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师之路》辛甘行

2、小年夜

　　今年的冬天很冷，寒风凛冽，从窗外吹进来，是彻骨的痛。

　　安和把窗拉上，难得地开起了暖气。

　　安和常年锻炼，身体好得很，本是不惧寒的，但是家里有个病号，那就不一样了。

　　今天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这段时间安和都没有工作，一直安闲在家里。

　　厅里，黑狗依然躺在沙发上，安静地昏睡着。

　　与以往不同的是，沙发上铺上了厚厚的毛垫，它的身上也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就是安和自己，也没有这个待遇。

　　厨房台上，一壶热水在呼呼地烧着，壶嘴冒着热气。

　　安和正切着番茄，锋利的菜刀切在砧板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这时，大门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安和把刀放下，擦干手走去开门。

　　门甫一打开，迎面就是一阵寒风，在暖和的屋子里待了一阵的安和也不禁打个寒颤。

　　门外是一个穿着黑色大棉袄的年轻人，正抖索着把左手插进口袋里，右手则拿着一条大活鱼，用草绳吊着的。

　　看见安和开门，青年冷着脸将鱼递到安和面前，道：“这是我家老头让我送过来的。”

　　青年是镇长的儿子，捡到黑狗的那天晚上，安和给他们家处理了一件事，想必这就是谢礼。

　　安和没有伸出手拿鱼：“报酬已经给过了。”

　　陈昊东不耐烦地道：“反正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想还回去我也不介意，不过你自己去，我还忙着呢。”

　　他把鱼塞进安和手里，转身就走了。

　　安和看着他远去，没多说什么，轻轻把门关上，隔绝了众多隐晦而好奇的眼神。

　　将鱼放进水盆，正要继续切菜，却听见厅里一阵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安和快步走出客厅，却见原本好好躺在沙发上的黑狗此刻正趴在地板上，棉被一半还在沙发上，另一半被黑狗扯到了地上。

　　安和走过去，轻轻将黑狗抱起来。

　　黑狗已经醒过来了，它躺在安和怀里，呜呜地低叫着，它的头无精打采地靠在安和臂上。

　　将它放回沙发上，重新改好被子，安和警告道：“不要再动来动去了，再摔下来我可不管你。”

　　把饭做好，一碗白米饭、一碟番茄炒蛋放在桌上。

　　黑狗闻到香味，鼻子动了动，却没有动。

　　把黑狗从百宠居回来已经有将近1个多月了，它醒来也有十几天了，安和发现它很是敏感，外界有什么大的动静都会受到影响，偶尔接触到生人也会很害怕，这么多天以来，只见它对安和没有那么抗拒。

　　据胡医生说，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估计是以前受过的虐待留下的阴影太大。

　　安和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碟子放在桌上，上面堆着一把生菜，安和将黑狗抱起来放在桌上，自己搬来张椅子坐在桌旁，拿起一片叶子递到黑狗的嘴边。

　　“吃吧。”

　　说起黑狗的饮食习惯，安和也看不懂。之前他给它吃过肉，又去买过狗粮，黑狗饿得两眼昏花也碰都不碰，后来不知怎么的，可能是晚上饿得受不了，它竟跑到厨房里啃安和买的青菜，当安和发现的时候，青菜只剩下一堆的菜梗了。
　　后来安和就一直给它青菜吃了，好在它还吃得挺满足，也不见身体有什么毛病。

　　面对送到眼前的菜叶子，黑狗没有马上吃，它伸出舌头在安和的手背上舔舔，表示亲近之意。

　　温软的舌头舔上手背，有点痒痒的，安和笑了笑。

　　黑狗这才开吃。

　　一人一狗都吃饱后，双双靠在沙发上休息。

　　今天是小年，没有工作，安和难得清闲。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安和拿起来，来电显示“师父”，安和犹豫了一下才接起来。

　　“喂。”

　　“小和吗？”出乎安和意料的是，说话的是个女士。

　　“师母，是我。”安和身体坐直，回道。

　　“你今天有事吗？”电话那头的师母声音很是温婉，“没事的话就过来看看，这里就我和你师父，你师弟他们都回家过年去了，就我们两个人守在这里，怪冷清的。”

　　安和沉默了一会，道：“师母，我现在在外面，有工作，一时半会干不完，估计过几天才能空下来，我到时候再去探望你们怎么样？”

　　那边师母吃了一惊，“今天也有工作啊？都小年了，怎么不歇会儿啊？工作是忙不完的，要注意身体啊。”

