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台難得月》融翊

8、第8章

　　連續兩天睡眠不足的童桐，起床氣可不小。
　　起初，門板還規律敲著，屋內都沒人有反應，漸漸地敲門聲變成拍門聲，動勁越來越大，還在跟周公周旋的兩人都要懷疑這是發生空難了麼。
　　「該死！」騰岳炎最先受不了罵了句，扯開被子下了地，兩眼迷濛的哪找得找北，硬生生往門板撞上去。
　　「磅」一聲，特別響，就連被窩裏矇著頭的童桐也嚇得整個人蹦起來。
　　「搞甚麼！」口氣極度不耐，童桐跟一竄小火苗似的，隨時可以立即爆炸。
　　「我靠！」騰岳炎腦門撞一包，瞌睡都被撞沒了，「疼死我了。」
　　何夕聽到應聲打了開，迎入簾的光景竟是這般美好，都樂開花了。
　　騰岳炎全身上下就只穿著一條內褲，呆頭呆腦地站在門邊，即肩的長髮還沒章法地亂翹，腦門上一大塊紅印，凸了，很顯。
　　「噗，你這清醒法真特殊，起來洗漱了，」何夕說。「小爸買了早點，順便叫你室友起來一塊吃吧。」
　　「你......」
　　剛睡醒，舌頭不是太靈活，才出聲童桐已經先發制人。
　　「你睡覺就不能穿多一點麼？」
　　騰岳炎愣了一下，「多穿啦，平時我裸睡的。」還扯了下內褲。
　　大清早的，他那小兄弟還例行公事那啥呢，拉甚麼拉，有礙觀瞻好麼。
　　童桐都氣樂了，「從今天起，給我穿衣服睡覺！」
　　「咱倆都男的，沒所謂吧。」他抓了抓鳥巢。
　　都睡一塊了，好身材哪能不給二筒知道，那得多虧啊！
　　我呿！這廝耍流氓呢！瞧他顯擺的，「不穿衣服就別進來睡！」
　　「不行。」騰岳炎說，「大爸讓我盯著你的。」
　　盯個屁啊盯！
　　「你快去洗漱，我還要洗澡。」童桐說。
　　「要不你先去洗吧？」
　　「我緩緩，你快去吧！好了記得叫他們起床了。」
　　童桐趕蒼蠅般向他揮了揮手，自個又躺回床上，爭取最後賴床的機會。
　　騰岳炎洗漱後清清爽爽出來，也沒想到童桐竟然在賴床，讓他太意外了。
　　在學校裡，童桐生活作息十分正常，十一點關燈就寢，六點起床，早上還會去跑個步，從沒看過他賴過床，一向都很自律。
　　騰岳炎穿好衣服，叫醒賴床的人，確定他回凡間了，才過去隔壁屋叫人。
　　童桐出了屋，客廳坐滿了人，只剩騰岳炎旁邊有空位，沒得選只能拿了桌上的小籠包捱著他坐。
　　把食物送進嘴裡祭奠，嚥下去了童桐問了仨人，「你們有甚麼計畫？繼續行程？」
　　「當然！」阿鬼嘴裡塞了一口饅頭，說得含糊，「拖了一些時間罷了，無礙。」
　　「怎麼去？打車？還是我......」
　　「不用了，我們自己打車，行李都在東子家，昨天不回去也是怕東子半夜被揍唄。」老大說。
　　「那行，」童桐不強求，不過說話沒收住，「你們別再鬧了哈，要不我直接送你們進火葬場。」
　　何元皓皺了皺眉，「怎麼說話得你。」
　　「也是，」他點點頭，「火葬場佔地，直接丟大海得了。」
　　「你嘴怎麼那麼損，就不能說著人家一點好麼。」
　　童桐樂了，「怎麼好？還真昨晚沒進醫院就是好了？」
　　他勾了唇角，「我還有更損的，要接麼你們。」
　　老大、阿鬼：「別別別，哥您嘴下留人，拜託了。」兩人只差沒鞠躬跪拜了，瞧那笑臉嚇尿了都。
　　「我無福消受......」東子也趕緊跟上。
　　童桐嘖了一聲，起身去拿了個保溫瓶把豆漿倒進去，喝不完可以帶去公司。
　　「這又是甚麼破毛病了？」騰岳炎又忍不住說了。
　　他就一身破毛病，得罪他了就？
　　童桐瞪著他，「你也可以搬去海邊了。」
　　騰岳炎愣住了，沒明白，「怎麼說？」
　　「......管太寬！得了，你們三個一起搬吧，宿舍我一人獨大肯定待的舒舒服服。」
　　「別想。」三人怒了。
　　看著仨人，童桐一下就笑樂了，「唷，不是嫌棄我麼，你們大可走遠點啊！沒人攔你們。」
　　「求你攔，哥！」老大說。
　　「求陪/睡，哥！」阿鬼說。
　　「求你管，二筒！」騰岳炎說。
　　「......」
　　二你媽！滾！
　　有三位腦殘需要送醫急救，挺急的，在線等！
　　何家三口看童桐與同學相處，無不震驚萬分。
　　畢竟破毛病太多，相處起來真的不容易，還能同一宿舍嘻嘻哈哈，看了也很欣慰不是。

　　童桐今天思緒有些零亂，待在辦公桌前看似與平日不無相同，其實進度明顯落後自己的標準。
　　他很清楚是甚麼影響了自己，騰岳炎。
