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台難得月》融翊

57、第57章

　　回到家的莫光恍惚的特別厲害，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如此狼狽，他把自己關進書房，不准任何人進去煩他。
　　當初帶著依依不捨的心出國，在國外的每一天都在思念中苦苦熬著，回國後歸心似箭地來找他，以為一年後他跟哥能回到之前一樣，既使不是室友也無所謂。
　　一起上課，一起抬頭抄筆記、寫習題；一起吃飯，幫他挑著他討厭的菜；一塊逛街，買著彼此的東西，那該是多快樂的事情，他幻想著自己回國後能與哥想處的點點滴滴，偏偏──小雪！竟然因為自己雙胞胎的妹妹，毀了他所有幻想，該死！
　　莫光氣得把桌上所有的書本、擺設通通掃到地上解氣，書房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響，嚇得整間屋子頓時鴉雀無聲，卻沒人敢作死去敲門詢問。
　　哥不但看他生厭，對他冷漠，還在短短的一年後交了男朋友，而那個人不是自己...…憑甚麼！那個騰岳炎才剛認識不到一年，憑甚麼得到哥，哥是他的，騰岳炎憑甚麼搶走？他算甚麼東西！
　　那人跟哥是室友？
　　與哥朝夕相處？
　　同床共枕了麼......？
　　腦中閃過幾個禮拜前哥接電話時說的話：我剛出門我媽臉色可不好了，她以為我又不回家了唄...…
　　她以為我又不回家了唄...…
　　我又不回家了唄...…
　　不回家了唄......
　　一想到這裡，莫光忍無可忍，一腳用力踢掉剛剛坐在屁股下面的木頭椅子，椅子直飛衝撞牆面，撞碎成渣地散落一地。
　　怎麼可以！
　　「哥。」書房外有人敲門，是莫雪的聲音，「我進去了喔？」
　　小雪？害他失去哥的蠢貨...…
　　莫光陰森地目光充斥著憤怒，戾氣橫生地怒視著走進來親妹妹。
　　莫雪一腳踏進書房，先是一愣，抬起的腳不知道該採哪兒，都快沒地落腳了，整地的書本碎瓷，還有木頭碎渣。
　　「哥，你怎麼了？書房怎麼給砸成這樣，你趕緊出來，別傷了自己。」莫雪好不容易走進去書房，整打算拉開哥哥時，他卻一把把自己推開，果不其然自己還是給摔了，「啊......哥！你幹嘛推我，好疼......」
　　「小雪，回答我，妳幾年前喜歡的那個男生叫甚麼名字？」莫光冷著聲音問。
　　「童桐？你找他幹嘛！」莫雪扶著恪了一大塊瘀青的胳膊爬起來，自己已經疼得要死根本管不了親哥的陰陽怪氣。
　　轟──
　　腦袋中的轟響響徹雲霄，莫光覺得那一刻他的世界真的崩塌了......
　　「真的是哥，真的是哥......」莫光絕望地喃喃自語。
　　「甚麼哥？哥你說誰？」莫雪伸手搖了搖親哥。
　　「小雪......」失魂落魄的拉住她，把她看成最後一絲希望般問：「告訴我，他後來怎麼樣了？」
　　「誰？童芯還是童桐？」莫雪問。
　　我就是那一年當事者的哥哥，童芯是我妹妹...…
　　他深吸一口氣，冷凝著臉，「童桐。」
　　「哥你認識他？」莫雪像是找到救生圈一樣的溺水人士，「哥，你幫幫我，我真的很喜歡他，我......」
　　莫光聽妹妹的懇求突然狠下心將她用力推開，莫雪再一次摔倒。
　　這次就不比上次幸運摔在書上而已，半條胳膊跟蘿蔔似的已經扎滿細小的碎瓷木削...…
　　知道你為甚麼不知道我有個妹妹麼？因為──你們姓莫的，沒、資、格......
