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试剑 ...

  •   苏流采并未抢先出手,只是遥遥比划了一下,宁秋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足尖一点,便拔剑向她飞速落来。

      苏流采并未正面接剑,而是轻巧地迈开半步,以剑尖点在宁秋的剑锋一侧,卸去他冲来的力量。

      宁秋剑力被卸却不讶异,而是借助她的力量旋身,再次斩下一剑。

      两人相识多年,早不知对练了多少次,对对方的套路无比熟悉,你来我往之下,已过数招。

      陆明玑不通武学,两人动作时快时慢,快的时候令他晃花了眼,慢的时候他才能隐约看出些路数——宁秋的剑法多是大开大合,以绝对的力量压制,而苏流采的剑法却更为精妙,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卸力。

      苏流采的步法明显更为精妙,长剑往往以出其不意的角度刺出,宁秋反而有些疲于防备,干脆立于原地,减少自身体力消耗。

      这样一来,苏流采处于攻势,宁秋则处于守势,看似被她压着打,实则谁也奈何不了谁。

      又是几招下来,宁秋忍不住看了一眼观战的白衣少年,而后道:“停手罢,我输了。”

      苏流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手将长剑扔在地上。

      陆明玑这才如梦初醒,原本清冽的眸光有些发亮,为她递上流采宝剑。

      苏流采见他这般,忍不住笑了笑,问道:“你可是想学这剑法?”

      陆明玑确实想学,但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传闻中可止小儿夜啼的苏将军真的如此温和又好心?便抿了抿唇,只待听她怎么说。

      苏流采接了剑,而后在他头上揉了揉,道:“没什么好害臊的,这世间男子,谁不想有高强武艺傍身呢?”

      陆明玑闻言,眼神更明亮了,但还是迟疑道:“可......以吗?”

      她便看了宁秋一眼,干脆坐在院中自备的石质桌椅上,笑道:“自然可以,你先回去换身干练些的衣衫,我稍后便去寻你。”

      陆明玑闻言终于露出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雀跃来,匆匆向她告了退。

      苏流采目送陆明玑远去,而后将目光转向宁秋,笑道:“说吧,你做出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想问我什么?”

      宁秋将佩剑放下,与她同坐,道:“你信这少年?”

      “遣人查过,的确是奴艺所出来的奴隶,身家也算清白。”苏流采就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姿态优雅之余又多了几分爽利,再开口时,便带了几分嘲讽的意味,回道,“况且以张耀宗的脑子,你还怕他想得出什么高明的段数不成。”语毕,便向他递去一杯。

      宁秋接过她递来的茶,反问道:“那你与我对剑时为何连真气都未曾灌注,岂不是又要在他面前隐瞒?”

      苏流采啜了一口茶,笑道:“这么多年,习惯了。”习惯了对人带有防备之心,习惯了做事留有三分余地。

      宁秋睨了她一眼,换了个话题,又道:“岂不闻温柔乡,英雄冢。今日收下了张公子的人,明日便有李公子王公子,你难道要一一收下不成?”

      “你多虑了。”苏流采有些无奈道,“我能收下这少年,一则是他的确合我眼缘,二则是为了坐实这几年关于我的流言,况且——”她话音一转,接着道,“我在你眼中便那么禽兽么?十三四岁的少年也不放过。”

      宁秋闻言眼中也不禁带了些笑意,回道:“我知晓了,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你可还记得昨夜回府时,龚叔哀其不争的眼神。”

      苏流采叹了口气,道:“此事本就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若是一一解释,如何能让那些人放松警惕呢?”说到这,她突然顿了顿,正色道,“还有一事,晚些时候我会写封信与大表兄,你替我送到,务必亲自交于他。”

      她的母亲出身江南柳氏,虽不如苏家显赫,但诗书门第,底蕴却极为深厚,她母亲之上只有一位兄长,人丁单薄,故而感情极为深厚。而她恰有两位嫡亲的表兄,大表兄柳清河,自幼聪颖善学,年少成名,现任御史中丞一职,二表兄柳清安,则要好玩许多,在禁军中却也任了个不错的职缺。

