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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枚创口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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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谢芒的脚步声彻底在身后消失,符樱脱力似的倚上墙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凉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打了个寒颤。
手腕上麻麻痒痒的,倒是不怎么疼了。不过,此时,她想的更多的却是谢芒身上的伤。
伤得那么严重,不上药怎么能好。她小时候但凡受了伤,一定是会好好上药的。
粉红色的创口贴躺在灰色的水泥地上,很显眼,白色的猫脸沾上了灰尘,有点儿丑。
符樱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跑过去把创口贴捡起来,拍打干净放回口袋里。
万一等下用得到呢。
符樱回到教室的时候,□□正在发试卷。
原定的体育课改成了数学课,同时,美术课和音乐课也全部被各科老师瓜分,教室里哀嚎声一片。
谢芒坐在座位上算题,左手插在口袋里,背挺得很直,握笔的手骨节分明,腕骨处有一个圆形的暗黄色的疤,看上去像是用烟头烫出来的。
符樱在心里默默叹气,现在的小男生啊,闲着没事总虐待自己干嘛呢?边想,边使劲吸起小肚子,贴着后座的课桌,艰难地向自己的座位挪动。
谁知,谢芒突然毫无预兆地伸起了懒腰。线条好看的手臂准确无误地擦过符樱的脸上。
“啊。”符樱小小地叫了一声,连柳芽都没能听清。
谢芒却不紧不慢地回头,看了符樱一眼,才收回手,脸上难得有了点表情,似笑非笑的。
符樱脸红得厉害。她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谢芒更帅了。弯弯翘翘的睫毛随着谢芒眨眼的动作直往心上扫。
“没出息。”符樱在心里骂自己。
骂完还是要沉迷于美颜,脸颊发烫手发软。
好在谢芒很快就转过身继续做题,符樱松了一口气,磨磨蹭蹭地坐到座位上。
试卷上,题目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恨不得连答题的位置都不留,唯恐被人给解出答案似的。
符樱看见数学就头痛,甚至想要不要现场假装晕倒,至少躲过这张试卷。
然而,□□目光炯炯,一一扫视全班同学,符樱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只好叹着气拿出纸笔。
一边写,一边想的却是刚才谢芒抛过来的眼神,原本就没怎么降下温来的脸颊变得更烫了。
谢芒写得飞快,不过十几分钟就写出三道大题。符樱看了看自己尚且空白一片的试卷,重新开始考虑装晕的可能性。
算题的时候,时间是过的最快的,往往一低头再一抬头,就是大半个小时过去。
下课前五分钟,□□一拍黑板,中气十足地喊:“行了都别写了,你们那答案写了还不如不写,我都怕我看吐血。符樱,收卷子。”
一句话,算是无形中确定了符樱数学课代表的身份。
符樱叫苦不迭,她写字用力还慢,一节课下来,才堪堪写完试卷的前半张。而谢芒不仅写完了试卷,甚至还有时间趴下睡一觉。
□□穿透力十足的吼声都没把他弄醒。
符樱戳了戳谢芒的胳膊:“谢芒,我出去一下。”
谢芒睡得深,一动不动。
见□□在讲台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符樱又戳了一下谢芒,轻声唤着:‘谢芒,醒一醒。”
戳到第四、五下的时候,谢芒才醒过来。
他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一瞬间便捏紧拳头,凶狠地瞪着挨近的符樱。
符樱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贴到墙壁才停下。
“谢芒!”□□走过来,按住谢芒的肩膀,“符樱是小姑娘,你干嘛呢?”