　　「他是我的，哥是我的！憑甚麼讓給妳，他根本就不會喜歡妳，他恨透妳了妳不知道麼......」
　　哥哥冷漠的目光讓莫雪感到陌生害怕，哥哥他這是......
　　「你喜歡童桐？他是一個男生！你怎麼可以喜歡他？」莫雪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男的又怎樣？爸爸已經答應我了。」莫光朝著莫雪用力嘶吼，像在告訴自己這才是事實，「只要我去留學一年，並與他斷了連繫之後我依然忘不掉他，我就能再去找他，這是爸爸答應我的，哥是我的，妳聽清楚沒有。」
　　「你！為甚麼連你也喜歡男生？還跟我喜歡同一個人......」
　　莫雪覺得這世界也太詭異了，自己喜歡的人喜歡同性不說，自己的親哥哥竟然跟自己一樣喜歡上同一個人，這到底是甚麼的一個世界...…
　　「我不是要聽妳說廢話的，我要妳告訴我事情發生後我哥怎麼了，說啊！」莫光揪住她倘著血的胳膊問。
　　「我不知道後來的發展，一切都是我去年回來請私家偵探查出來的，資料晚點你來找我拿吧......這些年他過的不是很好，當年醫生判他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但他卻像一般人一樣地生活，他太壓抑自己，從不讓人知道自己早就生病了，直到病倒了才......因為發現不及時，心理陰影很嚴重，容易為了某件事或某個人情緒失控，我......就是讓他情緒失控的原因之一......」說來諷刺，她是希望童桐能待自己不一樣，可不是這種的不一樣，這不是她要的，卻挽回不了。
　　「夠了，剩下的我自己看就行了，等等把手中的資料讓王伯拿過來，妳可以出去了。」聽到這裡，莫光已經聽不下去，一向堅強的哥竟然得了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得是多大的心理陰影才能讓哥......當年他怎麼就對這件事不聞不問了呢？
　　莫雪含著眼淚的目光完全引起不了莫光一丁點同情，因為莫光此刻的心情更想把自己蠢的可以的親妹妹給殺了洩恨！
　　「還有，如果妳是他失控的原因的話，從今天起不要再出現在童桐面前了，我不想看到我哥變得不像我哥。」他會心疼，很心疼很心疼。
　　「不！哥你不能這樣！」原本要退出書房的腳步頓了下，她扭頭大吼，「你喜歡他是你的事，但不能因為我是你妹妹就逼我不見他，你這樣對我太殘忍了，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詢問妳的意見，不同意也得同意，別逼我把你軟禁在家裡，這麼簡單的事我還是做得來的。」銳利如鷹隼的冰冷目光，目不斜視地盯著莫雪。
　　「哥！你不能這麼做，我是你親妹妹啊！你怎麼能把我軟禁在家裡，爸爸媽媽不會答應你的......」莫雪搖頭呢喃。
　　不能！她絕對不能被軟禁，可是她更不想放棄童桐......同性戀在國內根本無法合法結婚，只有她才是最後能擁有童桐的人。
　　他冷笑，沒了之前那個疼愛妹妹的莫光一丁點影子，「能不能我說了算，當年妳犯的錯事雖然爸爸已經處理了也說算了，可大底還是讓他失望了不是，妳以為爸爸還會像之前一樣妳說的他都無條件接受麼，不可能了，妳要知趣就好好在F大讀妳的大學到畢業，然後回去爸爸公司幫爸爸的忙，一輩子都別再回來了。」
　　「你憑什要我要我在W國一輩子不回來？」莫雪大吼。
　　「憑我是爸爸的繼承人，妳想受人愛戴就必須在公司幹活兒養自己，而我能掌管妳能在哪個職位上任。」莫光說。
