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红妆奉韶华》姜音

68、宋元开战（一）

　　阿诺走过来的时候，粟儿正向华流云道谢。
　　她怎么也没想到，即是如此贵重之物，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子，却毫不犹豫赠送于她。
　　两人出来后，穆洛南走了进去。
　　此时，店里多了一些其他挑首饰的人，却不见了华流云的身影。
　　店家掌柜见来人衣着华贵，马上一脸奉承迎了上来。“公子需要什么样的首饰，小的可以帮忙。”
　　穆洛南理也不理他，先是打量了一圈，蓦然转身离去。
　　粟儿和阿诺手里分别拎着一个小包裹，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过几日，便是你小娘的生辰。到时，你作为晚辈，多少是要准备点的。穆笙的嘱咐一直回荡在粟儿耳边，许是因为生在这里长在他处，她对这些人并没有多少感情。
　　都说是慕容桑珠抢了其姐的位置，并霸占其夫君，可作为慕容闵雪留在世间的亲生骨肉，她始终是恨不起来。
　　几日后，因是继王后寿辰，斓曦殿从里到外装饰得既奢华又隆重。
　　粟儿一身盛装，与阿诺一同带着贺礼前来拜寿，却不想在殿外碰上了同样来祝寿的华流云。
　　“他怎么也来了？”
　　阿诺低声问粟儿，她也只是笑而不语，目光却是不经意地朝他瞥去。
　　这时，华流云也看到了她们，本来是要入殿的，却朝着两人走来。
　　“粟儿姑娘，哦不，应该是王姬殿下。”改口之际，顺势行礼。
　　粟儿点头一笑。
　　没有过多的交谈，便随着阿诺入了斓曦殿。
　　大殿主位上，坐着尊贵的王与后，下首分列两侧是内宫子女贵族亲眷。殿中央正上演着外族歌舞，洋洋洒洒，喧闹一片。穆笙一眼瞧见进来的粟儿，老远便朝她们招了手。身边的女人，顺着他的目光一眼瞧见正缓缓走过来的粟儿，本来脸上还挂着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自从上次，粟儿来拜见后，便听说她回了宋国。当时，慕容桑珠得知消息，还高兴了一阵，不曾想，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利眸盯着那张越来越近，酷似姐姐的脸蛋，她那藏在衣袖里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似要抠出血来。
　　粟儿她们走近主位，俯身一拜。低头的那一瞬间，仿佛有双似利刃一般的目光射来，再抬头，却没了方才的那种知觉。
　　慕容桑珠看了一眼，嬷嬷接过来的贺礼，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那一对碧血玉镯，她早前就听说是元国皇室的宝贝，可惜一直未能得到。如今，却让这小丫头弄了来，倒是个识货的。
　　视线收回，转向粟儿时，马上换上一副难得的慈母笑，连带着语气都柔绵绵的。“清河啊，跟阿诺一起就坐吧。”
　　粟儿注意到了她看到贺礼的表情，绷起的神经，在那一瞬间，得以释放。
　　二人相视一眼，一前一后，在下首的空位置入座。
　　一抬头，便迎上穆洛南的目光。他正对着粟儿，看向她时，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粟儿置若罔闻，迅速移开视线。
　　穆洛南小她两个年头，看上去满满的少年气，内心却是老谋深算有心机。
　　“你瞧。”
　　正专注欣赏歌舞的粟儿，听到阿诺说话，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斜对面正要入座的华服男子，不是方才在殿外遇到的华流云，还能是谁。
　　意识到有人关注，华流云视线朝她们斜过来，适时地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粟儿出于礼貌，对他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舞姬们突然下场，殿内及时安静下来。
　　紧接着，从殿外走进来一男子，手中还捧着一个红漆匣子。
　　看衣着，不像西川，更不像宋国人。
　　因为低着头，粟儿看不清他的样子，却隐隐觉得他有些熟悉。
　　一直到他在主位前站定，奉上贺礼，说些恭维的话。
　　华流云目视粟儿，见她始终盯着来使，有些疑惑。马上询问了旁边的王族公子，才知道是元国派来的。
　　本来他还准备等寿宴结束，好与粟儿搭话。岂料，才刚冒出来的小心思，就被眼前的景象击的粉身碎骨。
　　那来使正朝着粟儿走去，她也随着他的靠近，站起了身。
　　“王姬殿下，好久不见。”
　　粟儿看到来使正脸时，着实意外不少。
　　确实好久了！
　　自上次，宋国一别，已有好几个月。
　　“你家公子，他......”粟儿欲言又止。
　　倒是，秦子臻目光十分坚定。
　　“此次前来，子臻便是奉了我家主子之命。一是，给王后娘娘送寿礼，二是，问候一下您。”
　　粟儿早前从阿诺那里，得知耶律承齐为帝之事。
　　如今，他让人专门来西川，倒是令她很意外。
　　作为西川之王的穆笙，也未料到，一向与元国毫无交集的西川，王后过寿，竟会意外收到新帝的贺礼。
　　又一场歌舞上演，穆笙正颇有兴致地欣赏，就听到身边女人懒洋洋道：“王上，看来咱们这王姬交友圈不小啊，连元国使臣都认识。”
　　闻言，他朝着下面望去。
　　秦子臻正躬身行礼，随即朝殿外走去。
