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红妆奉韶华》姜音

64、皇帝中毒

　　半柱香过去，粟儿从书房出来，身后跟着赵景。
　　一眼望去，柳照琪脸色顿变。藏在衣袖下的玉手，不自觉地捏紧。
　　直到粟儿来到她面前，恭敬行礼，她仍面不改色，甚至带着情绪，挑衅道：“你是粟儿？”
　　粟儿后退一步，低眉顺眼。“是的，王妃。”
　　身后，赵景缄默不语,只一双寒谭般深幽的眸危险地眯起,细细端详着二人。
　　只顾吃闷醋的柳照琪，哪里注意到他的表情，满眼满心都是妒忌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一直以为自己绝色风华，谁料竟然有人比她还略胜一筹。
　　“王妃，您不是有事跟王爷说吗？”身边的红叶，小声提醒她。
　　许是意识到失礼，她立刻换了笑脸，踩着小碎步越过粟儿，来到赵景面前，微微欠身：“王爷......”
　　话未讲出，就被打断：“有事，等本王回来再说。”
　　赵景忽视她，直接走到陈宵面前，低声嘱咐几句后，连带着粟儿一同离开。
　　身后的柳照琪，定在那里，双目似要崩出火焰来。
　　“小姐，王爷他......已经走了。”红叶谨小慎微地过来，提醒她。
　　柳照琪倏尔转身，怒视着她，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红叶惊吓过度，脚下一颤，退了一步。
　　自从她家郡主嫁进杞王府，性情大变，心思更是暴戾古怪。真怕某天，她会命丧尽此，而不自知。
　　通往皇宫的路上，粟儿与赵景同坐在马车里，却相对无言。
　　她将这次被困水寨的事，告知了赵景后，他便答应带她进宫面圣。如今的朝廷，可谓风云变幻，局势暗潮涌动。
　　尤其是在赵庭芳龙体抱恙期间，杨氏一族伺机干预朝政。
　　这次，粟儿带着揭发雪无霜的心态，与他并肩而行。对赵景来说，无疑是有利的。毕竟，当年赵世荣的死，与那雪无霜是脱不了干系的。
　　马车在第二道宫门外刚停下，就被杨皇后的眼线盯上了。
　　宫人赶回皇后宫时，太子赵煜碰巧也在。见那宫人行色匆匆、毫无规矩，当即暴怒。“死奴才，如此莽撞无礼。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侍卫得令，进来拖人。
　　杨明秀抢先一步，将其制止。“慢！”
　　赵煜不解。
　　杨明秀立刻换上一副慈母笑，扬手屏退众宫人及侍卫。
　　此时，那正伏在地上的宫人，不等主子发话，已然起了身。
　　“皇后娘娘，杞王带着一名女子方才入了宫门，正朝着皇上的御书房去了。”
　　赵煜闻此，也顾不得那宫人奴才的胆大包天，直接开口：“早朝时，他无故不到，如今这个时辰，怎么带个女子入宫？ ”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虽带着疑惑，但还是望向了杨明秀。毕竟，有她这个为自己筹谋的母后在，他多少还是有些底气。
　　杨明秀没有接话，而是朝着那宫人吩咐：“继续打探，及时回禀。”
　　宫人应下，退了出去。
　　诺大的寝殿，母子二人正在密谋着可怕的大事。
　　御书房内，本来病恹恹的赵庭芳，在见到粟儿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精神了。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盯着粟儿的赵庭芳，一把推开搀着他的内侍，嘴里念念有词。
　　赵景见他看粟儿的眼神，如此反常，心下有些惊疑。
　　从前，他也带她进过宫，只不过那时候的粟儿，皆是男儿装扮。再加上，每次都是去的皇祖母宫里，赵庭芳会出现这般神情，倒也说的过去，只是......
