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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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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玉门关一路向西,入眼尽是黄沙戈壁,车轱辘碾过路上的碎石吱呀吱呀的声音像院子里缓缓晃动的摇椅,马蹄声交错,倒也不急切。
此刻的西域格外恬静,像农家升起袅袅的炊烟。
莫瑾川掀开帘子,颜羽卿始终在她边上,那匹白马不紧不慢地走着,马上的人望着远方,落日下,一人一马披着余晖,若不是她穿着一身粗糙的藕色长衫,莫瑾川差点以为她是上天派遣来的,如此让人安稳。
她会一直在吗?莫瑾川放下帘子,前路仍是漫漫飞沙,叫人看不清。
一旁的琴念已昏昏沉沉地睡了,莫瑾川闭上眼,却想起那个月夜颜羽卿喊住她说:“我会回来的,一定。”
她睡了,或许是那句承诺,或许是因为她就在她身边,所以格外安心。
到了坎州已是日落西山之时,坎州城显得破落许多,许多工人在城墙上爬来爬去加固城墙,来往的人并不多,他们一行人惹来了许多目光。
颜羽卿示意那车夫绕路而行,只走行人较多的官道,好一会才到了坎州城的西城门,再往西就是边境,有边防的士兵把守,她不能再向西。
“郡主,我走了,到了边关可别再乱跑了。”
“好的啦,那你就回西域了吗?”莫瑾川虽还是有些不舍,可她也知道颜羽卿在西域有更重要的事。
“边防重地岂是我可以随意去的,况且还不知道将军到底有什么安排。”
“那,你在西域一个人好好保重。”
“好好好,必定听郡主的话。”颜羽卿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其实我可以偷偷来找你的,届时给你写信。”
“真的?”
颜羽卿跃上马,笑着对她说:“真的,时辰不早了,走吧郡主。”
她一人骑着马摇摇晃晃地往回走,回头望一眼,却见那马车未动,小姑娘掀着帘子瞅着她。
她扬了扬手,运了些内力喊道:“我会回来的,一定。”那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这一路上都刻在了她心里。
待颜羽卿回到玉门关,已是酉时,月儿高高挂起,西域的寒风卷走了所有的星,仅剩下被夜色染黑的黄沙山上孤零零清冷的一轮月。月下的玉门关没有被清冷的月光感染,此时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车马少了,穿着粗布衣衫的百姓来来往往,路边的小吃摊儿冒着热气,酒旗儿在明晃晃的灯笼映照下显眼了许多。
回到延福客栈时,一楼的大厅仍旧热闹,西域的汉子们总喜欢在这些酒楼里高声议论或是吹嘘着什么,她扫了一眼,却见几个青面汉子中间坐着一个身着金边白袍的白面书生,看衣着像是中原人,也不像江湖人士,更像都城中的世家子弟,只是少了些纨绔的气质,沉静地坐在中间听那几个汉子议论着什么。
在西域不是没有中原人士,只是如他这般非凡的倒是少见,想是些达官贵人的子弟了,颜羽卿多看了两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可还知道回来呀?”花精躺在榻上,怀里两包热腾腾的吃食,好不快活。
“你这可真闲啊,吃吃喝喝的,怎不去给我探听些消息?”颜羽卿被香味勾起了馋虫,刚想过去偷拿一块被花精瞪了一眼。
“美人在侧,上仙不快活?还要在我这等小精怪这蹭吃食,我这日子哟。”
“何来美人?你可别乱讲。”
“刚送完郡主回来,你这也忘得太快了。”
“就你会说话?郡主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在将军那也脱不了干系。”颜羽卿翻了个白眼不去看她。
“成了成了,我这小精怪也没什么用处咯。”花精长叹一口气,化作一朵桃花躺在了案几上。
颜羽卿灭了烛火躺在了床上却无法入眠,她想着离开时那小姑娘的笑,不由担心莫华此刻叫她去边城到底所为何事。她天赋异禀,恐怕为她父亲所用。
她想着,便睡不着了,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她留下云钟给她的那块令牌,她包裹里有仙帝的那道诏书,她却在此刻想丢下一切,去找那个小姑娘。
可她不能。莫瑾川只是她回来的一个助力,不能再有别的了。
夜太长了,无尽的黑暗包容了思绪万千。
次日,颜羽卿起的意外的早,早晨的客栈没多少人,她下了楼倒见到昨夜那个有些突兀的中原男子独自坐在一个角落。
可能是天还太早,颜羽卿在大清早的时候总不愿做太多事。她要了一坛竹叶青,就坐在那一个人饮着酒。
客栈里除却她和那个华服公子,只有几个江湖人士,整个大厅空荡荡的,颜羽卿不用饮食,然而酒却是行走江湖不可少的。她身在江湖却想起那些读书人说的,借酒消愁,她有什么愁可消呢,万千思绪随琼浆玉液入喉,再化作点点愁绪涌上心头,千遍万遍,倒是为着谁。
颜羽卿本已经喝得有些神志不清,一只搪瓷的碗径直摔在了她的桌上,酒坛被撞得摇动几下,酒液摇摇晃晃地洒落再地上,桌上的碗已经碎成几块。
舌尖的酒香仍在,只是思绪已然散去,她已没什么兴致再去饮酒,颜羽卿抬起头,对面粗鄙的吵闹声响起。
“小兔崽子,乖乖地把你手上那张纸给大爷,我饶你一命不死!”原来是那两个大汉对着那个华服公子发难。
店小二和别的江湖人士似是已见怪不怪。
只见那华服公子抬起头来注视着两个大汉,白净儒雅的脸上仍是刚才那副沉静的表情。
“小子,别给我玩花样,大爷叫你给,你有什么不给的道理?否则你的脑袋可就像刚才那只破碗一样了。”另一个大汉粗声粗气地威胁着。
他倒还是面不改色,看了他们两眼就低下头继续看桌上那张纸。
“不好意思两位壮士,在下的确没有……”那华服男子话未说完,刚才怒目而视的两个大汉每人的脑门上都插了一片搪瓷的碎片,鲜血顺着额头流下,直愣愣瞪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那男子有些惊异,看向对面的木桌,只有一位红衣的女子在独自一人饮酒,桌下散落着几片搪瓷碗的碎片。