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的成长之路》木下百华

5、第五章

　　次日王氏命人将家中“远喧苑”内外收拾一番以供季阳居住，园中假山嶙峋奇形怪状，倚墙修竹林立石榴花开，并将十二盆菊花摆在书房阶下，也有鸡冠紫也有醉杨妃也有银鹤翎也有玉翎管，盆盆俱是细种，罐罐皆是精栽，季阳走进卧室去看，只见锦帐银钩，玉枕凉簟，四箱冰鉴，软衾细褥，梨花木椅，紫檀香炉龙涎香，黑釉茶盏青茶托，遂心内欢喜不尽千谢万谢

　　当天下午，王氏的小侄子王冬生带着家中书童来到鲁家，一大家子在赏亭吃饭纳凉，王氏在众人面前送季阳多套绸缎纱罗凉衫，季阳下座恭恭敬敬的感谢

　　用完饭便是和鲁伊人王冬生一起在书房练习点茶，由于季阳从未学过，所以一直把手卷着《茶经》一丝不苟地看着伊人操作

　　鲁伊人虽然只有八岁，但大家小姐的必修课——点茶，打马，刺绣，诵诗，搓麻将等已经小有规模，所以点起茶来不瘟不火不急不慢，手法自然流畅，表情平淡自信，季阳一直站在她旁边目不转睛的看，冬生偷眼监视他们，眼中显出一闪即逝的鄙视

　　鲁伊人看季阳十分紧张地搓着书，便说：“不用急，明日师傅来了就好了，你先把茶饼煮沸，把膏油刮去，灸干捣碎”

　　“好的”季阳放下书，托着茶饼小心翼翼地放入炉内去烧，学着鲁伊人适才的火候程度，刮去了浮着的油渍，又小心的灸干，取一些放入干净纸中进行锤碎碾磨

　　下午的时光在平静悠扬的点茶中度过，点茶需要耐心不能急躁，火候温度注水都很讲究也讲究操练，冬生见季阳满头大汗手忙脚乱，于是心中放松了警惕，嘴角也邪邪的一笑

　　只在鲁家待半天的日子已使季阳无所适从战战兢兢疲惫不堪，他在心中不断的鼓励自己适应了就好，多多向人学习

　　晚上用过饭之后同冬生，伊人一起在书房内听老先生说诗词，老先生生得面似重枣，声如磬钟，和蔼可亲，季阳在心中猜测他绝非等闲之辈，于是坐直身子目不斜视认认真真听讲不敢松懈

　　下学一人回到园里，见满园路灯昏黄，抬头天空漆黑星星稀少，繁林处一片漆黑，黑径处有孤萤浮游，厨房里有丫鬟烧汤，陡然间一丝孤寂涌上心头，瞬间泪如泉涌，疾步跑回卧室，点上银灯焚上香炉，抱着狮子猫看着窗外哭泣

　　“小官人，汤烧好了”丫鬟轻轻敲了一下门，小声说道

　　季阳立即擦掉眼泪振奋精神，连忙下床去开门，说：“多谢”丫鬟福了礼之后端着木桶走入卧室的屏风后面

　　季阳洗完澡上穿凉衫，下穿拖鞋净袜，定定的坐在床上看着狮子猫吃鸡蛋，瞧外面昏黄清寂，卧室独有自己和猫，一烛银灯缓慢燃烧，炉内香烟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心想着不能这么消沉，连忙下床跑到书桌处，拿着点茗必读书籍《茶经》认真捧读起来

　　鲁照亭与一众友人出去游玩，冬生在王氏房里吃着乳酥并叙话，他不屑一顾的说：“姑娘，我看不上李季阳，他愚笨”王氏与陪嫁婆交换了一下眼神，伸手拉着冬生的手，温柔的说：“不可欺人少年，我觉得他不笨，你与他同吃同住看紧他，待到中秋一过，你姑父要出海贩卖瓷器，到时，我想办法将他赶走”