　　童桐放棄繼續待在電腦前，進了茶水間給自己泡了杯紅茶，他需要好好的思考。
　　昨晚的事，騰岳炎雖然嚇到，卻沒有對自己提出疑問，表現出來的就像他昨晚開的時速很正常。
　　可是一個正常人不可能在公路上踩著高速奔馳，但他昨天因為心急卻幹了那件出格的事...…
　　騰岳炎到底怎麼想？感覺到他不正常卻絕口不提？
　　「哥。」
　　突地，茶水間門口，響起一聲叫喚。
　　倚在牆面的童桐抬頭看了眼，衝著來人笑了笑，「芯芯，來了啊！」
　　童芯進來，端走親哥手上的紅茶，「泡茶呢，知道我們到了啊！」
　　「誰知道。」童桐笑樂了，「那茶我喝過了，你要我再泡一杯給妳？」
　　童芯喝了一口，搖搖頭，「你再泡一杯吧，這杯給我就好了，唉！還是你的九十度紅茶喝著順口。」
　　童桐從櫥櫃又拿兩個杯子不疾不徐地沖泡，動作一貫地優雅，很是賞心悅目。
　　「哥......你再多拿一個吧，莫雪也來了。」
　　他頓了下，眼眸閃過一絲驚訝，「......她不是出國留學了？」
　　「偷偷辦轉學回來的，她回國後沒回家住，現在住外邊，租了你那社區。」童芯說。
　　「她......」
　　「看樣子是衝你來的，都走兩年了還回來，這人真是！」提到莫雪，童芯藏不住地厭惡，「還敢來咱家，爸都把她轟走了還敢跟來這裡，臉真大啊！」
　　童芯腦袋瞬間閃過一個想法，這件事不會跟親哥的地雷有關吧？
　　「......」童桐沉默地泡茶，沒有接童芯的話。
　　「反正咱倆都住校，能煩也沒幾次，你就忍忍吧！」
　　莫雪是他高中的同班同學，自己也曾是個女人，很清楚女孩子的思維。
　　童桐知道她喜歡自己，所以對她都保持著一定距離，不給她有希望的錯覺，她追他避，在還沒把那層砂紙撕開前，她裝傻，他也跟著裝不知情。
　　要不是那件事......他不會對她這麼厭惡，這是一個心結，無法攤開說。
　　童家兄妹停了對話，一樣都在煩躁，一樣都很鬱悶。
　　走出茶水間，就能看見老媽跟莫雪站在他的辦公桌旁，何夕在他對面桌旁給他使眼色，騰岳炎則是在自己位子往他們這方向看。
　　「媽。」
　　童桐拿一杯紅茶放老媽桌前，另一杯給莫雪，卻沒有跟她打招呼，悠然地喝起自己手裏的那杯紅茶。
　　老媽瞪著兒子，口氣滿滿的不悅，「你還記得我這個媽麼，不是不回家了。」
　　童桐笑了笑，親吻老媽的臉一口，「我幫誰？您親哥，要不我需要這樣，我舅也沒虧待我不是。」
　　「我要不來，又見不到你了是吧，臭小子。」老媽說。
　　童桐沒接話，喝了一口紅茶。
　　老媽急了，抽了他胳膊，「還真不打算回家了是吧？」
　　「月底學校放行的周末再回吧，這裡很多事要忙。」童桐看著老媽，眼神特別誠懇。
　　「媽，我就說哥這次回不了家的，您別瞎忙了唄。」童芯說。
　　「小姑姑，您放心，不會發生去年的事了。」何夕一臉痞笑，眼神往騰岳炎方向掃去。「我大爸派他乾兒子監督著呢，剛好還是小桐的室友。」
　　「阿姨好。」騰岳炎說。
　　老媽點點頭，衝他笑了笑，「你就是阿炎啊，聽我大哥提過，小桐就麻煩你照顧了。」
　　那壺不提提那壺，「大哥，你嘴欠了是吧。」
　　何夕砸砸嘴，「有點欠了，主要是機會難得。」
　　「大哥，我會跟舅舅說你中午就甭吃了，飽了都！」童芯樂呵笑著。
　　何夕愣了，手指著占據了童桐辦公桌的那堆飯盒，「哪時吃飽了，飯盒都沒開呢。」
　　童芯回他：「嘴欠欠飽的唄！」
　　一夥人都聊著笑著，唯獨莫雪一個被排斥在外，傻站在那兒被忽略的尷尬。
　　「童桐......」莫雪輕輕地叫他，連呼吸都很輕。
　　童桐這才把眼神放在她身上，眼神凝起些許冷意，「妳回來了？」
　　「我轉學回來了......」莫雪訥訥地說，軟呼呼的小手拉起童桐袖子輕搖。
　　「撒手！」他抽回自己的手，對於她的動作語氣更加沉了幾分，「為什麼回來？」
　　「......你生氣了？」她問扯他袖子的事。
　　「我就這樣，是妳忘記了我的規矩。」
　　童桐又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面癱臉，一旁看戲的何夕都有些扛不住，默默撤退。
　　莫雪低下頭，瀏海蓋住了她半張小臉，不再將眼神停留在童桐臉上，他的眼神太傷人，攥著她的心好疼。
　　「國外的氣候我有些適應不良，一直反覆過敏，影響學習才放棄的，你別生我的氣好麼，我不是故意要回來的......」
