和李万钧去了银霜院，楚溪川担心楚溪午，对于混沌候之事，心中亦是有了二三了解。
　　“溪川，可有何见解？”
　　“二叔觉着，此事可有百家之份？”
　　“训戒堂会事，溪午遭袭，心中已有大概。”
　　“二叔觉着是年家？”
　　“不会是年家，百家皆有嫌疑。”
　　“为何？”
　　“子栀大概也不知道此事，若是子栀想毁了百家盟约，他不会如此掩耳盗铃，在训戒堂之上，挑起话头，让人知道这九机云雷是年家的仙器，更不会在此关头带一个闲人来冒出这么大动静。”
　　“如此一来，是作甚？年子栀不是傻子，这一翻折腾，他也该猜出来，自己被人算计在里面。”
　　“不论子栀是否猜到，在一些人眼里，年家已经被孤立了。”
　　“孤立？”楚溪川低头思索，曲家依附于年家，应当事事以年家为主，如今看来，曲家的意思是想反客为主？“有人想对年家动手？”
　　李万钧微微颌首，“不仅是年家，想要复辟，三首都是要动的目标。”
　　“可要及时出手？”
　　“不急。”李万钧摇了摇头，远远的看了一眼西方皇都的方向，“那方知道，除了混沌候没人能动得了三首，既然能拿出混沌候，必然是有办法控制住混沌候，现在他不出手，应当是有所顾忌，我们不如再看一看，究竟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
　　“将计就计。”楚溪川心里盘算着，目光看向不远处一片云雾之中的素白建筑，便是李家的银霜院，在云城的萧苓山颠，是李家的一处名地，山中灵气充盈，润泽万物，是养伤的不二之地，从云城御剑半柱香的光景方能抵达。
　　无论何时这里都是生机盎然的模样，宛若世外仙境，山中灵兽温顺，皆通人性，遂李家是禁止任何人来萧苓山猎灵物的。
　　银霜院之所以建在山颠，一来是这山颠灵气最为充沛，更利于伤患的修养，二来是有人来犯守山者若是不敌，便会从山颠开启一道机关阵，无量玄机，封闭整个萧苓山。
　　楚溪川无心观景，刺眼的银光闪烁，溪鬼归鞘，玄袍翻飞着稳稳落在地面，没了云雾的遮掩，便看见了银霜院的全貌，虽是素色，却格外宏大，宛如仙宫飘逸。
　　“楚溪午！！！”谁成想，他一抬眼，三魂七魄吓得差点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