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于美色》泽殷

2、第二章

　　苹果买了，菜也买了。
　　买了鸡蛋，买了豆腐，买了嫩青菜，还有鲜蘑菇。
　　篮子坏了，只能一路抱回去。
　　其实和晓星尘买的没什么两样。
　　薛洋想买肉，一想晓星尘一个瞎子，剁肉会不会把手破下来？这不好，本来就是个瞎子，断了手就连霜华都拿不了了。
　　薛洋又想买虾，一想自己不会清洗这虾，晓星尘又是个瞎的。
　　不妥不妥。
　　晓星尘的双手极其漂亮，像白脂玉一般细腻光滑，若是陡然生现了几个伤口子，看着怪扎眼睛的。
　　薛洋站在菜摊前，握着一只鸡蛋心道：“顾虑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他晚都会死在我的降灾下。”
　　最终买了鸡蛋。

　　“道长我回来了。”
　　晓星尘闻声从屋内走出，一袭白衣，风将衣角掀起，在薛洋看来像白兰一般渺渺仙气。

　　啧，这瞎子就算是瞎了也这般好看。
　　一笑就更好看了，再一开口就真真是绝色了：“回来的怎么这般晚？”
　　薛洋道：“买菜的大婶们看我貌美，争着抢着要给我说亲。如此不就回来晚了？”
　　晓星尘又笑：“你答应哪家说的亲了”
　　“我一个都不答应，面都没见过，万一是个长得丑的，岂不是倒贴我了？”
　　哪有什么说亲，不过都是薛洋信口扯得谎罢了。
　　这种俏皮话薛洋信手拈来的用，能讨得晓星尘的欢心，说说也无妨。

　　“你啊....先把汗擦擦，”晓星尘递与薛洋一块方帕。

　　薛洋实在腾不出手接，道:“道长给我擦擦，我两手不得闲。”
　　晓星尘将笑敛了敛，问他：“不是带了竹篮嚒”
　　森洋嘻嘻笑道：“竹篮的事晚些时候我再说与你听，道长先帮我擦个汗。”
　　他不说，晓星尘便不多问。

　　晓星尘比薛洋高半个头，抬手替他擦汗时也将身子稍稍倾下一些，一头如墨一般的长发缕缕垂下，带着淡淡的皂荚香。
　　那双被薛洋称赞过漂亮的手捏着卷着荷花香的方帕给他拭汗。袖口下滑，薛洋便看见了晓星尘的手腕，腕骨分明，白皙的像雪的皮肤。
　　薛洋摒着气不敢呼吸。
　　或者说忘了呼吸。

　　即使看过了兰陵金氏的一众门生，还是觉得，竟比不过一个瞎子。
　　晓星尘是好看，那种清秀的好看，平平淡淡的，仙气飘飘，的确有点明月清风的气质，眉色很淡，唇很粉嫩，身形修长，噙着比茉莉还淡的笑，一看这笑就像吃了桂花糕，而且吃不腻。
　　春天往桃树下一站，保准让人移不开目光。桃花朵朵烁落，瓣瓣似蝶，飞萦身侧。
　　薛洋没读过书，说不出晓星尘有多么好看，他只知道晓星尘好看，说不上来的好看。
　　好看的说不上来。

　　午饭终于不再是千变一律的萝卜青菜了，花花绿绿的一桌子菜看着也很好吃。
　　“道长今日换了菜样啊。”
　　薛洋端着一碟青菜炒豆腐，睥了阿箐一眼：“小瞎子，你又看不见，如何知道道长今日换了菜式？”
　　“闻味儿不就行了，非得看见？”阿箐不理会他，径自循着味儿走到道长身边。
　　薛洋不为所动，将碟子放在桌上，倚在墙上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阿箐薛洋还是不信的，这个小瞎子和晓星尘这个瞎子不一样，不似晓星尘一般温和有礼，反倒给薛洋一种鬼灵精怪的感觉，有时候太过精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薛洋暗自在心里提防着阿箐，这个祸患，也是要迟早除掉的。
　　等杀了晓星尘，再杀了她，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喂城南的那群狗。
　　想想也是大快人心的。

　　话说……篮子的事，怎么和晓星尘说呢？
　　总不能以后都让他自己去买菜吧？
　　晓星尘一个瞎子，没了竹篮如何将菜买回来？
　　薛洋蹙眉。

　　不得不说晓星尘做的饭还是蛮不错的，无论是色相上还是味道上都不输于兰陵金氏家的厨子。
　　晓星尘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做素菜了。
　　大不了，吃他一辈子做的菜罢了。
　　反正他一个将死之人。

　　差点忘了，什么时候杀晓星尘呢？
　　薛洋端着碗，望着坐在对面的晓星尘，果真是真道人，吃个饭都如此文雅，细嚼慢咽的。
　　看在他今日做饭好吃的份上，今日便不杀他了。
　　薛洋思及此，回过神，举箸夹菜。

　　到了晚上晓星尘也没有问起薛洋篮子的事，反倒让薛洋觉得有些莫名烦郁。
　　薛洋思来想去，心道：他若不问，我便不答不就好了。
　　晓星尘你若是心里苦说出来不就好了。
　　为何总是要人问你才说。
　　呵，这些虚假的情义，真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善人为何要如此。
　　虚伪。
　　多管闲事。

　　薛洋在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啧，又是这个梦。
　　梦里面他碾断了小指，伏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嗓子里呛上了扬起的尘土，咳嗽，咳嗽的厉害，脸上黏湿湿的，涕泪交流。
　　那个时候，他还未杀一人，却已经被人杀过一次。
　　那个时候，他还天真烂漫，自己却感觉那时候的自己污秽不堪。
　　要这些天真烂漫温和有礼做什么用？
　　天真烂漫只会任凭别人欺侮，温和有礼只会被人欺诈。
　　反倒不如做个恶人。
　　这样多好，无人欺无人骗，自欺欺人。
　　像这样，别人欺侮不了，欺诈不了，唯一欺侮欺诈的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本来就对。
　　向来没有错。
　　只有报复和欺人才是对的。

　　醒了，这梦也就结束了。
　　知道晓星尘又去买菜了。
　　没有篮子，也没有问他。
　　燥郁。
　　莫名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