      御史中丞,具有查阅案宗的权利,她也有些旧事想要知晓。

      宁秋闻言面色微变,猜到了她的想法,目露忧色却又欲言又止。

      苏流采敛眸笑了笑,看不清神色,却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意味——有些事,注定要有个结果,六年也好,七年也罢,怎是轻易就能忘怀的。

      话题来得快,去得也快,苏流采又与他闲聊了几句,便决定打道回府。

      由于没让下人跟着,她干脆施展轻功翻过墙院,二人本就住得近,只片刻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只见陆明玑已经好好等在院中了。

      比起早时厚重的氅衣,他换了身轻薄的胡服,虽然脸色被冻得有些发白,眼中却神采奕奕。

      陆明玑今天是真的高兴,更衣时脸上的笑容挡也挡不住,害的服侍他的芰荷惊奇地看了好几眼。

      苏流采见他这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道:“你穿这身也好看。”

      陆明玑耳尖微红,软声道:“习武时穿这身可以吗?”

      她点了点头,在他身上打量一番,遗憾道:“只是你身体太差了些,贸然习武恐怕会伤了根基。”

      陆明玑闻言便有些急切,问道:“那要如何?”这些年来颠沛流离,他的身体早已大不如前。

      “当然要多吃饭了。”苏流采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在他发顶上揉了揉,道,“你可愿先陪我用早膳?”

      陆明玑愣了愣神,等反应过来,红晕已经泛到了耳根。

      苏流采没什么讲究,就随意让人在院内摆了些菜式,也不用人伺候,与他边吃边聊。

      见他有些讶异,便一边为他夹菜一边解释道:“在何处吃并不能影响菜的风味,你瞧我这庭院中,重重叠叠的紫藤花树,葱葱郁郁的兰草,岂不比在逼仄的大堂中要好上许多。”

      在陆明玑看来,苏流采这人实在是矛盾得很,你说她是个俗人,她却有着高贵的身份和精致的容貌,仪态优雅,即使夹个菜也比别人好看。你说她是个贵族,她偏偏没什么规矩,举手投足间尽是散漫,与她在花楼中带回的奴隶同桌而食,为他夹菜,边吃边聊。不像他想象中的大晋第一女将军,却又胜似他想象的苏流采。

      他这样想了,便也说了,认真道:“将军与我想象中不大一样。”没再自称“奴”,而是“我”,因为他知晓了,这人并非客气,而是确实不在意这些虚礼。

      “想象?”苏流采闻言同样认真地看着他,回道,“我在西北的时候,京都之人便爱想象我,有人说我有三头六臂,九岁便能在上林苑中射杀猛虎;有人说我长得凶神恶煞,可止小儿夜啼;竟还有人说我......”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接着道,“罢了,你说,这些哪个是我,哪个又不是我?”

      陆明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下了头,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苏流采见不得他这幅模样,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夹了菜不再在放入他碗中,而是直接递到他嘴边,陆明玑没有多想,顺嘴便吃了,还轻轻地舔了一下筷头,直嚼了两口才发现不对,猛然抬头。

      “哈...哈哈......”苏流采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陆明玑红晕蔓延到脖子,简直想上去捂住她的嘴。

      见他实在窘迫,苏流采才止了笑,慢吞吞举起手中的筷子道:“公筷。”又从碗碟上重新举起一双,“我的。”

      “......”陆明玑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样的解释并不能缓解他的尴尬好吗!

      接下来的陆明玑基本不再说话,只顾红着耳朵埋头吃饭。

      苏流采则是面带笑意,继续慢吞吞地为他夹菜,一边则欣赏着随风轻轻摇摆的紫藤花树。

      院子里的紫藤花树是苏流采幼时同祖母一起种下的——可叹堂堂朝阳大长公主竟也有闲心陪孙女植花种树。

      这棵树活了许久,见证了镇国侯府的兴衰败落,也见证了小主人的成长变化。

      这个季节的京都寒意尚重,紫藤尚未开花,却隐约叫人觉得,今年这花,应当会长得很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试剑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