谢芒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他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时,狠戾与防备便退下去了,眼中再次盛满漠然与冷淡。
对,漠然。
空洞洞的,好像只要掉下去,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符樱对这个表情再熟悉不过。因为,它也曾出现在她的妈妈张艳眼中。
谢芒把试卷扔到符樱桌上,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
连句对不起都欠奉。
“符樱,你看——”□□以为这是个机会,预备再次建议换位的事情。
谁知符樱笑了笑,露出左边一颗尖尖的小虎牙:“老师,我等下直接把试卷送去您办公室吧。”
说完,符樱便绕开□□,收试卷去了。
□□只好重新把话咽会肚子里。
第三节课上到一半,谢芒才回来,身上的烟味变得更浓了,简直到了呛人的地步。
柳芽给符樱扔纸条。
——好臭,你不是最讨厌烟味了么?要不要换个座位呀。
符樱捏着纸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她讨厌的从来不是烟味,而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是这个,她并不预备告诉柳芽。
就像谢芒也不希望她把那件事情说出口一样。
——他帅,我选择原谅他。
符樱把纸条扔回柳芽桌上。
没一会儿,柳芽又给符樱把纸条扔回来。
——那你等会儿怎么回家啊?我和你一块走呗。
——下次吧,我爸来接我。
这回柳芽没再把纸条扔回来,她知道符樱有两个爸爸,有些问题也就不好再多问。
符樱回过头冲柳芽甜甜一笑,一整排糯米小牙全都露出来。
柳芽伸长了手去拍符樱的脑袋:“小混蛋。”
三中放学时间晚,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李成早就等在门口,还是那身深蓝色的制服,倚在单位给的办公车上,远远地就对符樱挥手:“闺女,在这儿。”
符樱三两步跑过去,李成却没立刻上车,而是望着符樱身后不远处。
是谢芒。
李成是热心肠,遇上事总要说两句,然而他的视线只是飞速地从谢芒身上掠过,没有打招呼,也没问什么。
倒是符樱有些憋不住,话说不过三句就不由自主地把话题往谢芒身上引。
刚好是个红绿灯,李成笑笑地看一眼符樱:“谢芒很帅啊?”
符樱脸唰一下就红了,抱着书包不说话,想了想又觉得没道理,谢芒确实好看,这是事实啊,有什么好脸红的。
“嗯,他特别好看。”
李成似乎是明白符樱在想什么,神色不明地揉了一把她的发顶:“小孩子不容易。”
符樱当然知道李成在说什么,说的又是谁,她抿唇笑:“辛苦过才会好。”
李成没再多说,从杂物柜里摸出一把糖塞进符樱手里。
玻璃纸在昏黄的路灯下折射出好看的光,糖果含进嘴里,立刻就溶解出浓郁的果香。
甫一回家,便听到小孩子叽叽咕咕的玩闹声。
符樱放下书包,又洗干净手,才放轻了脚步进到卧室。
张艳正搂着小宝宝斜躺在床上,见进来的是符樱,笑容淡去不少。
符樱像是没察觉,柔声叫:“妈妈,我回来啦。”
张艳只顾低头呵小宝宝的痒,逗得小宝宝咯咯直笑。
符樱站在房间一角,默不作声地瞧着张艳和小宝宝一起玩耍时幸福满足的模样。
而这,是张艳在面对符樱时绝对不会有的。
“妈妈,我回房学习了。”
客厅里,李成还在忙着兑奶粉,奶粉渣滓沾在深蓝色的制服上,显眼又温暖。
“闺女,厨房里给你留了晚饭,记得吃点,学习别太累啊。”
不多时,房间里传来的嬉闹声中,多了李成的。
符樱把自己卷进被子里,枕头捂住脑袋。隔了两层棉絮,声音终于变得模糊不清。
但是,有些东西刻在脑袋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不禁又想起张艳。
张艳和符建国的离婚官司打得很不容易,拖了一年才办下来。
符樱那时正在准备中考,硬生生被张艳从教室里拖到法庭上充当证据,才终于走完程序。
那时符建国坐在木质围栏里,咧着一口黄牙扬言要杀了她们,被工作人员扣住肩膀按在桌上。
梦到这里,符樱猛地睁眼,精神还有点恍惚。她抓起表一看,已经六点十五分,简单收拾一下就往学校跑。
反正张艳也并不会管她是不是按时吃饭。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早自习前赶到了教室。
谢芒付在课桌上睡觉,脑袋埋进胳膊里,露出头顶的发旋。
符樱还惦记着之前谢芒惊醒时的模样,想要自己悄悄地进去,不惊动谢芒。
正当符樱扶住后排的书桌抬高腿,试图跨过谢芒的板凳时,帆布鞋的鞋带一下子勾住了脚下板凳的一角。
这时,收腿已经来不及了,力道又是向前的,符樱只能直直地向前扑去。
慌乱之中,符樱挥舞着双手,胡乱一挥便抓住了谢芒的肩膀,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符樱惊魂未定地趴在谢芒背上,也顾不上什么千万不要惊动谢芒了,只想拍着胸脯好好安慰一下自己。
这时,身后传来柳芽倒抽冷气的声音:“符樱快松手!”
然而不等符樱反应过来柳芽在说什么,肋骨上便传来一阵钝痛。
“好痛。”符樱闷哼。
“谢芒!”柳芽气急败坏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