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觉相思》青云白鹿

9、骑上我的驴喽

　　这厢，陆朝青心急如焚地左顾右盼起来，谁也不曾想马车行到半途竟坏了，离书院也还有很长的路呢，如何是好？那是谁家的马车，竟是被自家马车给拦住了去路，不得行进吗？真是！怎么办？
　　咦？这是舍霖，是楼叔叔的人。陆朝青看着迎面而来的舍霖不禁前进两步，楼叔叔平日与阿爹交好，待自己也极温柔，舍霖也很好，从来都是笑着的。
　　“陆公子，”陆朝青见果真是舍霖，激动地快走两步拉住了舍霖裙摆。舍霖低下身说安慰的笑道，“公子莫怕，马车坏了坐楼府的便是，主君大人与陆主君如此要好，定也是不愿看公子受委屈的。”
　　陆朝青开始有些犹豫，这是给楼叔叔添麻烦了。但是就要迟了，还是去吧。“好，谢舍霖。”
　　陆朝青吩咐小厮跑去与自家车妇道明情况后，便跟随舍霖来了。快到车跟前的时候，陆朝青抬头一瞥，当看到那个骑在驴上，一脸不耐地望着自己的女孩时，他的心漏了一拍，顿时有些后悔来这儿了。
　　怎么会是她呢？莫不是这马车是她乘的吗？陆朝青猛地低下头，此时后悔已来不及，只能顶着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踩了马凳，快速地钻进车厢。
　　“诶，公子慢点儿！”舍霖担忧的呼喊出声。
　　陆朝青小脸倏地涨红起来，心想这真真失了礼数，该是和她道个谢的，哎呀，怎能如此鲁莽！
　　“可以走了，走了，走了！”
　　马车开始摇晃起来，陆朝青坐定，耳边传来那女孩有些焦躁的声音，心下更是不安。两只小手规矩的交叉放在膝盖上由宽袖盖住，双脚并拢藏在长裙下边，小腰挺直，两耳警惕地注意着外边的动静，不敢稍稍放松。
　　一路上，马车里的人是坐如针毡，而外边的楼岚却自得其乐，因是得偿所愿了，故而刚才等待的焦躁也不知踪影。一路摇摇晃晃的，安安静静地终于到了书院。
　　当马车停下那刻，陆朝青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但下一秒又提了起来，这下去定是要和她道谢了，但是会不会又被她捉弄。
　　“小姐，你要去哪？莫要乱来，等等我。”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陆朝青竖起耳朵听，忘了下车一事。
　　“哎呀，这么磨磨蹭蹭的，快来牵驴。舍霖，我们这就进去了，替我转告阿爹，放心，阿岚会照顾好自己的！”听着那个女孩儿的声音逐渐远去，陆朝青心中感到庆幸。
　　“公子，该下车了。”是阿绵的声音。
　　“来了！”陆朝青赶紧走出来，脸稍稍泛红。站在车辕处，舍霖把他一把抱下马车。
　　陆朝青等人向舍霖和他的主人道了谢，拐进了书院的偏院。
　　时代虽然较先朝开放，但是男子仍不能与女子同席，故而女子学习的处所是在主院，而男子则在偏院。女子学四书五经，礼、乐、射、御、书、数六艺；而男子只需学习上层阶级所需的礼，插花、编织刺绣、烹饪等技艺即可，若家人更开明些，也会让他们学习和女子一般的东西，但主要是在家中教学。
　　“阿青，快来快来！”远远地，陆朝青抬眼看去，果真是阿梅！陆朝青微微一笑，冲他快步走去，阿梅真好，定是见他恁久未出现，出来等他来了。
　　“阿青，今日为何如此晚？”阿梅快走两步迎上陆朝青，亲昵地挽上他的手，关心的问到。
　　陆朝青想到今早的事体，心中烦闷，絮絮叨叨地朝好友倒苦水来。一边，阿绵拎着书箱跟在后面。几人绕过雕花拱门，进了室内。
　　话说这边，楼岚才入门没几步，就有一青衣书童迎了上来，比楼岚高出一半，她笑意盈盈，脸上恭敬有礼，朝着楼岚躬身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小姐可就是楼大小姐？”声音清朗干脆，令人心中生喜。
　　楼岚微微低头算是回礼，也朗声回到：“正是，请问如何称呼？”
　　青衣书童未多言，微微一笑，答了句：“阿方即可，小姐请随我来。”她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随着楼岚走动，她跟随在侧，一面轻声介绍书院建筑，一面不急不缓地引路。
　　楼岚心中感叹，这书院果真非俗物，其间大片的松林竹林，各个书舍坐落其间，尖角飞檐，若隐若现。风拂而过，树影婆娑，花香浮动，阵阵鸟鸣，好似还有学子的朗朗书声。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楼岚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
　　上了几节石阶，拐过一个小弯，跨上了一个两侧挂有竹帘的长廊，楼岚听到读书声更清晰起来，想必前面就到了。
　　果不其然，青衣书童领着他们到了一处院舍，再次躬身道：“此处便是小姐就读之所，小姐顺路进去，找到里面的周先生便可。”书童指着面前青石板铺成的蜿蜒小道，楼岚顺着看去，园中植满了郁郁葱葱青竹，小路被树遮挡，断断续续。
　　“谢过阿方。”一路上一直未发声的霞蔚说道。
　　书童低身回礼，告辞转身而去。楼岚心下有点紧张，但还是昂首阔步地沿着小路进去了，原以为里面的风景也是幽暗安静的，却不想是豁然开朗,呈现在楼岚面前的是一个开阔的鹅卵石铺成的庭院。
　　楼岚进去后，见到了周先生。她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小脸，眼神犀利，圆鼻头，薄唇带笑，一块青灰色布巾束住长发，着浅灰色墨竹暗纹点缀的宽袍，腰间挂着一枚做工简单颜色清浅的玉佩，手里拿着书，手指纤瘦，骨节分明。一瞬间，楼岚感觉周先生就是园中青竹的化身，心生好感，遂谦恭的拱手弯腰拜到：“学生楼岚给先生见礼了。”一出声，正上课的孩子们都好奇地探头向她看去。周先生停下讲课，轻轻一瞥便转过头去继续上课，同时说了声：“进来便是。”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如秋风般拂过心底，有点凉有感觉有点暖。
　　“是。”楼岚再一施礼，回头示意霞蔚跟进来。
　　大家纷纷看向楼岚，据说是右将军之长女，因为身子虚弱，从小到大也不曾多见过几面，说来，城中与她同龄的贵族小姐们对这样的一个人并不熟悉，故而眼神中多了几许探究之意。
　　楼岚心中兴奋不已，有如此多的玩伴，往后想必不会无趣了。想着，她便热情地对着大家打着招呼。
　　待坐定，周先生轻咳一声，嘈杂声立刻消失，学生们纷纷挺身坐直，不再窃窃私语。楼岚从善如流。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学生们跟着摇头晃脑的念起来：“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似乎并不用管读的是什么，只要大家一起摇头晃脑，跟着先生念就好。朗朗书声如悦耳的乐声，飘荡在层层绿林之中，阳光明媚，小鸟啾啾，白云悠悠。一派闲适，惬意的风光，一段美好的，散发着青草般生命气息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