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蝙][不义联盟]冰层之下》深海漂流

1、得到了一个小号布鲁斯？

　　幽暗的洞穴内只有一束光源，这使得被照亮的部分就像个摆好道具的舞台。

　　周围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机械运转的嘀嗒声响。在高而稀的光源下，一排造型各异的大型仪器围拢在一起，活像是科幻电视剧里特有的外星文明发掘现场。

　　在它们的中间，一个身披红色披风的男人坐在那里，双眼守着显示屏上的数据，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卡尔·艾尔已经维持了这样的姿势很久了，久到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疲乏。闪着荧蓝色光芒的大屏幕上，一条心率曲线稳定地前进着，偶有上升或者下落，最终都会再次回到地平线上。

　　超人快要被这一成不变的数据逼到发疯。他像是尊雕像般地杵在那里，信心与耐心都被长久的等待打磨到锃光发亮。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可卡尔仍不知道这数据的主人什么时候会醒，明明观测到的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可人就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超人捏了捏发酸的鼻梁，长期积累的巨大疲乏几乎要将人摧垮。他想若是“里面”再没什么动静，那恐怕他是不会在继续等待下去了。

　　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将他从疲乏的深渊里拉了出来——似乎从这洞穴的哪个角落里传来了微弱的敲击声！

　　超人的呼吸一窒。起先他还以为是错觉，直到那声音愈演愈烈，大到令人再也无法忽视，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声音是从金属舱的方向传来的。

　　在边角都被仪器占据的房间的正中摆放着一个银灰色的蛋形金属舱，头尾与一堆拇指般粗细的管子相连，看着宛如某种虫类的卵。

　　超人默不作声地靠近了它，平时这个卵总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显得极其没有存在感，此时却摇身一变成了噪音的中心。白花花的吊顶灯光在它的金属表皮上留下了一排虚晃的光晕，从外面并不能看清里面躺着的是什么。

　　敲击声还在继续，并且还伴随上了令人牙酸的抓挠声。超人咽了口吐沫，目光存疑地往显示屏上瞥了一眼。曾经一马平川的数据居然不知何时起了变化！心率曲线拔地而起，在平均线附近大肆起落。

　　超人的右手微抖，几乎是掐着自己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醒了！”这个念头随着血液一起冲上心尖，被放在心口上反复咀嚼，惹得肾上腺素直线飙升。卡尔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做了个手势。

　　在各种抓挠之下巍然不动的“蛋壳”忽然裂了条缝隙，随着冷气的溢出，蛋壳的上半部分在超人的注视下徐徐开启。

　　事情来得突然，卡尔几乎未做任何准备，种种情绪混杂在胸腔里，熬成了一锅辨不出味道的杂粥，但这些都抵不过他想要见到那个人的迫切。冒出的冷气凝成雾状，随后又丝丝缕缕地消散在空气中。卡尔瞪大了眼睛，一个瘦小的轮廓在他的视线里逐渐成型——那竟然是个孩子的身影。

　　从金属舱里坐起的竟然是个孩子！超人难以置信地落了下来，站在舱边想要看个仔细。

　　孩子似乎是刚醒，蓝色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与恐惧。他的皮肤白皙，身材瘦小，仿佛是个精致的白釉娃娃。灯光顺着他纤长的睫毛落下投影，孩子看到有人从天而降，惊讶地微张着嘴巴。

　　“布鲁斯？”

　　落在他面前的人来势汹汹，语气并无友善可言。被称作“布鲁斯”的男孩本能地往后挪了挪，充满畏惧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是谁？”

　　卡尔未作理睬，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话。布鲁斯没有吭声，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安地在周围四处乱瞥。

　　“回答我。” 超人往前了一步，低沉的嗓音昭示着威胁的意味。

　　孩子的喉头滚了滚，只得糯声答道：“是...是我。”

　　对方的神情因此稍作缓和，但目光依旧紧紧地停留在布鲁斯身上。超人眯着眼，似乎能将眼前的人穿透一般审视着他。布鲁斯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想要试着去辨读那双同为蓝色的眼睛中所包涵的情绪。

　　对方是完全超乎想象的高大，布鲁斯被笼罩在超人所造成的阴影里，反而越看越紧张。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是谁？”

　　超人还是没有回答，如炬的目光像是行刑架一样让人坐立不安。

　　就在布鲁斯以为对方不会开口了的时候，那充满压迫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卡尔·艾尔。”超人顿了顿，又加了句：“或者克拉克·肯特。”布鲁斯半信半疑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会有两个名字？布鲁斯搜索着尚为贫瘠的脑海，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去忽视第一个名字所带来的怪异感，那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地球人的名字。

　　孩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卡尔比他印象中的任何人都要高大，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站在那里也足以对周围的人造成威压。布鲁斯猜测这个不同寻常的人身上或许还有什么更加惊人的地方，毕竟他连飞行都能做到，但是出于对未知的忌惮，布鲁斯暂时没有把疑惑问出口。

　　身上有些发冷，布鲁斯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于一个偌大的洞穴之内。四周一片漆黑，偶有间歇性的光点闪烁其中。布鲁斯不由得冥神屏息，从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里传来了好似磨爪抖翅般的窸窣声响，封闭的环境使这些声音变得更加挠人心肺。