　　「你太過分了！」還想痛罵的莫雪突然就笑了，笑的眼框都冒了水光，「哥，你說我們傻不傻，現在我們爭甚麼呢？童桐喜歡的壓根兒就不是我們啊，我們窩裡鬥的狠了，那個高個兒還不是跟童桐甜蜜的同進同出？我們爭甚麼？」
　　說完，她擦著眼淚失魂落魄地離開莫光的書房。
　　是啊！他跟小雪爭甚麼？哥的心從來就不在他倆身上啊！

　　「你沒話說？」童桐問駕駛座上開車的男人。
　　他看了童桐一眼，空出右手牽起他的反問，「說甚麼？」
　　「我跟莫光的對話，你別說沒聽見。」
　　「喔，你是因為喜歡他才跟他在一起的麼不是，一開始聽見的確蠻難受的。」騰岳炎說。
　　他那麼早就過來了？童桐頓時瞠目結舌。
　　「但你後來說了，你離不開是因為也喜歡上我了，這樣就夠了，一路怎麼走來我沒忘，曾經我也糾結過，可是你說了紅紅火火的兩情相悅都不一定能有好的結果，怎麼開始的我現在已經沒所謂，從頭至尾我要的始終只要你，只要你心裡有我的一席之地便好。」騰岳炎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前方，可手心的溫度卻軟了另一個人的心。
　　「謝謝你，阿炎。」真的，謝謝。
　　「傻瓜。」騰岳炎輕笑，手上的力道緊了緊。
　　「再來呢？」童桐問。
　　「嗯，聽見你倆說我不知羞恥呢！我要不知羞恥還能讓你們把話說到那個份兒上，咱倆早買完回去吹空調了還在這開車呢，笑話。」他不屑地嗤之以鼻。「不過，寶貝兒啊，我還真不知道你記憶力這麼好，那天的話記的是一字不落，可把我感動的。你說說你甚麼都不說，我看不見自然以為是自己一頭熱了，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也怨不得我是吧？你啊總把心思藏的太深了，二筒。」他抬起手，親了親童桐的手背。
　　手背上軟軟的觸覺，搔癢著他最內心的地方，童桐笑了笑，「下次我都說，會讓你知道我想甚麼的。」
　　「你的秘密呢？」騰岳炎探視性地問了句。
　　童桐地笑容短暫地僵了僵，但還是明白地拒絕，「它例外，其他的都能跟你說。」
　　他點頭不再追問，從在一起的那一刻便知道那是旁人都不能觸及的一個區塊，所有人都是並不僅僅是他，於是他釋然了。
　　「你甚麼時候知道莫光是她哥的？」騰岳炎問。
　　他嘆了口氣，把臉撇向窗外，路燈一盞一盞流逝，忽明忽滅。
　　「大一開學第一天就知道了。」
　　騰岳炎幽幽嘆了口氣，不知該說甚麼好。
　　「這麼早？該說你定力好還是心疼你忍功了得呢，傻二筒。」騰岳炎的手掌拽的更緊。
　　他心疼啊，他是如何度過漫長的一年？
　　「怎麼知道的？」
　　「他家的車唄，那麼囂張的車牌。」他嘖了一聲，「雖然莫光跟她長的不像，可同姓莫就不難想像了，偶而幾次也說過有個妹妹是雙胞胎，答案不言而喻了不是麼。」
　　「你......」當時是用甚麼心態面對他的？
　　童桐知道他想問甚麼，「室友，連朋友都算不上的室友關係，不可能當他是朋友。」
　　他做不到那樣，每天面對莫光已經夠讓他緊繃了，怎麼可能敞開心做朋友？他幾乎每個周末都必須去找俞醫師紓解釋放自己壓抑的情緒，才能不讓自己再一次崩潰。
　　知道他要留學時，最高興的肯定是自己不跑偏，他日日夜夜祈禱暑假趕緊來臨，他已經快受不了了。
　　「沒事了，以後有我，我在你背後替你撐著。」騰岳炎說。
　　「好。」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