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守护者》墓守

19、chapters 19 game over

　　胡劫站在审讯室内，一本正经执行自家林队长的命令，盯着陈楚秋。

　　陈楚秋是个皮相很好的男人，坐在椅子上，连腰背都是挺直的，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不紧张也不放松，看样子不像是来接受问询的，更像在某一个比较陌生的朋友家做客。

　　这样一个男人，真的是碎尸案的凶手吗？胡劫好奇地盘算着，就凭陈楚秋这细胳膊细腿，能在他手底下撑多久。

　　此时，审讯室门口。

　　“喂，教授先生，怎么问啊？”林翊凑过去。

　　沈木云勾起嘴角：“你白脸我红脸。”

　　“凭什么你红脸我就要当白脸啊！不行，我红你白！”

　　“为什么？”

　　林翊戳戳沈木云身上一丝不苟的西装，揶揄：“看你这斯文败类样，就是当白脸的好苗子！”

　　沈木云默默抚额，忍不住蓐一把这活宝的金发，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是关键时候，乖乖听话不要吵知道没有？”

　　“你这哄孩子呢！”

　　“可不就是孩子吗.......”沈木云一个低头闪开林翊轰过来的拳头，忙正色，“诶诶诶，别闹，说正经。”

　　林翊到底还是队长，一秒调频不带间断：“说。”

　　沈木云神秘的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你只要在他面前讲案情就好了。”

　　“就这样？”

　　“就这样。”

　　.

　　“陈楚秋！”

　　陈楚秋悠悠抬头，上下扫视这个就算昂首挺胸吼了一嗓子依旧不像警察的金发青年。

　　“林翊，清平市刑警大队第一支队队长。”金发警官一本正经地报名字。

　　陈楚秋诧异，好笑：“警官这是干嘛，问话需要自己报上名字吗？”

　　“我可不希望败在我手上的人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金发警官眨眨眼，双手握着水杯，看上去居然比他这个嫌疑人还紧张。

　　旁边的黑衬衫斜了他一眼，重重咳嗽两声，金发警官马上就像踩着尾巴的耗子，蹭的跳起来，说话居然开始结巴：“额......咳，现在开始交代你的罪证，我们已经拿到你的全部证据，抗拒从严啊我跟你说！”

　　那个审讯人员一上来就拿这种东西说事的？！有证据你们还会在这里跟我耗？

　　陈楚秋眉角抽搐，干脆转眼看同样一脸受不了的黑衬衫：“我说，他真的是队长？我读书少别骗我啊。”

　　黑衬衫低头别开视线：“别废话，说。”

　　“我？”陈楚秋嗤笑一声，“我可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研究生，一早吃完早饭研究还没做完就被粗暴的拎到这里，晾了整整六个小时，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叫我来干什么。”

　　金发警官重重摇头：“不不不，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九月二十三号，你都干什么了？”

　　“早上？下午？晚上？”

　　“九月二十三号凌晨，你杀害了艾青，并且将她分尸，抛弃在清平市各处，经过我们初步调查发现，你的行车路线是贯穿东西，并且找到了目击证人......”

　　然后，他就这么滔滔不绝的讲起来了。

　　陈楚秋甚至连话都插不上，之前所有的措辞全部派不上用场，他能做的，就是坐在这里听这个毛头小子口若悬河的分析案情。

　　本来以为讲完分尸就能结束轮到他主导，结果完了金发警官拉过来一块黑板，居然接着继续讲艾青当天躲避监控的路线范以及地点推测，一张嘴从头到尾就根本没听过，讲到她躲避监控的手法甚至难以抑制激动，拍手叫好。

　　审查的时候犯人不说话，倒是警方在哪里滔滔不绝，这简直百年难得的奇景。

　　陈楚秋表情复杂的看着讲的如痴如醉的金发警官。向来自认为算无遗策的陈楚秋，这次是分不清楚警方的意图，脑子里面纠结的只有两个问题：他们到底是在骗他呢？还是真的就是找了个外籍新人？

　　“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凶器。”

　　说这句话本来就是大忌，警方让嫌疑人知道目前真实的调查情况很不利于击溃犯人的心理防线。

　　真是不专业，陈楚秋啧了一声。

　　“有两种可能，一种，你在抛尸的时候一起处理了凶器，我们会沿着你的抛尸路径进行沿路调查，排查所有相关的下水道和可以藏匿的地点。”

　　“另一种，我们会把整个研究所翻过来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凶器。”

　　陈楚秋玩着自己的手指，发觉自己一句话没说，居然就把警方所有的动向全部问清楚了。

　　果然都是群吃软饭的。陈楚秋在心里笑，他有把握把这些蠢货骗的团团转。

　　就在他得意的下一刻，金发警官的眼神忽然变了。

　　就好像披着羊皮的狼扯下身上的伪装，狩猎者和被狩猎者的角色在一瞬间完成了彻彻底底的颠倒。人畜无害的羊羔露出属于狼的獠牙。

　　突兀，这是陈楚秋第一时间的下意识。

　　他在看猎物，这是陈楚秋下一秒蹦出来的直觉。

　　金发警官勾唇，粲然一笑，明明笑得一脸灿烂却让他感到最深切的毛骨悚然。

　　金发警官拿起手里暂时被当作教鞭的记录板，甩手丢给黑衬衫，目光转回他身上：“沈教授，足够得出结论了吗？”

