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籍无名》野草CX

11、第十一章，现世篇五

　　循着哗哗的水声望过去，好一条瀑布如练，顶上是郁郁葱葱的松柏，松柏底下长着五颜六色的花朵，从籍乾这个角度看，像是个大染缸。

　　“小白脸，你看山顶”

　　籍乾见柏水没应他，便回头去找他，只见那白衣人弯腰在地上不知找着什么，籍乾突然有个想法，一个闪身冲到人面前去，那颗低着的毛茸茸的脑袋果不其然地撞到了他怀里。

　　怀里人抬头：“你干嘛？”

　　“逗你啊”，说得理所当然，笑得恣意飞扬。

　　“无聊”，白衣小公子丢下这一句继续回头翻翻找找，那白衣大公子哪肯罢休，追着人家后面问东问西，美其名曰帮忙，实则就是捣乱。

　　左手攀住一块石头，右手攀住另外一块石头，左脚一踩，右脚一登，籍乾就上去了，反观柏水，就吃力了许多。其实柏水并不瘦弱，只是籍乾太过高大才显得他小了一圈，却不知为何，柏水总是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做什么都像在吊着一口气。

　　柏水还在默默地与山体上的小石头们做抗争，眼前便伸过来一只手，与自己的不同，掌心爬满了细细微微的老茧，叙写着与这个年龄不符合的沧桑，伸手握住，粗粗粝粝的褶子竟也有些滚烫，柏水心头似有把火烧，烧的眼睛都有些红了，果然还是那个悲天悯人的性子。

　　籍乾见他这样，也有些动容，不疾不徐地开了口，似要将过往种种都讲述在这夏日凉风中。

　　“我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父亲是军营里的一个小卒。”

　　原来是多少浪漫故事的开头，柏水似是了然，却仍听那籍乾慢慢道来。

　　“和多少故事中的才子佳人一样，他们在一个阳光和煦的午后相遇了，原来是那兵卒抓一个抢钱的贼冲撞小姐的轿子。男子嫉恶如仇，张口闭口的惩奸除恶像极了戏文里的英雄，女子是面若皎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是多少儿郎梦里的美娇娥。后来成亲了，街头巷尾都在传颂，男子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凯旋归来却不要任何金银财宝、加官进爵。‘陛下，臣只有一个请求’，男子如是说。消息传到了久居深闺的小姐耳朵里，嘴角便缓缓向上弯起，仿若那三月里盛开的桃花，好一段风流往事”。

　　“那后来呢？”柏水不懂籍乾眼神里的讽刺，试探地问。

　　“后来”，籍乾这一次停顿了很久，久到柏水以为他不会开口了，“后来男子娶了别人，女子死了，只留下个男孩，与其父亲互看两生厌。”

　　柏水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互看两生厌这几个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籍乾还沉浸在往事中没有回过神来，腰上就多了一双手，那个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得了，自己还没难过，别人倒先替自己承担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啊，转身回抱住他，轻轻拍其后背，像自己还是幼儿时，母亲哄自己那般，一下、两下、三下，轻轻地拍打，轻轻地哄。

　　“我还没难过你倒先难过了，你这样子可是越来越娇羞啦”，明明是哄笑的话，可能是语气太过温柔，柏水难得的没有恼，只安安静静地趴在籍乾怀里。

　　“睡着啦”，籍乾小声地问。

　　“才没有”，带着点鼻音，看不清表情，却和小猫爪子挠人一样挠的心里直痒痒。

　　“你这样子，是在撒娇吗”，某人明知故问，在得到一个白眼之后哈哈大笑。

　　那白衣小公子无法，只得抬起胳膊拳头捶打某人，却如何都不肯下重手，又引得某人一阵哄笑。

　　“小白脸，你说这星空怎么这么美啊？”某人坐在峭壁上指着满天星辰询问眼前人。

　　眼前人呆愣地看着星河，过了好久才言语，“可能是因为，喜欢的人在身边吧！”

　　呵，够直白，籍乾心想，可他不知道柏水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不拖泥带水，感情来了就面对，感情走了也面对，只求不让自己后悔，只求不错过良人。

　　夜间的锁灵山比白天更多了几分神秘，籍乾与柏水坐在白日看到的那五色大染缸里，有几只发着微光的小虫子从身侧飞过，蝴蝶兰散发出阵阵幽香，看着身边人的眼睛，璨若星河，好像万千星子都落入眸中，有圣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