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章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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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首无，如果是这样的我，你也愿意跟随吗？】
恶业缠身，什么都保护不了，什么都留存不住，最后只剩一树晚樱还伫立在空荡荡的庭院中，披散着银黑交织的长发——陆生已经很久没有转换回[守]式畏的形态了，在他目力所及之处没有需要守护的东西，蛰伏待发的畏张牙舞爪地攀附在青年的身上，那个时候做出决定的奴良家三代目眺望着远方如此发问。
【为您奋战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伤痕累累的弦杀师对此露出了包容而温柔的笑容，金色的眼中有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深切痛惜，这是他的少主，他的君主，是他值得追随一生的人。
他如此颔首承诺。
【再没有比这更崇高的光荣了。】
“父亲会……怪我吗？”
这是当年他没有问出口的言语。
无端想起曾经的那场诀别，整理衣装的棕发少年不由自主将目光定格在落花纷飞的樱树上，年轻的眼瞳中难得浮起茫然与无措，当初的年少意气历经时光蹉跎，最终化为刻骨伤痕烙进灵魂。
“可我还是想走下去。”
我想开辟那样的世界，是不是过分任性了呢？
可是，请再一次，再让我试一次……
年轻的滑头鬼阖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摒弃了所有迷茫与软弱，摘下眼镜，少年的眼里闪烁着明亮的烟火。
——我想要走下去，哪怕是鲜血淋漓，痛入骨髓，我也有不能放手的坚持。
披好羽织，少年独自一人走过长长的回廊，好像就此走过他曾经绚烂而悲伤的一生。
孤傲又寂寞。
到达会议室的陆生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干脆地推开门，人类模样的奴良少主忽视所有或兴奋或探究或者还有恶意的视线，步伐不乱地走到次座跪坐下来，随后对在场干部报以淡然的回望。
他已然无所畏惧。
滑瓢带着欣慰的笑意看着年轻的继任者坐好，满意于棕发少年平静的神情，他直接宣布了奴良陆生被正式列为奴良组三代目候补的消息。
有像鸩这样喜形于色恨不得立马奔走相告，连感动的泪水都快飙出来的妖怪，自然有看他不顺眼，觉得难以接受的。
“我反对！”
又是他，陆生无可奈何地挑眉，有的时候他真的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卧底，什么问题似乎都有他掺一脚，百年来他们的关系也没有多少缓和，这家伙一直孜孜不倦地致力于找茬——如果不是后来一目死在他眼前，大概本质上自我的滑头鬼永远也不愿意去理解他。
【要毁灭奴良组？先踏过老夫的身体再说！】
“让这么一个半吊子小鬼继承什么的，我是绝对不可能认同的！”
一目啊……奴良组未来的三代目隐隐错觉自己头痛起来。
“虽然这句话不该由我来说，”年轻的滑头鬼慢慢压低了声线，虽然仍然带有郑重的敬语——不，应该说敬语变本加厉了，但少年的气势却逐渐变得富有攻击性，“但是一目桑，您难道还有其他人选吗？”
“这是显而易见的吧？在场的诸位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
“一目！”
牛鬼的喝止在情况就要变得糟糕的时刻及时响起，也让不知不觉掉入语言陷阱的独眼妖怪意识到了异样，除了他的激烈反对声，会议室内几乎没有第二道杂音。
被算计了！他几乎是恐惧地意识到自己因为貌似人类的少年偷换概念的反问而被孤立的事实，还没等他继续发问，年轻的三代目候补就轻轻拍上了他的肩膀。
“所以一目桑，”神不知鬼不觉避开感官用手触及对方的滑头鬼轻声追问，“想测试一下我是否有资格吗？”
人类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手指就搭在距离脖颈一掌之宽的地方。
“这……我……”
一目骇然得不知说什么才对，这时候本来威胁感十足的手却用上劲欢快地拍打着推了他一把，方才神色危险的少年操起一副白日里的纯良笑容，相当傻白甜地打起了哈哈。
“怎么会呢，开个玩笑而已~~来，继续开会吧。”