　　为何，他说像？
　　见赵庭芳颤颤巍巍地靠近，粟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赵庭芳瞪着充血的眼睛，逼近来。
　　粟儿连忙看向赵景，想要寻求帮助。
　　但赵庭芳却止住了脚步，眉头皱成一团，似在努力回忆什么。忽然，他眼前一亮，似疯魔了般，喃喃自语。“朕想起来了，朕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不远处，立着的赵景，紧蹙着眉，内心亦在思忖。
　　若说，皇上见过粟儿，那应该就是在年宴上了。那时，柳照琪还未嫁入王府，粟儿作为他的侍女，陪伴入宫。后来，太子和亲，粟儿一袭外族装扮出现在东宫，但皇上却未出席。可紧紧就那一次，皇上就能记得那么清楚。
　　粟儿躲闪的眼神，正巧对上赵景探究的目光，似要看透她的心思一般。
　　迅速移开视线，粟儿垂眸，长长的睫遮挡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赵庭芳之所以说她像，怕是因为她生的像极了他的旧友吧？
　　思及此，她在心底冷笑，随即平静开口：“皇上，莫不是想起了什么事？”
　　经她一提示，赵庭芳立刻来了兴致，转身踉跄去了龙案处，在一堆奏章里，翻出了一卷绣画。看纹路，是位美人。只是那眉眼，与粟儿却有八九分相像。
　　赵景更是诧异地看向一脸淡定的粟儿，发现事情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而粟儿则盯着那绣像，却是坦然如常，甚至还有些惊叹。
　　这中间，莫非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许久之后，赵庭芳的视线才从绣画移向粟儿，虽他不语，但心底早已漾满了柔软。若不是看她比煜儿还小，他当真以为是慕容重生来到了他的身边。
　　御书房的气氛，莫名静的有些怪异。
　　赵庭芳清醒半分后，将内侍打发出去，便在龙案前端坐下来。
　　“这里没有外人，将朕想知道的，以及你们来此的目的，说出来吧？”
　　赵庭芳敛着眉，神色平静地凝视着案上的那幅绣画。
　　粟儿朝赵景看一眼，转而朝着帝王俯身叩拜，才缓缓道出：“西川王姬穆清河，状告宋国国师雪无霜，徇私枉法，目无法纪。”
　　赵庭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天慢慢抬头，怔怔地望着说话的粟儿，哆嗦着嘴唇，问：“你说你是西川的王姬？穆......”
　　“正是，皇伯伯。她就是西川王唯一的女儿，穆家的长女，清河殿下。”赵景坦然道出真相，看向粟儿却是一脸的欣慰之色。
　　赵庭芳脸色大变，一时间不知该怒还是喜。
　　恰巧，这一点，也让粟儿更加坚信，他与自己的生身父母之间有着别样的纠葛。
　　同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雪无霜才伪装成宋人的样子，藏着他身边，以便来日伺机而动。
　　当粟儿将事实真相道出时，却无法预知黑暗正在来袭。
　　赵煜在御书房外，被内侍拦下，因脾性暴躁，一脚将人踹了进去。内侍在地上打个滚，顾不得狼狈不堪，跪趴在地上，朝着龙案的方向，惊慌失措道：“皇上，奴才实在拦不住殿下......”
　　“滚出去！”
　　赵庭芳盯着那内侍，双目直冒火。
　　内侍惊吓过度，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赵庭芳猩红着眼，看向赵煜。突然，猛地抽搐一下，便昏了过去。
　　“来人，快传御医！”
　　赵煜最先扯了一嗓子，杵在原地，却没有任何行动。
　　粟儿与赵景对视一眼，迅速赶紧上前，查探一番。她不是御医，更不懂医术，但对简单的中毒现象还是辨别的清。从她进门，就发现了赵庭芳的不对劲。平常人，就算生了大病，断然不会出现唇色发乌、指尖发青。不是毒，又是什么。
　　赵景守在一旁，随时提防着赵煜前来捣乱。
　　“似乎中了很深的毒。”
　　粟儿查完，对着赵景如实说道，但同时也是给赵煜听的。
　　果然，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凝重。
　　内侍带着御医来的时候，赵庭芳已经躺在榻上了。赵煜和赵景分立两侧，粟儿站在赵景旁边。
　　御医来不及跪拜，就被赵煜拖到龙榻前，“快看看父皇怎么了。”
　　“......”御医战战兢兢地扑在榻边，把起了脉。
　　须臾，御医扑通一声，伏地不起。
　　“如何!”
　　赵煜厉声逼问，吓得御医直打哆嗦：“臣...，臣实在查验不出，皇上是何病。”
　　“大胆！父皇身体抱恙已有月余，如今你却说不知患何病。”
　　赵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是不经意地从赵景身上飘过。然而，他的这个举动，被细心的粟儿看了个透彻，同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既然皇上身体抱恙已久，太医院的御医难道就没有采取好的对策？”许久沉默的赵景，终是开口质问。
　　“皇上之前一直只是简单的风寒，也并无严重性。但是这次昏倒，臣确实查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病症。”
　　“你既查不出，那便换个御医来。”粟儿看好戏般，也横插一道。
　　谁知，那地上的御医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身处皇宫，哪里见识过江湖上才有的邪症。
　　赵煜一个眼神，内侍连忙回道：“皇上的身体一直以来，都是太医院的郭御医在调养，只是昨日，他的夫人出了点事，所以郭御医还未回宫。”
　　赵景朝内侍投去一记眼神，语气异常凌冽道：“那别的御医呢，难道除了郭御医就没有别的御医能给皇上看病吗！那我宋国朝廷养着太医院的那些庸医，是嫌银子多的无处放，还是他们只用来摆设？！”
　　内侍被噎，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好看向赵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