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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太子!太子!您在庭院吗?”几个宫女的声音从庭外四周都传来。
      那人闻声终于抬头离开了十厌的唇,松开对他的钳制,在十厌呆滞的目光之下,将双鲤拾起,放在了他的怀中,走出锁月亭。
      方才他那模样并不像是被情欲所诱。
      原来他便是龙三太子!?
      阎十厌胸膛因气愤而剧烈起伏,抬起衣袖反复擦拭自己嘴唇。活了二百余岁,未曾经历过这样的糟心事,被一个男子亲了,还是素不相识的男子!
      说十厌幼稚也好,天真也罢。他臆想里的心仪之人,虽不会囿于性别,可也不是不择对象的。
      他突然想起泽灵,但又觉得好像并不能把这种情感称作心仪,但他对泽灵的情愫的确有别于对他人的。不知从何而起,起于依赖还是崇拜,那些都不重要,他清楚自己于这世间中唯一所慕之人就是太常君泽灵。
      较泽灵更强大的并不是没有,比他温柔的也比比皆是,可自己还是仰慕他,这大概就是所谓情爱了,十厌想。
      太常引的女仙梦寐的阎十厌的吻,十厌的初吻,竟会付于她们另一位梦中情人,这真是应了那句“优不流外”了。
      可十厌万万不曾想到,这个结果,竟会以另一种更加隆重的形式告示天下。

      “你方才躲哪儿去逍遥了?”阎衡瞧见十厌满脸怒气地回来,好奇问。
      “别和我说话,我气得快要呕血。”十厌话罢便站到阎衡身后,避免和他对视。
      阎衡不再问,替他正了正衣襟,说:“仪式开始了。”
      龙宫殿叫做千镜殿,前有九十九级水晶楼阶,两侧皆是东海的精兵,依次排开。殿上最中缀着两颗流光夜明珠,熠熠的光辉将整片东海染亮,那是东海的日月。
      老龙王伫立于流光夜明珠正中,等待着什么。
      “请三皇子烆渊入殿——”
      只见烆渊走到厅中,向殿上行了大礼,踏上了层层水晶殿。
      那过程是极静的,偌大的殿堂,只闻烆渊踏梯之声。肃穆而庄重,有漫舞的雪白菱纱,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
      众仙都面色庄重地注视着,唯有十厌听见这踏梯之声,忆起方才烆渊走上锁月亭的声音,心下一紧,耳廓染上枫红。
      众人都惊于烆渊太子的身姿气度。烆渊不过才办百岁宴不久,却这样沉稳大气,同龄仙灵无出其右。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十厌一直未看向殿上,只在心中听着声音默数。
      “奉天之运,呈地之命。福泽我东海绵延旷土,万千子民之重任,由众仙家所鉴,于此刻付于三皇子龙烆渊,愿烆渊太子恪尽职守,荫庇一方。”
      烆渊面色不改,在老龙王身前行跪礼,再向天地作揖。
      流光夜明珠猛然迸出强烈的光芒,在空中回旋一周后汇成一束,点上了烆渊的额,刻出一道金色图纹,笔路极简,状似潮潮流水,又似猎猎海风。
      仙灵群贺,青桃女仙召来了瑶池仙鹤,在殿中游飞成舞,百孟君权杖一扫,借来了银河一隅,铺陈在千镜殿顶。
      阎衡在众仙朝贺声中看向十厌。十厌望着千镜殿上,微挑的眼折出波澜的光,浸注了希冀,艳羡,与失落。阎衡触及那眼神,眉无法抑制地一皱。
      龙王扶起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因为终于要完成自己妻子的遗愿,所以有些湿了眼眶:“你母妃过世前,嘱咐我,就在你授大礼之时,要督守你完成衷情。因你从今日起,要承担起所有责任,首要的便是独善其身,能守护自己所爱之人,才能有能力荫泽万千生灵。”
      众仙皆知,衷情是龙族的一夫一妻制的代表。
      而王族对这样的条规更是恪守,夫妻之间必定互融衷情。它是由誓约缔造者的心鳞淬血制成的佩物,戴在对方的身上,从此冥冥间的相知感应,便随情思渐长而增强,最终心灵相通,互诉衷肠,白首不离。
      烆渊有些错愕,接过老龙王递过来的短匕与金绳,又听见他说:“制成之后你且收捡妥当,待到有渴望守护一生的对象出现时,再将你的衷情赠与她。”
      “我明白了。”
      烆渊毫无迟疑,将短匕刺入左侧心房,取出心麟,用金绳穿过,再滴心头血,那薄如蝉翼的龙鳞翁动一下,旋即通体染上金红色。
      龙王见状一惊,“渊儿,你可是已经……”
      烆渊并不回答,只将心麟笼在右手,起身向龙王作揖,转身走下千镜殿。
      龙太子藏青锦袍前襟已被血浸成深色,众仙面面相觑,不知烆渊究竟要做什么。
      烆渊走过千层楼阶,走过芸芸众仙,向十厌径直走来。
      十厌怔在原地,看见烆渊在他跟前一步处站定,伸手将自己的衷情系在了十厌的颈上。
      整座殿堂顿然鸦雀无声,十厌甚至能听见自己和面前的人杂乱不堪,彼此错拍的心跳声。
      “你什么意思……?”十厌感受到周遭灼热的视线,询问时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愿缔红叶之约,携向鸿笺鸳谱。”
      烆渊没有迟疑地回答,似是在说着什么誓言,模样是十足的理所当然,在千万目光中也显得坦荡磊落。
      众仙骤然爆发出的议论声,这些议论给了十厌当头棒喝,他也无暇顾及自己有礼的假面,大笑起来:“为何总是戏弄我?烆渊太子,可是我在太常引有冒犯之处?”声调在最后无法抑制地上扬。
      烆渊皱眉,张嘴想说什么,又被十厌打断:“毕竟是你的重要日子,何苦为了我这不懂事之辈而扰了气氛。”又用手拽扯烆渊的衷情,在白皙的脖颈上留下斑驳的红痕,失败后又摸出双鲤短剑砍割金绳,却也将那衷情毫无办法。
      仿佛那衷情顷刻间已同他血脉相融。
      “我并未戏弄你。”
      烆渊拦下他在颈上的疯狂作乱,语气仍是郑重,但听在十厌耳中确实成了实打实的戏谑。阎十厌气极,用力挥开烆渊的手,大步流星离开这龙宫。
      十厌独自走了一段路,愤热的大脑也逐渐冷却,头脑也清明也许多。他握着颈上的衷情,仔细端量,金红色的龙鳞在烈日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难道烆渊所说是真?