　　听到师母熟悉的唠叨声，安和心里一酸，应道：“嗯，知道了。”

　　“那你记得要来啊，来之前给你师父打个电话，我好做多点你喜欢的菜。”

　　“好。”

　　挂了电话，安和倚在沙发背上，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安和师母林姜放下手机，对身边的丈夫道：“小和今天有工作，说过几天再过来。”

　　王信之轻哼一声：“臭小子，骗谁呢？”

　　吃完饭后在房子里看了会儿书，天渐渐入黑。

　　晚上安和把陈昊东送来的鱼宰了，自己一个人把它全吃完了。

　　用完晚饭的时候才六点，外面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安和逗着黑狗，问它：“想不想出去走走？”

　　黑狗不动。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迟早成大胖子。”安和点点它的小肚子，站起身来要出门。

　　走出不到几步，安和的裤脚被咬住了。
　　安和转头向后看，小黑狗正蹭着他的小腿，示意自己也要跟着去。

　　安和笑笑，将它抱了起来。

　　尽管天气很冷，依然挡不住人们过节的热情，街道上人头攒动，吃过晚饭后，一家大小都出来散步了。街上红灯挂满，在暗沉的夜幕下，发出荧荧红光。
　　安和出街的时候，人群大方向是往东边走的，那是镇上文化广场的方向，每逢重大节日，那里都会有娱乐节目要办，而且那里场地空阔，适合活动，镇街上的居民都喜欢往那里走，特别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

　　逆着人群走，在人多的时候，小狗浑身都是僵硬的，直到安和转过一条桥，人才慢慢变得稀少起来，小狗也放松下来。

　　再走一段，人更少了，安和已经走到了河边。

　　这边的河岸边没有房屋，只有一排柳树，如今柳枝萧条，江风吹过，只余几条干枯的柳枝僵硬地摇摆。

　　安和裹紧身上的棉袄，问怀中小狗：“你冷不冷？”

　　小狗并没有回应他，却挣扎这要下地，安和遂了它的愿。

　　一人一狗就在这岸边走着，一路上还隐约听闻下游传来的锣鼓敲打声。

　　小年夜，算是提前为新年贺庆了。

　　不知不觉，安和已经走到了镇子边上，再往前走，便是出镇的路。

　　今夜无月，夜色深沉，只余几盏路灯在照明，路上除了安和，更是一个人都看不见，回头去看，却是万家灯火，好不热闹。

　　安和蹲下摸摸小狗毛茸茸的小脑袋，道：“回去吧。”

　　小狗小声汪汪两声算是回应。

　　与白里镇相距数十公里的公路上，一辆淡灰色汽车正往这边驶过来。

　　不寻常的是，开车的是个穿着一身深青色道袍的道长，道长看上去不过30岁，长相俊秀，一身宽阔道袍显得洒脱俊逸。

　　副驾驶上的少年和道长一样的打扮，正低着头拿着手机在看。

　　道长眼睛专注于道路，对少年道：“小师弟是第一次不在家过年吧？感觉怎么样？”

　　少年抬起头来，抿唇腼腆笑，露出脸上肉肉的小酒窝，“就是想我爸妈和奶奶了，但是也觉得很新奇。”

　　道长笑笑：“是吗？那这次出来你就当做旅游散心，不用太紧张。师父这回太严厉了点，你都还没出师呢，就要赶你出任务了。到时候你把人找出来，就随便在镇上逛逛，抓人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少年摇头，“我也要跟着师兄去。”

　　道长无奈，“可别后悔啊，你就是一开始觉得新鲜，以后师兄就是想帮你也没那么多机会了。”

　　车辆行驶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到了白里镇口，这时，车上的两人神情却凝重起来。

　　道长将车停靠在路边，从包中拿出一个罗盘，拦住正要下车的少年，“你在车上坐着，我先下去看看。”

　　道长拿着罗盘在河边走了一圈，回头对车上的少年挥手，示意他下来。

　　少年下车，走到道长身边，“师兄，有什么发现吗？”

　　道长道：“你下了车应该也发现了吧？这里的妖气已经很淡了，检测不到什么了。”

　　少年皱着好看的眉头，道：“资料上说长玄散人有可能身边带有妖物，莫非就是这个？”

　　道长问道：“你能不能根据这个气息追踪到它？”

　　少年摇头，“现在妖气已经散乱了，要是在一个小时前还可以。”

　　道长沉吟片刻，道：“上车，我们到观里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