　　洞穴的顶部距离地面大概有二十米的距离，借着灯光，布鲁斯看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深褐色石柱。依据对洞穴的固有印象，布鲁斯猜测上面应当有水珠滴落，但他始终没有捕捉到任何落地的声音。

　　一圈粗略的巡视下来，布鲁斯对当前的环境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看来眼前的空间并没有任何的“出口”可寻。

　　“冷吗？”卡尔看了一眼仍坐在营养液里的人，他的身上什么也没穿，此刻正因为体表温度的流失而微微战栗。

　　布鲁斯收回目光，面前的人正逆光俯视着他，自他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要比那些黑暗里的不明生物更加令人寒毛耸立。

　　“冷。”布鲁斯动了动有些发紫的嘴唇，谨慎地答道。

　　超人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往左后方看。布鲁斯从金属舱里站起身，顺着卡尔视线看去，发现后方的角落里有一个半透明的玻璃隔间。

　　他有些犹豫地又回头看了卡尔一眼，但对方的眼里并没有多少商量的余地。布鲁斯低头瞥了瞥自己身上的糟糕状况，目前的情况只能让他暂且先听从这个陌生人的指令。

　　他在卡尔的视线下有些别扭地迈了出来，双腿带出的营养液在地板上留下了大片的水渍。卡尔的脸上没什么波动，仿佛对这些都毫不在意似的，他本想回到仪器那里去，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腾空的身体在空中滞留了一下。

　　“布鲁斯？”

　　“嗯？”孩子应声转过了头，但又因为眼前之景而瞪大了眼睛。

　　“你现在几岁？”

　　布鲁斯一愣，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问这种问题，可卡尔的脸色十分严肃，看着并不像在开玩笑。布鲁斯的神情变了一会，最终迟疑地答道：“十岁。”

　　十岁，眼前的布鲁斯居然只有十岁。卡尔坐在大屏幕前，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刚刚得到的结论。

　　实验失败了，谁能想到他居然把布鲁斯变回了十岁？回想起少年的脸，虽然其五官还很稚嫩，但眉眼之间已经有了日后那张为他所熟悉的脸的痕迹。这的确是布鲁斯·韦恩。认识到这点的人间之神感到太阳穴一阵隐约的胀痛。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超人想不明白。按照计划，布鲁斯应该会在被洗脑的那一年醒来才对，然后有些事就可以借此机会重新开始。可现在蝙蝠侠只有十岁，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打乱了他的计划不说，根本是和他所期盼的结果南辕北辙。

　　卡尔烦躁地动了动手指，大片的文件立刻悬浮在了周围。他飞快地略了一遍，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已经被他牢记于心，因此也没花多少时间就复查完毕，但超人仍对眼前的情况一无所知。

　　卡尔努力忍下了想要砸坏什么的冲动，最终只是站起身，在屏幕前来回走动。当初给蝙蝠侠洗脑的时候，他料不到自己日后会为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兀自陷入焦虑中的超人并没有留意到处于问题中心的人物已经回来了。布鲁斯简单冲洗了一下，发梢还在滴水就跑了出来。他走得很拘束，双手揪着肥大的衣服下摆，十分艰难地迈着步子。这种有失风度的行为当然不可能是出自他的本意，可谁能想到浴室里只要这一套衣服。虽然从尺寸就能看出，这衣服明显不是为他准备的，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穿得滑稽一点和光着，家教良好的布鲁斯·韦恩当然会选择前者。

　　自知没有引起注意的布鲁斯轻轻地迈着步子，他没有去招惹卡尔，在明显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一个明眼人都不会做出那种飞蛾扑火般的举动。他默默地打量起周围，所有的人和物都处在一个从地底升起的巨大圆盘上，其边缘正好也是灯光所能触及的尽头，再往外去就是深不见底的断崖与黑暗。

　　布鲁斯咽了口唾沫，在边缘倾着身体向外探去。视野随着探出的角度一点点扩大，可眼前仍是漆黑一片。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领，布鲁斯浑身一抖，掌心登时出了一层冷汗。脚下是全然的腾空，他竟被人毫不费力的拎了起来。

　　卡尔暴躁地看着眼前那张惊惧交加的小脸，心头愈加的烦闷。“你想摔死吗？“超人冷着脸骂道。

　　布鲁斯被这么一凶，委屈和愤怒顶在喉咙里，惧怕到了极点反而成了勇气，“放我下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搞不清状况的小孩子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发挥起所有小孩天生就会本领，悬在半空里不顾一切地叫嚷起来。

　　超人当然不会把这种不痛不痒的“威胁”放在眼里，只是布鲁斯挣扎的厉害，他只能先把拎着人的手臂从悬崖的边上收回来。

　　十岁的布鲁斯才刚到他腰际，因为被人拎着领子而变得面红耳赤。他激烈地挣扎着，就像是个成年人一样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超人心中一动，他忽然想到了若是才十岁的话，那他应该还没经历过父母的惨死，更不要说成为日后的黑暗骑士——眼前的布鲁斯·韦恩大概只是个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富家小少爷，对未来会发生的一切都还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卡尔原本强硬的态度有所软化，他竟然感到有几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