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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月明星稀的夜晚,卢氏抱着季阳坐在穿廊旁赏月望星,正是乍暖换寒的月份,季阳瞪着眼看着院里的梧桐树,清晖撒了一地的流银

      卢氏突然一阵胸闷意燥,心惊肉跳,顿时意兴索然,即命玉仙撤了瓜果桌椅,就抱着季阳带奶妈回房去了

      卢氏一直被莫名的忧心所萦怀,直到这种担心持续到第四天时,伴当福果儿连滚带爬,哭哭啼啼的突然而归也带来了老爷的噩耗

      “这可让我怎么活下去”卢氏趴在内室的沉香木桌上,眼中溢满了泪水,颤声哭道

      一众家人都下去劝解,奶妈用巾子擦擦泪水,扶了扶季阳的小瓦楞帽,劝道:“奶奶,莫要哭损了身子,还有季阳少爷呢”

      卢氏抬起了头,伸手把季阳抱在怀里,喑哑着嗓子问:“老爷是怎么遇害的?”

      福果儿哭道:“那晚我起夜下船去净手,回来时正见到五六个蒙面人轻手轻脚的斜到了舱内,接着听到老爷和他们的一声凄叫,红色的血整喷溅了一舱”说完突然跪下来,道:“奶奶,老爷的尸体就在卷棚园里呢”

      卢氏用汗巾子拭去了脸颊上的斑斑泪痕儿,把脑袋对上了季阳的额头,感受到儿子的温度,淅淅的温暖渗编全身,可季阳毕竟年幼不知人事,只顾往嘴里放枣子吃,丝毫理解不了母亲的痛苦

      泪水盘旋在眼眶之中的卢氏,坚强的去面对老爷的死讯,当天晚上请堪舆先生择了安葬吉日,季阳做了孝子,由吹鼓乐师引导到水井里打了一桶水并往井里丢了几个镍币,把“买”的水同卢氏一起为李浔洗了澡换上新衣服

      季阳幼小的心灵只觉一阵似曾相识,透过斑驳破碎的记忆去看,此情此景好像在千百年前上演过一回似得,卢氏见季阳不悲不喜,知他是幼孩尚不知悲伤为何物,想到此,卢氏的眼闸再也关不住了,泊泊的泪水往外涌出

      安葬了李浔之后,朝廷的文书就批了下来,上面有朱字圈着的人号通通被贬被罢,李浔的官职由蔡卞的门生接替

      李浔的辞世使这个门丁不旺的家族大厦倾颓,他在世两袖清风造福一方,并无攒的千万家私来,因此卢氏只好遣散了家人令其各自谋生,只留管家李安和玉仙以及奶妈

      李安风尘仆仆的夜行晓宿,不觉耗费一月时日到达汴京,他先去拜访礼部员外郎李格非大人,才得知被定上元祐奸党罪名之后,苏轼,李格非等保守势力人员早已被禁令留京,又想老爷乃元佑八年的两榜进士,曾因仰慕黄庭坚大人的风骨而多次与他亲近且乞他为自己讲点文章,今番黄庭坚,苏轼,李格非,甚至已故旧党司马光等人都遭立碑刻名,何况老爷亲近过黄大人与李大人呢!

      李安留京三日将京中事务多番打听,决定带着金银细软以抬食盒的方式送入尚书省讲议司廖属吴居厚之院,此时蔡京任相大权在握,凡国事冗官等都由他与党羽负责,因此,用钱疏通吴居厚抹去老爷之名,最是妙计!李安想到此,千吁万叹,俺老爷为人清廉才华横溢竟得个奸人之污名,玉皇大帝啊!西天佛祖啊!这是个什么世道!金银细软是夫人的全部家当,今日入了虎口狼牙,我们一家子都要喝西北风了!

      从汴京归来的李安把事情句末一五一十的全对夫人言说一遍,夫人听了之后只是叹气,良久才叹道:“果然如白居易之诗所云:世路多艰阻,不成一事谪江州,想这天子恩宠不过朝夕之间,不做官倒比做官的好!”

      李安轻言劝慰:“奶奶,牵连的人多着呢!哪怕是沾风撩带的都要被罢黜,虽说老爷去了,可您还有希望不是,千金散去了,还讨个哥儿的清净!”

      卢氏把季阳紧紧地抱坐在怀里,闭上了眼睛用下巴摩挲着季阳的小脑袋,季阳睁大了眼看着他娘

      季阳的幼年光阴就是听着卢氏和玉仙的纺织声而走向结束迈入了童年

      一天清早,五岁的季阳穿着青色襴衫坐在小屋里吃着糍糕,听到外面的小贩叫卖声,好奇的搬着凳子推开窗子看,见到街上卖凉粉的围人最多,对面是一家酒店,酒店旁边立着一根粗红漆木,木上挂着匾额:“久住王员外家”,靠近酒楼右边的是撑着两把遮阳伞,卖饮料冰水的,酒店左边的是米店,门面庆盈,人来人往,店堂里一边是几个米屯子,屯里分别堆积着“头糙”“二糙”“三糙”“高尖”,高糙头尖是只碾一道,才拖糠皮的糙米,颜色紫红,路上行人有的摇扇,有的卷袖

      卢氏同玉芬购买果蔬归家,见到季阳在窗户处张望,卢氏的眼里溢出笑意,走上前把季阳抱下来

      “娘,你还记得方丈所说吗?说哥儿前生是女人,来到此生是为了却宿缘的,还说哥儿曾是佛堂里的一只蜘蛛,因为听了佛法有了灵性才得以转世为人身的”玉仙一边清洗着鸭掌一边扭头对卢氏说

      卢氏听言,只是一笑,问季阳:“你还记得你的前世吗?”

      季阳一脸茫然,只依偎在他娘怀里玩着磨罗孩儿,卢氏又笑着对玉仙说:“人活一世,不必记得前世今生,忘了前生的苦,这辈子才能好好生活”

      日经月往,卢氏和玉仙一起纺织绩麻填补家用,李安在楼下小店里卖些日常杂货,卢氏做主,早把玉仙许给李安,季阳则每日坐在家中读书

      日子平淡如水的流过一月后,卢氏越发觉得自己力不从心,浑身疲惫酸软,初来钱塘良渚镇时,有些小病小灾只是扛着不愿请医来治,渐渐地便发觉自己鬓角上爬了稍白,年少的青丝在五年的劳累里磨出了白光,也是在那一晚,她同季阳说了很多话,说到眼帘频合,口中泛渴,一直说到意识恍惚,脑际朦胧,正搂着季阳的手忽然猛的一紧

      次日清早,季阳睁开眼感觉到背后冰凉,慌的一骨碌坐起来去晃他娘,突然一阵大苦撕破了家里的宁静,犹如鹤呖长空的悲鸣又好像猿啼幽谷的无助

      李安和玉仙闻声赶来,看到季阳哭的梨花带雨凄凄惨惨,季阳擦擦眼泪说:“姨,俺娘不动了”

      玉仙见状连忙去热姜水,李安慌得掐掐卢氏的人中把把卢氏的脉搏,忽然叫住玉仙,说:“不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留言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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