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发现异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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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接了这个案子？”
一片乱糟糟的鸣笛和空气循环装置开至最大档的嗡鸣声中汉克不得不提高音量，这让他的语气带上了点责备的意思，对于平时也没什么好脸色的警探来说要同时保持清晰和语气平静很难。汉克泄气般向后一靠，一只手泄愤似的用力拍在方向盘正中，而一众车辆中只有他的老爷车叫得最响亮。多亏康纳的主意，他们现在被罕见的堵车困在警局五条街外的市中心，顶着下午两点钟的太阳，因为仿生人坚持午饭后这个点除了公共汽车路上没什么车辆。
前面一辆银白轿车的反光刚巧是遮光板挡不住的角度，再前面一辆黑色的也是。平整光洁的路面让他甚至得眯着眼睛看路。
“……啊，干。”
汉克后悔了一时心软答应下仿生人的邀请，侧过头正想发火，却对上康纳看上去平静又无辜极了的目光——又是这个眼神，警探张张嘴，接下来的话硬生生截断在肚里。一时尴尬的沉默盘桓在车内，一秒，两秒，对视一阵后汉克自愿认输，他低头腾出手揉揉自己气到发疼的眉心。
“安德森副队长，你还好吗？”他的塑料小混蛋不适时地出声关心他的身体，更要命的是罪魁祸首顶着一张带着关切意味的脸——这又是什么该死的仿生表情——让老警探觉得自己要是真的骂出口，立马会变成不讲道理拿孩子出气的家长。什么乱七八糟的愧疚感和负罪感纠结在一起，他迟早有一天被气死。汉克没做回答，伸手把车载音响的声音调到最大，就仿佛这样可以分散一点注意力。他的余光瞥见康纳露出了像是委屈的表情，淡淡的，然后伸手想去碰那个调节音量的旋钮。汉克在仿生人达成目的之前就丢过来一个眼刀，“如果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那么康纳，坐好、安静，你能做到吗？”
仿生人重新坐端，但他从没保证第二个条件。“过高的音量对你的耳膜不好，副队长。”
“你什么时候变成家务型了？你能做到他/妈的安静我就把它调低。”
“经计算，你使这个交换条件成立的几率不到20%。”
“……”警探板下脸，他被堵得胸口一团闷气，没什么话想说，然后伸手按掉了音乐。之前完全是他自找苦吃。反光镜里康纳的眼神就像什么……贵宾犬，对了。跟在你身后摇尾巴的小狗。想到这个他又吐出一根刺。“我看你对我比对案子还上心。”
“案件很重要，但我需要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搭档。”仿生人作了个停顿，用他的眼睛去捕捉另一人的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那里写着不满、愤愤和不屑，“我现在的最高优先指令是保护你，包括健康问题。”
汉克不高兴。分析结果告诉他。为什么？他不知道。他可以调整自己的光学组件以保证最清晰的图像被记录，时间仿生人多的是，可以持续供能147年的动力源依旧在腹部平稳的运作，仿生皮肤有对冷热的感知——仅仅是感知，而不是刺激，为了让仿生人能够自我预警零件因为高温或低温损坏。但老警探会在飘雪的时候给他按上毛线帽和大衣围巾，会在烈日之下让他打伞戴上墨镜，他不在乎这些，但有人在乎。人类总是在尝到苦头之后学会珍惜。
他应该道歉。无论是社交模块得到的分析结果还是从人类复杂的道德观来看，他需要安抚汉克·安德森，他需要为自己的情感上的迟钝僵硬道歉。
“我很抱歉，安德森副队长……汉克。”表示歉意，使用令人放松警惕的称呼，就这么做。在老警探开口前康纳打断了他。接下来将话题引导到不那么容易起争执的方面，他眨眨眼。“我只是介入调查，我擅长这个，你知道的。”
RK800就是为此而设计的，他想着更加能令警探信服的原因。警局的资料在这时传来，他不受控制地眨眼，黄圈闪烁。这个理由能使警探平复心情的可能性是89%，这样的计算结果出现在眼前的警示框内，那双枫糖浆颜色的眼睛不再注视着警探——汉克这次倒没问他出了什么事——而是转向另一个方向，“艾比警探今天早上临时托我办事。他说缉毒组已经忙了几个通宵，而我有多余的时间。我想这样应该能帮到他们——！”