　　被称作沈教授的人准准接住记录板，神色复杂地回他一句：“林队长，我觉得你有必要做个心理测试，你这是表演性人格障碍。”

　　“给点评价。”

　　“十足的疯子。”沈教授毫不犹豫

　　“去你的，加点戏份还不行了是吧。”金发警官笑骂一声，低头瞅一眼手表，嘟嘴，“十五分钟。还以为能再快一点呢。”

　　沈教授抬眼看他：“知足吧，总比和这人渣在这里耗上三四个小时要强。”

　　陈楚秋看着似乎换了一个人的金发警官，愣在原地。

　　金发警官瞥他一眼，笑了：“还不懂？”

　　“你的神色，表情，动作统统把你出卖了。”他低下头，缓缓勾起唇角，“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你都理所当然的低头玩手指，眼睛看着右下方，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做出这种动作，纯粹就是一种嘲讽。”

　　“那不是一，也不是二。”他眯起眼睛，“那自然就是三了。”

　　“你的凶器，早就在当天晚上，被你打包扔进垃圾袋，塞到垃圾车里去了，现在估计躺在不知道那个垃圾山里等着焚化或者掩埋，所以你才会如此势在必得。”

　　——第三个方案。

　　金发警察看他面具一样的镇定绷开一条缝，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仿佛面前坐着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继而，他抬手晃晃，修长的手臂正好够到沈教授的眼皮子底下，吊儿郎当道：“嘿嘿，该你上场表演了。”

　　沈教授，确切的说是沈木云，拿着报告板，微笑：“你不叫陈楚秋，你叫二狗。”

　　这个名字就像一个按钮，一旦嵌下，心理防线刹那间土崩瓦解。陈楚秋猛然窜起来：“不是，我不是！我叫陈楚秋！我不许你提那个名字！”

　　金发警官手疾眼快掏出手铐直接把人双手锁在椅背后面，塑料椅子禁不起这么大打击，嘎吱嘎吱开始摇晃。

　　沈木云把这个名字写在黑板上本来应该写凶手姓名的位置，一手漂亮的行楷让这个粗俗的名字沾了三分光，熠熠生辉起来。

　　“二狗，莲花村村长的不知道多少个孩子。八年前考入医大，五年前改名陈楚秋，同年申请研究所工作不成被安排到乡村医改，你就在那里遇上艾青。三年前回到清平，升职在研究所工作，坐上副所长。”沈木云戏谑地笑了，“还真是光彩照人履历辉煌啊。”

　　“你和过去有多大仇啊？甚至不惜动用□□也要把所有的抹掉。”

　　“那不是过去，是耻辱！”陈楚秋大声嘶吼。

　　站在他正前方的金发警官措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口水，闭眼面无表情的抬手抹一把，淡淡道：“耻辱就耻辱吧，你喷我干嘛呢。你以为你现在光辉了？闪闪发光了？事业有成了？这样就有权利抛弃一切选择最好的最优的了？”

　　“难道不是吗？”陈楚秋看他。

　　“所以你杀了人。”

　　“那个臭\婊\子能叫人？她就是一只水沟里的臭虫！一文不值！以为自己叫艾青就可以享受爱情了？！想太美！这种过去简直就是耻辱，必须抹杀！我他妈——”

　　说到这里，陈楚秋登时卡住了，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金发警官挑眉一笑：“哟，意外收获啊，这下就算找不到，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陈楚秋呼吸开始急促，胸口像坏了的风箱上下起伏，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自己完完全全的输了个干净。

　　一块阴影遮在陈楚秋的面前，他抬头，看见金发警官冲他缓缓俯下身。

　　“I win，you lost。”那个叫林翊的警察在他耳边轻声道，“game over。”

　　陈楚秋咬牙切齿，用力挣扎，妄图挣脱手上的镣铐，盯着林翊的眼神几乎要沁出血来。唯一一点理智就是叫做脸的体面，他硬生生卡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与林翊对视：“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像警察的警察。”

　　“巧了，很多人都这样说我。”

　　林翊直起腰，装作胆怯而曲起的脊背挺直，站出一股难言的嚣张。沈木云在门口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不耐烦地冲他招呼：“别炫耀了，赶时间，到时候真的处理了后悔都来不及。”

　　林翊懒洋洋地向门口走去：“知道了。”拉开门，即将关上的时候，他回了头，食指中指按在嘴唇上冲陈楚秋扬起来挥了挥：“好好享受最后的时间吧。自傲终究会败在自傲手里。”

　　“魔鬼，就该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