“所以，还有谁反对吗？”
这大概就是‘不服？不服憋着’的典型代表吧。
面对兀自微笑的少年，这下再没有谁敢站出来当靶子了。
“既然这方面没有问题了，那么我们继续下一个话题——奴良组高层干部暂时需要本家保护——这一问题。”
笑眯眯的棕发少年用‘今天天气真好啊’的语气抛出了重磅炸弹。
“鉴于不知是何种原因知晓奴良组内部消息，并且针对性极强的两次叛乱，我们决定对各位无论是否在本家居住的干部配以警卫。”
“需要注意的一点，这并非怀疑各位大人，”少年清亮的目光在三目八面的前方隐晦地打了一个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是无论以哪种方式知晓，反叛者如果有理智，定然不会一开始便自不量力地冲入本家……”
“所以，会各个击破，分化力量……是这样的道理吧？”
戴着滑稽面具的高大妖怪颇有些赞同地点头，得到了奴良家未来三代目温和的肯定。
“是这样的，狒狒大人，而且我总觉得在这之后应该有更大的图谋才对，也许这两次不过是他们的试探而已。”
“可以哦，我没有问题。”
在面具后笑弯了眼，注视着语气谦卑却姿态骄傲的年轻滑头鬼，狒狒突然就想让自己的儿子也来看一看这样的奴良组。
明明是人类的模样呢，他在心中感叹，已经这么能干啦，小陆生。
实际上，关于这件事几乎所有核心干部都已经在会前沟通过，如此一来就不会出现【指向】的问题，还真是会玩弄人心啊，狡猾的滑头鬼。
唉~~~这么想果然是老了吧？还是早点让猩影那小子接替比较好，高大的干部级妖怪如是想，没有对比就没有上进心嘛，那小子。
“……以上，就是我作为三代目候补做出的决定了。”
外表温润的少年再行一礼，客客气气将话语权交给了现任总大将。而唯恐天下不乱的老爷子对于这样的决意没有半分不满，反倒是更加搞事地预备再添一把柴火。
“光用说的可不行啊，陆生，我们可是妖怪任侠一家。”
“说得也是。”
年轻的滑头鬼说着站起来，笑容满面地直接拉开了面对庭院的门，果不其然露出不少偷听的本家妖怪。
陆生也不在意，只是反手抽出了从不离身的退魔刀。
像是一场樱花雨纷纷而来，喧嚣止息的时候，美貌的银发妖怪勾起淡色的唇角，赤色瞳眸中晕开一点月色的皎洁与清冷。
“那么，你们是想一个一个排着队来试，还是干脆……”
陆生猝然抬起眉眼，那点零星绮丽仿佛因他飞扬的神色而烧成一把燎原之火，持刀伫立的少年妖怪该死的妖异而危险。
“一起上？”
……
那晚的结果如何不必赘述，最后闹到凌晨不得不依靠退魔刀支撑站姿的少年笑得相当放肆，也间接造成了奴良陆生第二天显著的睡眠不足。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陆生不得不亲身体会了一把。
“哈——欠”
“没事吧陆生君，很没有精神的感觉呢？”
“嗯嗯，没问题啦，就是稍微有一点睡眠不足，”年轻的三代目眨巴眨巴眼睛，棕红的眸子润上一层水光，没有注意一边的阴阳师少女有意无意飘来的视线，“倒是加奈醤，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呢。”
“啊啊啊——为什么啊，超级羡慕的！”妖怪狂热患者攥着上书‘浮世绘町离奇大火’字样的报纸一脸痛心的遗憾。
清继君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不可见妖怪’之类的buff加成吗，对此未来的妖怪之主只能挠头干笑，头上飘起一排黑线。
“这种事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捏着裙角的少女把头偏向一边，明明白白地在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但是……她不由自主地摩挲起裙子，脑海中似乎有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一闪而逝。
“不过……如果……”
“什么？”
加奈的声音太小了，就算是以妖怪的耳力都很难听清，陆生不由地凑近了些许，清澈的眸子里满溢着纯粹的担心与温柔。
“怎么了吗，加奈醤？”
“啊，不……没有！”
年轻的女孩如此矢口否认。
“是吗，没有就好。”
年轻的滑头鬼深深看了人类的少女一眼，随即挂起了惯常的温和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章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