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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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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年殊昀发誓自己不是有心的。
不是有心碰掉了余笙的笔记本电脑,不是有心要看到她的聊天记录,更不是有心要知道她就是网络小说家余生。
余笙走得急,电脑都忘了关。
年殊昀从地上捞起来的时候,目光正巧对上了亮起的屏幕上弹出来的对话框。
只有一个问句。
影视化版权定了,你确定是找何屿安作男主角吗?
余笙的编辑发来的询问。
年殊昀的大脑一片空白。
何屿安这个名字刺得他眼睛痛。
起初他没有明白,但很快心里的魔鬼战胜了他所谓的理智,年殊昀往上翻看了聊天记录,再点开了桌面上的几个文件夹。
一切都明了了。
余笙就是余生,就是写了《天成》的那个余生,点名找自己主演的那个余生。
年殊昀笑着,越笑越大声,颓然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原来自己所谓靠努力争取得来的机会,全是余笙巴巴给自己的。
年殊昀笑得眼泪都迸出了眼眶。
这时候他才算知晓了前公司老板的那句话。
“是我小看余笙了。真的是了不起。”
年殊昀那时候一脸的不解,但老板只是讳莫如深的笑。
也能解释的通,那份天传娱乐公司的合同,为何会放在自己的跟前。
年殊昀那时还问了一句。
“我如果走了,团队该怎么办,他们三个又该怎么办。”
余笙好像是这么回答的。
“他们三个怎么样,我管不着啊,阿昀,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多好的机会,要抓住。”
余笙微微睁大了眼睛,耸耸肩膀,一脸的无辜。
伸手点了点桌上的合同。
年殊昀从不是什么多么无谓的奉献者。
他跟余笙一直都是截然相反的。
余笙为了他,不得已地要去歉疚旁人,尤其是何屿安。
年殊昀则是躲在余笙的身后,享有虚假的心安。
从来都是自私的一个人。
他受够了永无出头之日的阴暗,也不想再低三下四的看人眼色,更怕自己珍视的,终有一天会离去。
年殊昀面无表情的拭去眼角的泪痕,方才心中腾起的那点耻辱早已烟消云散。
他才不是吃软饭的。
余笙跟自己的关系,可以的。
就想把余笙拴在自己身边,永远都不放她走。
年殊昀起初被这样的念头吓了一跳,而后便也释然了。
既然余笙帮了自己这么多次,那么再帮帮,也可以的吧。
上次被何屿安抢走了一次机会,这次该补偿了吧。
年殊昀抬手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嘴角勾起了一个邪气的笑容。
在这个泥泞,无底,安然无光的圈子里,年殊昀见惯了人情冷暖,尝遍了世间百态,他封断了所有的退路,只能一条路的忙走下去。
摸爬滚打的就长大了,咬牙切齿的就站上来了。
他坚信自己会一直稳坐神坛,永不跌落。
余笙回到北京已经是深夜了。
一整天没吃东西,肠胃绞痛。
从前催吐遗留下的肠胃炎又犯了。
余笙估摸着时间,这时候年殊昀该是睡了,想起阿文发给自己的行程,他明早还得起早赶行程,便放轻了所有的动作,蹑手蹑脚的挪进了洗漱间,在关门之前她特意往卧室里望了一眼。
漆黑一片。
她舒了一口气。
待完全掩上洗漱间的门时,她已经疼出了一头的汗。
尽力的扩开鼻腔大口呼吸,每一次都是一小团空气顺着气管进到肺里,压得下边的那个胃更是炸痛。
一股一股绞着,像是要将余笙的腰腹拧成一团麻花。
抬手臂拭去额头上密密的汗液。
蜷着身子一点一点挪缩着撑起身子,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好像牵扯到了感知痛觉的神经末梢,如电子音乐的爆点般在整个躯体的空腔里炸裂开来。
突突的击打着她最脆弱的神经。
牙齿紧紧扣咬着下嘴唇,余笙痛得面容扭曲,只能像是抽断气似的短促的吸着气,以此来消解胃子里的翻江倒海。
这种痛是多变的,无常的。
起先是涨痛,腹部化作一面小鼓,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敲击着,鼓面中央凹下去,再迅速弹起,碾下去疼,绷胀出来也疼。
袭来的每一下都伴随着极具的冷意,哆哆嗦嗦的寒战应运而生。
余笙托抱着肚腹一步一步挨近抽屉边,这种涨痛变化成了刺痛,如万千芒针并排,齐整的刺进去,拔出来,再扎进去,变化莫测,搅动得肚内的一副肠胃不得安生,时时还伴着下坠感。
莫不是要疼死了。
余笙立着指尖,最小幅度的翻找着抽屉里的物什,本都快放弃的时候,却在最里边找到了一个半瘪的烟盒。
里边还有四支煊赫门。
是年殊昀落下的。
