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从弯记》梅花五

6、6、烧烧烧烧烧

　　熬了一个通宵背书，早上，宋翔宿舍一行四人啃着面包往教室赶。
　　“宝，时间价值和风险价值概念的确定与计算会不会考啊？”
　　“有可能。”
　　“运营资本的日常管理呢？”
　　“那个不考，不是划去了吗？”
　　“啊，我背了半天。”
　　正咋呼着，宋翔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回头，汪博明骑着他的破自行车赶上来。
　　“宋翔，干嘛去？”
　　“考试。”
　　“正好，不用再单找你了。”汪博明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宋翔口袋里，“我先走了。”
　　“什么啊？”魏宝宝凑过来。
　　宋翔掏出信封，六张崭新的百元钞票。一股怒气勃然而发，他咬着牙把信封和钱往地上使劲一摔，雪地上被砸出了一个坑。
　　魏宝宝赶紧拾起来：“不要你给我，也别扔啊。……哎，我说你发什么脾气呀？”他把钱装好，原样塞到宋翔口袋里，“什么钱这是？”
　　忠哥看到这一幕，忙上来拉宋翔：“行了，人家是不想欠你人情。你别抽风了，走，快考试去吧。”
　　一堂考试宋翔做的都心不在焉的，口袋里的钱象燃着的炭，烧得他心里很不舒服。好在财务管理背的居多，也不需要很费脑子计算，他虽然老走神，也算基本上把熬了一夜复制到脑子里的东西都粘贴到考卷上了。
　　交上卷，宋翔看着乱糟糟的人群有些恍惚。早上的事又在脑中来回。“不给我面子……太可恶了这人……砸你脸上我……”
　　“哎宋翔你嘟囔什么呢？”一女生朝他笑。
　　宋翔抬起头：“我算分呢。”
　　“是啊，可别不及格呀，我好害怕呀，你都做完了吗？”
　　“都编上了。”宋翔漫不经心。
　　“嘻嘻，我也是，你什么时候回家啊？买票了吗？”
　　“唔，考完再说吧。”宋翔挤出一个毫无意义的笑，自己走了出去。
　　拨打汪博明的电话，一直没人接，直拨地宋翔心里的火忽高忽低的，到最后都忘了自己想干什么了。
　　三天后考的编程是大头，连老爽这种爱临阵磨枪的人也老老实实在那里研究开了。宋翔盯着电脑思想却老飘忽，隔一段时间就打一个电话。
　　晚上六点四十分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
　　听见汪博明明净而有磁性的声音，宋翔一时找不到自己情绪的定位：“你今天怎么老关机？”
　　“哦，手机没电了，刚换上电池。”
　　“你在哪？”
　　“我在西校上自习呢。”
　　“什么时候回宿舍？”
　　“晚上九点多吧，复习考试呢。”
　　“你住哪个宿舍，我找你去。”
　　“什么事啊？”
　　“有事！哪个？”
　　“……14号楼，413。我不在啊可是。”
　　“你晚上几点能到？”
　　“什么事呀？”
　　“晚上再说。”
　　“那……我早点回去吧。八点多吧。”
　　宋翔不再说话，挂了。
　　十四号楼是旧楼，破破烂烂的，宋翔倚在墙上，公厕里传来一阵阵尿臊气。敢情汪博明的世界也没多干净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的尽头出现了汪博明的身影：“宋翔？你怎么来这么早？等多久了？”
　　宋翔瓮声瓮气：“没多久，就是这破楼七露烟八露气的，手快冻僵了。”
　　他把手贴到汪博明的脸上，冰得汪博明一哆嗦，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汪博明扯扯嘴角：“快进来暖和暖和吧。”
　　汪博明掏出钥匙开了门，宋翔抢先冲进去，把手贴在正对面的暖气上，背过脸来打量：屋里摆满了东西，四张床，三台电脑，电线，箱子，横七竖八的，脏倒是不脏，可整洁无论如何是谈不上的。
　　“这是我的床，你坐吧。”汪博明指指一个下铺，“你喝水吗？”
　　“喝。”
　　宋翔坐在汪博明床上，东瞅西望。他床上是出乎意料的干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还散发着洗衣粉的香味和淡淡的来苏水味。枕边堆着一摞书，宋翔翻了翻，全是内科学，外科学之类的医书。“那么刻苦啊？”
　　汪博明端着一个一次性纸杯过来递给他：“快考试了嘛。找我什么事？”
　　一提这个，宋翔想起来了，他掏出那个信封拍在床上，板起脸来：“你什么意思？”
　　汪博明一愣：“怎么了？”
　　“你看不起我啊？都说不要了，推来推去有意思吗？”
　　汪博明微笑了一下：“怎么会？应该是你的嘛。”
　　宋翔皱起眉头：“你给我钱算怎么回事，再这样我跟你急啊。”
　　汪博明平和地说：“别这样，本来我正好也需要羽绒服的，就当我买你的好了。”
　　宋翔冲口而出：“你自己买又不会买这件！再说我是卖衣服的吗？再说我要你的钱干什么？你要有钱还出去做促销啊。”
　　屋内温度比较高，汪博明的脸有点红，勉强笑笑，把信封放在宋翔手里：“反正我不想欠别人的，这钱你说什么也得拿着。”
　　宋翔货真价实地急了：“你再给我我就烧了它。”
　　汪博明轻轻拧起眉毛，侧过脸：“行了。”
　　宋翔仿佛在他的半边侧脸上看到三个大字：不耐烦。火腾得就上来了，兹，信封撕裂，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就去点钱。
　　浅红色的钞票燃起了金黄的火焰，汪博明劈手把钱夺了过来，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火熄灭了，但是两张钞票的角已经被烧了去。
　　汪博明唇边惯常的温和笑意不见了，脸很红，愤怒地瞪着宋翔，好像已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翔毫不示弱地回瞪他，我说了会烧嘛。
　　对视了半天，汪博明突然拣起那堆钞票，揪着宋翔的脖领子把他往外拉：“出去出去，有钱又怎么样，有钱了不起啊。”
　　宋翔没想到他劲那么大，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出门去。汪博明把钱往他领口处一塞：“有钱你回去烧，别当着我的面！”
　　砰地一声，汪博明把门摔上，犹不解恨地哗啦一声插上闩。
　　随即，他听到门上传来一声闷响。
　　九点三十分。
　　“哟，天上下钱了。怎么着啊这是，提前进入共产主义了？……开门，谁在里面？”
　　门开了，汪博明宿舍的王强捏着几张散落的钞票：“博明，你怎么回来这么早？这钱是不是你的啊？火烧人民币这是要祭奠谁啊？……哎，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