　　一朵小白花完美的成現，可惜童桐壓根兒不曾上心過。
　　他沒有說話，也不再看著莫雪，目光停留在身邊的妹妹，空出的手把玩著妹妹放開的長髮。
　　「你能聽我解釋嗎？」她問。
　　童桐過了好久才攥緊頭髮交錯的拳頭，問她：「想說甚麼？」
　　騰岳炎不清楚他們有過甚麼過節，他可以感覺得出來，童桐現在情緒很壓抑，身軀也很緊繃，即時童桐想表現得輕鬆，但他就是能看出來。
　　童桐放下杯子，鬆了鬆拳頭，身體靠著桌邊，手指在桌上輕輕地敲著，看似隨意。
　　莫雪被這樣壓抑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她試著緩和氣氛，「咱倆能好好說話麼？」
　　童桐笑得諷刺，眼中滿是對她的不屑，「......兩年前你說了嗎？」
　　都過了多久了，現在來做甚麼？
　　一句道歉？
　　擠滴眼淚？
　　甚麼狗屁操蛋玩意兒！
　　「......不是我不想，事情發生後我就被安排出國了。」莫雪說。
　　「小桐，你好好說話。」老媽扯了扯童桐的手說。
　　「這事我會處理，您別添亂了行不？」
　　「我是怕你太激動了......」
　　「我還好，沒事。」他也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他做不到。
　　「我知道我一聲不響就離開，你很生氣......」
　　他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字字都咬著牙，「我沒有生氣，這不是我想聽的話。」
　　「你想聽甚......」
　　他想聽甚麼？
　　童桐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語氣明顯高昂：「我沒想聽甚麼，妳覺得我該聽妳說甚麼？」
　　「童桐，你別這樣......」莫雪抬起頭，雙眼含著水氣，眼淚啪搭啪搭地滾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是你妹妹......」
　　「不管是任何人，妳覺得妳有甚麼權利？人命在妳眼裡就這麼不值？」
　　「不是的......」
　　「沒事就回去吧，別再接近我的家人。」童桐壓抑住想宣洩的情緒，呼吸頻率亂了，心裡得恐懼讓他難受，「隱忍妳是因為不想毀了妳，並不是原諒妳，我沒那麼高尚的節操。」
　　「對不起......真的對──」
　　「滾！」童桐發紅的眼眸瞠大，帶著發洩得情緒對莫雪怒吼，「給我滾！我不想看見妳。」
　　他不知道他希望莫雪說甚麼？當他聽見她說對不起就憋不住了，那股子火就沒能忍住。
　　這是他第一次對女人不客氣，他不意外自己的失態，自責和虧欠一直灌注他全身每一個細胞。
　　自己是當過女人的人，知道渴望可以吞噬掉一個人的理智，即使再不擇手段，再黑暗可怕，為了「得到」良心也能出賣...…
　　如果那天童芯沒救起來，或是來不及救，會變成甚麼局面？
　　他死過一次，所以他害怕死亡、害怕失去......
　　莫雪傻住了，看著忽然暴怒的童桐她不敢再逗留，快步離開了。
　　童芯趕緊抱住童桐，順著他的背安撫，語氣緩慢而輕柔：「哥，我沒事，芯芯在這，你保護著我呢。」
　　那天莫雪對童芯的嘶吼和怒罵就像撥放器一直重播，就像是在告訴他「都是你害了童芯」、「你差點就把童芯害死了」......
　　「......芯芯別怕，我......保護妳......對不起......」不可以，他不可以再讓家人離他而去，他不要......
　　童桐陷入可怕的夢囈，嘴裡念念叨叨地重覆這幾句話。
　　童芯紅了眼眶，她能感覺到環抱自己的那雙手臂正顫抖著，靠著她肩膀的鼻息混亂得一蹋糊塗，聲音輕飄飄地打顫，一向淡然的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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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後，騰大爺流氓技能開啟！
反正他都被睡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