一个意料之外的急刹把他的余音振散，受到惊吓之余康纳偏过头试图观察汉克的反应，他刚刚没看到汉克的表情，不明白这是事情解决了还是老警探想把他拖下车揍一顿。下下之策是他还可以提醒警探原型机的自己维修费用也很贵这个事实，仿生人伤害法现在正是实行阶段。解着安全带的警探注意到视线，托帕石色的眼睛看回来，露出并不是表示恶意，仿生人最常看见的那种近似于又不是嫌弃的表情，程序显示警探的情绪趋向平稳。
“看什么，我们下车。”手按在车门把手上，警探又回头确认一件事。“配枪带了吗？”
“仿生人尚未被允许持枪。”康纳选择诚实。
“就知道。”警探咕哝一声，打开储物盒摸索一番，最后取出他的麦格农抛过去，“好好拿着，它很珍贵。”珍贵的枪配昂贵的机体，某种意义上的绝配，他为自己的黑色幽默一愣，又发出一声自嘲般的鼻音。
黑色的涂漆上有修补的痕迹，但在仿生人眼中掩盖不了几道极其细微的，露出银色枪体的划痕，它曾许多次和醉倒的警探一起躺在地上。脉搏调节器有一滞的错觉，幸亏他赶到时汉克的体温并不像枪口一般冰冷。
“谢谢你，汉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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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纳只分析出一个范围圈，但不着急，很多郊区的房子都是无人居住的空房，这无疑减轻了调查难度。
郊区基本上和贫民窟划上等号，风景优美的地方早就被买走开发成高档居住区，而工业区旁边则是以最低廉的价格出售的地皮，房屋损坏是家常便饭，阴雨时常环绕底特律，而这些房屋破旧得令人担忧它们能不能御寒。持续而强烈的日照让地上的草皮七七八八枯黄了大片，走过的时候会在鞋跟扬起灰尘然后附着在衣服上。或许这就是这儿一切都看起来灰蒙蒙没有生气的原因。
底特律曾破产过，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它成了鬼城，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中产阶级为了谋取保险与政府的补贴，一把火点燃曾经寄托自己美好梦想的家园，浓浓黑烟和火光，或许还混杂着油脂的焦臭，宣告现实的残酷。他们没能实现被火光扭曲的最后愿望，二十多年后又有人重蹈覆辙。很多建筑的门框，墙根有覆盖一层没有生机的黑色，那应该是炭和苔藓的混合物。
“现场视察这种工作应该让新人来做。”汉克走在他前面，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四处环顾，就是不愿看他。有时候这个中年男人就和小孩子一样顽固。
“如果预定的两台警用仿生人按时报到的话，今天应该是艾比带着他们去调查。”康纳让自己跟上汉克的脚步，比他高出一截的男人走得像是要把他甩下似的。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尽管他现在的动作趋向于竞走。“不过我认为，让你调查他们会对结果更满意。”
“省省你那一套社交程序。是谁每次不经我许可就在现场乱动东西？”汉克不能否认这样的变相表扬让他的心情好了些。不过这小子可别想这么轻易就混过去。
“你所描述的行为应被归类为‘调查’，副队长。我很抱歉我的调查过程给你带来了不适，我会记住下次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外进行调查。”
之前的回答让他面前的警探明显有了心情愉快的预兆，但这句没有。他看着各项数据堆砌起的答案：他搞砸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声音渐渐地弱下去最后用了几个“I’m sorry,Lt.”结尾。这不影响调查，但他应该做到最好。他应该这样。
奇怪的感觉，在他成为异常仿生人之后也是第一次。
趁着康纳沉默的一段时间汉克已经大致分析过地形。这附近几乎算得上荒无人烟，有隐秘的小路直达，还靠着一般人不会来访的仿生人回收处。“那家伙真会选地方。”
依旧是沉默。
“康纳？”
他回头，仿生人有些神色严肃地抬起头。
“事情可能变得更复杂了，副队长，我看到了釱的痕迹，半小时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发现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