　　冬生还想再说些什么，王氏瞪了他一眼，说：“去吧，听我的安排，什么都是你的”冬生不情不愿的应诺而去

　　季阳读着读着不觉疲乏，心想点茶斗茗不是纸上谈兵，这样看书只会生厌，于是拿着书抱着猫就出了房门，走出苑门之后，无头苍蝇的一般乱转，穿过一片竹园进了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走到大门之前便闻清泉滴在石壁上的叮咚声，宛如珠落玉盘一般清脆，不觉心驰神往，走进一看，两旁灯火通明，中间有一池塘，池塘设喷泉，泉水不断喷出落在下阶石头上，落时如水银闪亮，落下如琼玉乱溅，一个少女坐在树下刺绣，一个侍女蹲下点灯，合欢树开的繁茂如巨松，摻出的花蕊似粉雪，季阳连忙跑过去，问：“伊人，你在此作甚么？”

　　鲁伊人和侍女见人突然跑来不觉心中一懔，待看清来人方是缓了气，伊人问：“你在此作甚么？”

　　季阳见她正在仿宋画刺花鸟芙蓉，刺的严谨工整以假乱真，便蹲下去看

　　“你这只猫好漂亮，能让我抱一抱吗？”鲁伊人见到狮子猫躺在他臂弯里正闭目睡觉，甚是憨态可爱

　　季阳笑着把猫放到她怀里，那只猫稍微睁了睁眼又闭上了，接着安稳的躺在鲁伊人的臂弯里，并发出乌鲁乌鲁的呼噜声，表示它很惬意，鲁伊人的眼中满是温存，轻柔的抚摸着它的毛发

　　伊人把目光从猫身上转到他身上，见他仍旧拿着那本书，便问：“你很喜欢点茶吗？”

　　季阳怔了怔，不知如何回答，伊人见他沉默不语，又说：“不如我们来打双陆吧？”

　　“什么是打双陆？”季阳有了兴致，忙问

　　鲁伊人抱着猫站起身，说：“去亭子玩”

　　侍女把棋盘放在石台上，在季阳面前放一套十五枚异色棋子，两个骰子，伊人面前十五枚异色棋子，两个骰子，伊人把猫交给侍女，指着棋盘说：“开局时你我的总点数都是一百六十七，对局过程中逐渐减少，当棋子被攻击进入分界时，总点数增加，谁点数小就意味着谁领先，你要想尽办法让你的棋子越过我的，再移离游盘”

　　季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两人开始把棋子打乱，投掷骰子获得移动权利，由于初次试玩规则尚未摸清，竟然赢了几回，季阳有种强烈感觉这是伊人在让他

　　“小姐，咱们回去吧”侍女看小姐玩的不亦乐乎忘记了时间，赶紧提醒道

　　伊人收了棋子，把猫还给季阳，说：“明天要和爹一起去茶坊，我们可以玩蹴鞠和投壶，你要是喜欢点茶的话，你可以跟着我学”

　　季阳抱着猫点点头，侍女掌着灯，伊人向他作个礼便回去了，季阳看着她和侍女的背影，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大的训练有素走姿优雅，小的袅娜潇洒有礼有节，不觉沉沉的落寞感压在心头

　　孤零零的走在路上，垂着脑袋看着昏黄路灯下的影子，在钱塘县生活的记忆纷至沓来，思念娘思念安叔思念玉姨，想到此，哭得不能自已，两行火烫的眼泪也随之滚滚而下，月亮出来了，倾泻了一地的水银，狮子猫闹饿开始舔他的手

　　“李季阳，你去了哪里？”冬生和书童坐在凳子上，笑着问

　　季阳推门一看有人与自己作伴，心里的落寞感陡然间少了几分，便说：“我同伊人一起打双陆”

　　冬生听言，不禁一愣，虽说心内不爽，却也没有流露出来，只说：“早点睡吧，明日我们还要去茶坊学习生意，顺便可以玩蹴鞠玩蛐蛐，等姑父出海之后，我带你去姑父家的狗园看大獒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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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步一步走向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