      他为什么要将他的衷情给自己?十厌在以往的日子里并未留意过烆渊,更别提言谈与相交了,倘若这样也能徒生爱慕,那可真是浅薄的感情。
      十厌不知,在自己愤然离场后,宴会的主人翁烆渊太子也跟着跑了出来,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仙灵在龙宫之中。
      “阎十厌。”烆渊一路追着十厌,瞧着十厌面色稍霁,才出声唤他。
      十厌转身,挑眉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烆渊还是重复:“我没有戏弄你。”
      “那你可是爱慕我?”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习惯,十厌情绪起伏时总爱笑,以笑掩饰总归让自己看起来无坚不摧的多。
      烆渊英挺的面容突然显出了一层淡淡的迷茫,他望向十厌,似乎很难理解他口中的“爱慕”二字:“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十厌语音上扬,他实在困惑,“那你为何将衷情给我。”
      那你又为什么吻我?
      但这样的问题太过难以启齿,男子当真计较这些就会显得矫情,十厌开不了口。
      “亭中将你错认成他人,所以轻薄了你。”烆渊避重就轻地回答,顿一会儿又道:“希望以此谢罪。”
      “谢罪?!你谢的哪门子罪!”
      烆渊面色不改,“当你危难时,衷情会告知我,我会赶来护你。”
      阎十厌眼中厉色稍熄,“你打得过我?”十厌被外人吹捧得十足的傲气,话音刚落,转念又想起方才锁月亭中被制得无法动弹的情形,瞬间红了脸。
      烆渊扬起一边眉,没有回答,只是带些揶揄地盯着他。
      十厌又终于释然,拍手称快:“你这买卖可不划算。即便不爱慕我,也必须保护我。如此一想,龙三太子,我可真是荣幸之至,但你这一生的唯一机会,就浪费在我身上了。真是可惜了,这衷情无法体现出功用了,因为我们终是无法心意相通。”
      他又转了一圈,打量着自己,红底黑纹的衣袂翻飞,朗声道:“不过作为一件饰物,它还是挺衬我的衣服。”
      出人意料的是,十厌并没有从烆渊那里得来失落,反而他竟然还点了点头说对。
      “我会回去向众仙解释清楚。”烆渊又道。
      十厌这番才安心,又问:“你们龙族一夫一妻,那你不是一生无法嫁娶?”他突然想起这茬,心下怎地还生了几分愧疚。
      “不会。我会是龙王,规矩是我定。”烆渊淡淡答道。
      “三太子翻手为雨,倒是我多虑了。”这话说的可真是太豪气了,十厌此番真是有些折服在这位龙三太子的风姿之下了。
      这可是太好了,虽然他阎十厌天资禀赋,身手过人......锁月亭内乃是情形所迫,绝对是不作数的,但白白收个东海龙宫三太子作侍卫,还是极舒心的一件事了。
      烆渊也笑了,眉眼敛去凛然。他笑起来,眼会弯成新月,带些孩子气。十厌这才意识到,这位龙太子也不过刚过百岁,当真是该叫自己一声哥哥。
      “烆渊,方才是我鲁莽,若你不嫌弃,大家不如结为兄弟。我又比你年长,你叫我一声哥哥如何?“十厌半眯着眼,抬手骚刮了一下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烆渊的下巴,神色又娇又俏。
      烆渊瞬间冰冻,僵直地后退半步,挑眉道:“回去了,阎十厌。”
      十厌只得加快步伐跟上前面的龙太子,当真是触了这只龙的逆鳞?他走在烆渊身侧,侧过头打趣:“烆渊弟弟,你可要说清楚我俩的关系啊。不然你哥哥我真是跳进冥河也洗不清了。”
      烆渊不理他,他又说:“诶你把我当作谁啦?哪家的小姑娘或者小公子?是不是太常引里的哪位女仙或者男仙,我认不认识?”
      半晌都未等来回复,但烆渊突然俯身凑近他,顽劣地笑了一下,“十厌,我们到了。”
      十厌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笑,他这才注意到他们已回到了龙宫,烆渊带着他在万众瞩目中进入千镜殿。
      “各位仙客,实在抱歉。方才我同十少爷之间有一些误会。不过我们已经处理妥当。”烆渊站在殿堂中心,朗声道。
      “十少爷同我之间并不是姻缘之联。”
      十厌眯着眼睛笑着颔首,这才对嘛。
      又听见烆渊开口说:“是我单方面追求十少爷,烆渊的衷情除了他,再无二人能得。不过十少爷仍然婚恋自由,并不用将它视作压力。”
      “你说......是吗?十厌。”烆渊笑着问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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