　　穆笙不以为意，继续欣赏歌舞。
　　慕容桑珠无奈，端着身子郁闷不已。
　　寿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粟儿离场去了外面。
　　才出斓曦殿，远远就看到秦子臻立于殿宇一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等她走近，他缓缓转身，看到来人，相视一笑。
　　“在等人？”
　　“嗯。”
　　他微微颔首，自觉后退一步，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何事，请说。”
　　他不语，则是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来。
　　“这是？”
　　粟儿接过，一脸迷惘。
　　“主子让我带话、”说到此，他有片刻停顿，好一会儿，才道：“你如今身份特殊。未来，不管宋国与元国之间发生任何事，望你远观便可，切莫参与！”
　　话已带到，不等粟儿回神，秦子臻已经没了踪影。
　　阿诺从斓曦殿出来，一眼瞧见粟儿背对着她，一动不动。走近了，才发现她手中握着一只金丝荷包。
　　四下打量，并未看到其他人。一时，有些好奇。
　　“方才，谁来过吗？”
　　她试着问。
　　粟儿木讷地回神，手指捏了捏荷包，漠然道：“没谁。”随之，离去。
　　阿诺以为她是回斓曦殿，谁知，人家直接招呼也不打，便出宫去了。
　　自几个月前，阮毕临救回阿金后，便将其安排在了自己府上。粟儿去云來府，阮毕临入宫还未归来，她便直接去见了阿金。
　　粟儿去的时候，阿金正在后院竹亭内的软塌上躺着，身边候着一婢女，一旁正烧着热水。
　　蓉城地处蜀中，因入秋的缘故，气候湿冷湿冷的。
　　婢女老远看到粟儿过来，便告知了阿金，将其搀扶起来，才退了下去。
　　“阿婆，我来看看你。”粟儿在她面前站定，恭敬一拜。
　　这一行为动作，看在阿金眼里，竟有一种将要分离的错觉。
　　“来都来了，为何要行如此大礼，阿婆可受不起哟。”看着她，阿金一脸宠溺地笑道。
　　殊不知，她这一走，竟是阴阳相隔，再无相见。
　　“阿婆，清河要去宋国了。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粟儿说着，吸了吸鼻子，莫名有些伤感。“您在这云來府，我放心些。”
　　阿金抬步走近她，用那双满是皱纹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抬眸，像是看自家姑娘一般，喃喃道：“外面穷途险恶，你要万事小心。”
　　纵然，有千言万语，可这一刻，阿金却难以开口。
　　“嗯，会的。”
　　粟儿点头。满是坚定的眼神，让本来担忧的阿金，多了一丝安慰。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动身告别。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竹亭下的阿金，满含热泪。
　　王后娘娘，您瞧，咱们王姬殿下已经有能力独当一面了。您在九泉之下，应该安心了。
　　粟儿刚出城，阮毕临才从王宫回来。半路上，还被阿诺的婢女阿水拦截：“将军，宗姬不见了。”
　　“她不是在王宫吗？”
　　“殿下出宫去了。”
　　闻此，阮毕临猛然想到什么，拍了脑袋，暗叫：坏了！
　　方才，他刚从王上那里得知，宋国与元国开战的消息。
　　早前就听阿诺那丫头说，元国皇帝耶律承齐倾慕粟儿，难道她听说了两国交战的事？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阮毕临须得马上返回王宫。才一转身，似想到什么，又折身回来，对阿水嘱咐：“去云來府找阿金，她兴许知道你主子去了哪儿。”
　　阿水重重点头，一溜烟人已经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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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境小镇的茶舍。
　　粟儿刚找了位置坐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有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且言语轻佻嗔怪：“怎么，我们的王姬殿下，这么快就丢下她的好阿姐自己去潇洒了？”
　　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懒得理你。”粟儿将茶盏放下，绝美的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一丝喜怒。
　　阿诺自顾地倒了一杯，独饮一口。
　　打量了四周，没发现可疑，才大着胆子，一本正经道：“能跟我说说，这次去宋国所为何事吗？”
　　粟儿不理她，敛眉沉思。
　　阿诺不耐，侧目，追问：“是否与秦子臻有关？还是他跟你说了什么？”
　　半晌过后，粟儿睨了她一眼。
　　倏地，起身。
　　“走！”
　　等茶舍小厮追出来，两位姑娘已经策马上路。回头，就见茶桌一角，放着一些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