余笙从前为了快速的消瘦,追求那极致且骨感的瘦削,不仅节食还催吐,久而久之,肠胃出了毛病。
如同个定时炸弹,夜深人静,防备毫无的就在胃中崩开了火星,窜起了火苗。
从前痛极了,便用细弱的手指狠命的压着柔弱的腹部,甚至将腰侧抵在边沿来缩挤胃中的胀气,就一厢情愿的认为将这恼人作弄的物什揉捏成一团,或者是铺平压扁,就能让其俯首称臣。
虽然只是心理作用的畅快。
以及因压迫的痛感而转移的注意力。
年殊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醒过来了。
眼风一扫,便看到从洗漱间的门框边透露出的微光。
模模糊糊的,也不晓得是不是看真切了。
年殊昀一推开洗漱间的门,先是被一阵烟雾迷了眼睛,毫无防备的被烟气呛了嗓子。
余笙病怏怏的坐在洗漱台上,背部佝偻得如一口大锅倒扣其上,伸长脖颈,枯柴无光的发丝纠缠着绕在肩上,在后脖颈处铺成了一朵黑色大丽花。
皮骨相连,在没有多的脂肪了。
侧脸颊上的那方颧骨高高耸起,支棱起一座三角形的山丘,投射下一片浓黑的阴影。
余笙的手边已经按灭了三个烟头,手指间还夹着一根徐徐燃烧的煊赫门,宝蓝色的包装纹路衬得她手更是透白,血管经脉都看得清。
烟灰沿着她分开的腿间一路抖落在地上。
灰白零星,灰烬矣。
年殊昀骤然想起了那句话,也不知是在那看过的。
她将自己当做了一根烟,就这么点了。
年殊昀故意轻咳了一声,余笙望了过来。
透白的一张脸。
带着病意。
缄默无声之间,年殊昀走上起抱紧了余笙。
抱了很久很久。
久到余笙手上的烟都空烧了大半截。
年殊昀松开了余笙,她不急不慢的将烟蒂全部拂进了洗漱池里,一双无神的眼睛疲累的眨了眨,这才蚊子哼般的慨叹出了一句。
“哎呦,脏了。”
一池的灰灰白白。
空间里呛人的烟味还没散去,余笙便如猫儿一般攀上了年殊昀的肩头,直拿冰凉的侧脸去蹭他的脖颈,手指头一根根的从年殊昀的颈椎骨的突起滑到腰背。
来来回回,不似撩拨,而是安心。
就像是一团奶油,这会儿化滩开了,没了形状,却更加的奶香扑鼻,味道散播得更是远了。
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绵软甜腻。
余笙先开了口。
“别动,让我靠靠。”余笙将头埋得更低了,直接将头顶抵在年殊昀的胸口前,看不清面上是何表情,“阿昀,被动,我就靠一下下。”
她好累。
年殊昀摸索着握住了余笙的手,只觉得凉得刺骨,再是她时不时的一个微颤,打着哆嗦,却不像是冷。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嗯?”他摩挲着余笙的手臂,想将她拉开些,好好看看。
谁知余笙一把环住了他的腰,就这么垂着脖颈,姿势难过的杵在他的怀里。
“胃痛,胃子有点点痛。”
简短的一句话末,染上了点小哭音。
“吃药了吗?喝热水暖胃了吗?你也不多穿点,怎么还坐在这么冰的台子上,你怎么不赶紧叫醒我,我……”年殊昀一听这话,急得话如炮珠。
一发发的没个完。
余笙疼得昏沉沉,也没气力去同他争辩。
只能任年殊昀用毯子将自己裹成了个团子;任他将自己抱到了床上,细心的理好被子。任他端着杯滚烫的水,吹冷些亲自试了温度,喂到自己的嘴边;任他衣服都没来得及加一件,便翻了药箱找来胃药;任他特意准备了一片桃脯,趁嘴苦喂了进来。
余笙一言不发的盯着年殊昀忙来忙去的身影,只觉得如鲠在喉,啜泣不出来,呼吸不上来,有什么东西撑在那里,下不去,出不来。
当年殊昀焐热了手掌,护在了余笙的肚子前,一边调整着热水袋的位置,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一个不注意烫到了她,压到了她。
余笙的眼泪滚了下来。
她有些尴尬的想要偏过头,不让年殊昀看见,但抽泣声还是暴露出了全部,余笙还没自己擦干眼泪,就被年殊昀抽的纸巾,柔柔的拂掉了成片的泪水。
难为情极了。
余笙最不喜在别人面前哭出来。
丑死了。
“是不是我压着你了?”年殊昀有些焦急的看向余笙,又垂眸看热水袋。
余笙吸溜着鼻涕,拼命的摇着头。
“没,没有。就觉得这样子真好。”余笙慨叹了一句。
“你的生日会,快要开了吧?”
年殊昀的表情突然静了下来。
好似舞台上正活灵活现演着的表演者突然被盖上了一张面具,所有的表情全被掩盖住了,三个空洞静默的开在上面,像是没有生命的偶人。
他知道余笙提这茬是什么个意思。
但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让余笙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就是隔日更新啦,希望大家体谅一下即将肾虚的作者君,实在是太忙了
很珍惜这个作品,也希望有更多的有缘人点进来,喜欢它
希望能看见新的评论和收藏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